來人是前院的周管事的,見他步履匆匆,神色急切,像是有急事。


    顧安然知曉這個周管事雖然管著前院,但實際是衛母的人,所以一般顧明遠前院有什麽動向她很快就能知道。


    “周管事,你怎麽來了?”王嬤嬤好奇問詢。


    “大夫人呢?我有急事,表舅老爺來了。”說話間周管事還瞟了一眼顧安然。


    王嬤嬤立刻明白過來,為何周管事如此急,表舅老爺來準沒好事。


    “周管事稍等,大夫人在屋裏呢,我這就去稟告。”王嬤嬤也顧不得監督顧安然罰跪了,立刻進了屋。


    屋內的衛母聽聞後,重重將茶杯撂下,語氣不善道:“別又是惹了什麽禍事,要我們侯府擺平的,讓周管事傳他進來的。”


    王嬤嬤在一旁猶豫道:“少夫人還在院中,要不要叫她先迴去......”


    衛母冷哼一聲,“算她今日走運,讓她先迴去吧!過幾日再收拾她。”


    王嬤嬤退下後,就去院裏先將顧安然打發迴去,又讓周管事將表舅老爺帶進來。


    顧安然走時,還在院門口碰到魂不守舍的劉嬤嬤,大約是碧煙的死,再加上最後這件事不了了之,給了她不少打擊。


    她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張口卻滿是淒然,一副未語淚先流的模樣,“劉嬤嬤請節哀!碧煙的死,我也很難過。”


    “少夫人,如今怕也隻有你記得碧煙。”劉嬤嬤聲音哽咽,一夜隻覺覺得她好像蒼老了些許。


    “碧煙畢竟在我身邊兩年,隻可惜她如今已不是我的丫鬟,不然,我......”


    後麵的話,顧安然並未說出口,可劉嬤嬤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她心想隻可惜顧安然有這心,卻沒這力,而有這力的人,卻沒這心。


    世事難料!!!


    顧安然在劉嬤嬤眼中察覺到一絲失望、不滿甚至怨恨。


    她甚是滿意又勸慰了劉嬤嬤幾句,便離開了。


    顧安然刻意走的慢些,一直到長廊盡頭時,就見周管事帶來一位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進了韶光院。


    雖然站的遠,顧安然還是一眼認出這便是周管事口中的表舅老爺齊永望。


    齊永望是衛母齊嫣的遠房表弟,日常在衛母陪嫁的莊子裏做莊頭。


    顧安然知曉他,是前世來衛母院中正巧碰見他從韶光院出來,打了個照麵。


    之後她踏進院子,還沒進屋,便聽到衛母在大發雷霆,大罵齊永望混賬,還派人去喚府裏的侍衛長。


    一開始她並不清楚是什麽事,讓她如此動怒,後來才得知。


    原來這個齊永望在做莊頭的這些年,說的好聽,是幫衛母管理莊子,實際上中飽私囊,不僅魚肉莊子裏的百姓,壓榨他們,格外的橫行霸道。


    前段時間又看上了別人家的娘子,不顧她六個月的身孕,強迫了人家,那娘子的婆母想上前阻攔,卻被活活打死,最後娘子胎兒流產,她也因為就醫不及時,而死於非命。


    要命的是,娘子的相公李康正巧去參加鄉試,不在家中,等得了舉人迴家告知家人時,卻早已變成冰冷的屍體。


    李康想找齊永望算賬,可連他人都沒見到,還被他下麵的人打斷了肋骨。


    後來他得知齊永望背靠宣平侯府,他又揚言必定上京中去大理寺狀告他,讓侯府給他一個交待。


    原本齊永望並未放在心上,一個平頭老百姓,想狀告宣平侯府狀告他,太不自量力了。


    但在得知李康如今不是白身,而是舉人,他就有些慌了。


    當家聖上這些年,極力在推行科舉製,因此,曾頒布詔令,但凡秀才、舉子,有冤要告,必須第一時間公開受理。


    這是防止那些有才能的寒門子弟,被世家門閥所扼殺,給他們開的特例。


    齊永望第一時間,讓人去截住李康,可李康早就不見了蹤影。


    他這才沒了招數,來找衛母想辦法,在李康去大理寺之前抓住他,處理掉。


    否則,事情鬧大傳開,不僅他要問罪,就連宣平侯府也要受到牽連。


    顧安然想到這,瞳孔散發深寒,轉身迴了自己院中。


    齊永望怕是不知曉,即便是人沒攔住,讓李康告上了大理寺,顧明遠也有辦法擺平。


    她也是無意間得知,大理寺卿是宣平侯一黨的人


    上一世,李康確實躲過眾多追捕,成功敲響大理寺鼓。


    在將自己的冤情呈上後,大理寺卿沒有第一時間公開受理,而是質疑他舉人的身份,將他下獄。


    事後大理寺卿又將這事報給了衛明遠,衛明遠手眼通天,很快將事情壓下去,而李康最終聽別人說在獄中畏罪自盡。


    畏罪自盡。


    可笑至極。


    這一世,她能不能給侯府一巴掌,就看這李康的了。


    她之前便是讓青書的未婚夫成宇去保護這位進京狀告宣平候的李康,隻要讓李康不要去大理寺,找一個完完全全不是權臣派係的大人受理此事,這件事便十拿九穩。


    然而官職太小,對方即便不是權臣派係的,也未必敢冒著得罪顧明遠的風險,接下案子。


    所以這個人選很重要。


    要地位不低,且敢對付宣平侯的。


    思來想去,顧安然還是想到一人,那便是皇後的父親,當朝太傅韓文安。


    韓文安同皇上一樣,主張科舉製度,不管世家子弟還是寒門皆要接受統一科考,才能入仕。


    且他在朝中也從來不賣衛明遠麵子,該懟懟,該罵罵,氣的好多次衛明遠迴府後大罵韓文安。


    “青書!”顧安然示意青書湊上前,小聲耳語一番。


    青書神情凝重點了點頭,“小姐放心,奴婢必定辦到。”


    晚膳時,青書才匆匆迴來,神色緊張。


    顧安然見此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事情並不順利。


    青書走至跟前才說道:“奴婢遵循小姐吩咐,去找了成宇哥,示意他將李康帶去太傅府。”


    “可哪知不過一炷香時間,成宇哥便帶著李康迴來了,說是皇上今早派了韓太傅去南方查鹽稅,如今不在府中。”


    “而且他們折返途中被人發現蹤跡,成宇哥雖帶著麵具也怕被發現,匆匆跟奴婢交代幾句便走了,說是帶人去城外的土地廟躲幾天。”


    顧安然眉頭微蹙,沒想到韓太傅如今不在上京。


    那這上京還有誰,能保住李康。


    她此時也有幾分懊惱,懊惱自己平日裏怎麽不多關注關注朝中大臣。


    不然像遇到今天這般情況,她連一個合適的人都想不出來。


    她甚至想過她父親顧玉堂,但很快就否認了,顧玉堂潛伏在宣平候身邊多年,絕對不會輕易暴露。


    前思後想,絞盡腦汁,卻還真想到一人,那便是永安王——蕭元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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