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一直暈倒在地的絲鶴辛終於伴著一身疼痛蘇醒過來,她先是環視了一周,看到眾弟子個個不省人事,然後努力迴想了一下暈倒之前所發生的事情,緊接著便一眼鎖定絲凰如和她身前的古琴,就欲上前動手搶奪。


    “還不趕緊走?”述辭瞪著絲鶴辛,怒斥一聲道。


    “述莊主,您怎麽在這?”聽到述辭出聲,絲鶴辛才注意到坐在棋肅羽身旁的述辭。


    “要不是我在這,你們早就沒命了。”述辭冷冷道。


    “那太好了,還請您看在犁茵長老的麵子上,協助我收迴啼桑琴,上交給大長老。”絲鶴辛行了一禮道,絲犁茵在玖音閣的地位比她可高多了,而且述辭又是倦雲莊莊主,功力深厚,足可比及大長老絲璿箏,她自然是要以禮相待。


    “哼,收迴?虧你們好意思說的出來,趕緊叫醒其他人離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述辭有些啞然失笑,啼桑琴明明是絲凰如私有之物,如今到玖音閣的人口中卻變成他們的東西了,他不用想也知道絲璿箏打得是什麽如意算盤。


    “述莊主……”


    “轟”絲鶴辛還想多說什麽,卻直接被述辭突然提振的真氣給生生打斷了。


    “好,犁茵長老如今可還是玖音閣的人,您這樣做,難道就不考慮考慮她嘛?”絲鶴辛說著,語氣都有些不對勁了。


    述辭氣急反笑,慢慢站起身來,氣場全開,盯著絲鶴辛道:“你竟然敢威脅我?”


    絲鶴辛被述辭的氣勢壓得有些喘不過氣,睜大著眼睛退後兩步,哆哆嗦嗦道:“沒……沒有,您誤解我的意思了。”


    “你迴去告訴絲璿箏,她如果執迷不悟,一直打我兄弟還有我弟嫂的主意,我對她也沒有什麽客氣好講了。”述辭懶得與絲鶴辛浪費時間,轉過頭,一擺手,示意她趕緊帶人離開。


    “弟嫂?”絲鶴辛咬了咬牙,終於恢複了些理智,心知有述辭在,她們是絕對得不到啼桑琴的,既然事不可為,再多說也無用,留在這也於事無補,她隻得瞪了述辭一眼,然後將昏倒的弟子們喚醒,隻不過絲晴覺似乎是醒不過來了。


    “長老,我們要不要將晴覺師姐的屍身帶迴門派?”一名女弟子問道。


    絲鶴辛和另外一位長老對視一眼,並未說話,徑直便出了門去,沒有一點應允的意思,其他弟子也沒再多說,忍著傷,跟了出去。


    述辭將這一幕看在眼裏,不禁搖頭想道:如今的玖音閣居然門派情義薄涼至此。


    屋內再次迴歸安靜,述辭搬了把凳子,就在棋肅羽的床榻邊閉目養神,經由之前的教訓後,他也不敢再冒然將真氣輸入棋肅羽體內,隻得靜靜等著,為棋肅羽護法。


    時光匆匆,一轉眼,三日過去了。棋肅羽和絲凰如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好在兩人氣息穩定,並無大礙,述辭也沒什麽好擔心的,唯獨就是終日這麽坐著,太無聊了些。


    整個武林似乎也沉寂了下來,尤其是烏骨族,所有在外的族人基本上全數召迴了去,隻有少數來不及知會到的族人,無緣無故地死於非命,屍體也直接被拋在道路上,包括派駐在南疆九淵島的聯絡官。


    雖然沒有證據表明是九淵島所為,但是明眼人一看便知,在北境時,烏骨族不顧與九淵島的結盟,不幫不助、不聞不問也就算了,最讓中山策雲無法忍受的是烏孤木居然連他也一塊兒算計,也不放過,所以說起來也是烏骨族自作自受吧。


    而烏骨族與四大派勢力接壤的地方則更加死氣沉沉,主城城門整日關閉,見不到一人進出,隻不過時不時有些難聞的氣味從那邊飄過來,想必又是在練什麽傷天害理的毒藥吧,以至於沿線百姓紛紛逃離,原本還算熱鬧的地方,都變得荒無人煙了。


    除了烏骨族和九淵島的南北結盟破裂之外,四大派內部的矛盾也更加突顯了,起因是驚翎山得到了情報說絲璿箏居然派了兩位長老和數位弟子跟蹤棋肅羽和絲凰如,欲搶奪啼桑琴,幸好未得逞。


    絲璿箏要搶啼桑琴,這是大家都隱約能猜到的,但是沒想到絲璿箏會趁人之危,全然不顧棋肅羽和四派之間的恩怨情誼,於是四派大長老展開過數次激烈的爭吵。不過很顯然,絲璿箏對四派聯盟已經沒有什麽依托和指望了,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絲凰如手中的那把啼桑琴上麵,隻要她拿到啼桑琴,四派聯盟在她眼裏算得了什麽。


    總得來說,玖音閣誓要取得啼桑琴,其餘三派是怎麽都不會讓玖音閣取得啼桑琴,不論是明裏暗裏,都開始對玖音閣嚴密監控,並故意阻攔。


    當然,要說最根本的原因嘛,自然還是烏孤木和中山策雲的決裂,導致四派眾人都覺得危機解除,懸在頭頂的劍已經沒了,自己一派之力足以鼎立一方,不再需要聯盟了。


    “唿”經過三四日的調息,絲凰如終於深唿了一口濁氣,睜開的雙眼已經是流彩熠熠,沒有半分疲累之色了,就是肚子餓得很,然後看到倚在棋肅羽床邊打盹的述辭,便輕手輕腳的起身,準備去弄點酒菜犒勞一下他。


    “你可算醒了。”絲凰如的腳一落地,述辭便驚醒過來,然後麵帶笑意對絲凰如說道。


    “不小心驚醒了師叔,實在抱愧。”絲凰如真心誠意地給述辭行了一禮,若不是述辭這幾日寸步不離的守在這,她也不可能如此安心的調息恢複。


    “不必拘禮。”述辭連忙擺手示意,他不動倒好,一動之下,肚子裏就傳來咕咕聲,讓他頗有些尷尬的輕咳了咳嗓子。


    “師叔稍安,我這就去弄些吃的來。”絲凰如恬然一笑,心中更加感動萬分,述辭為了為他們二人護法,竟連日連一口食物都未進。


    “那敢情好。”述辭笑著點頭。


    絲凰如便又行了一禮,就欲出房門去,隻是眼睛卻一直看著躺在床榻上的棋肅羽。


    “他沒事,應該不日便會醒來。”述辭看在眼裏,直接說透了絲凰如的心思。


    絲凰如臉上一紅,隻是頷首“嗯”了一聲,便邁著輕快的步子出去了。


    “你小子若真能與這丫頭結好,倒不失一段良緣。”述辭目送絲凰如離去,又看著棋肅羽,笑道。


    此刻棋肅羽的臉上已經沒有一絲怒容了,更像是睡著了,述辭盯著棋肅羽的臉,竟好像有些陌生之感,也不知是他這幾日太過勞累出現的幻覺還是其他原因,總之,他覺得棋肅羽的臉上少了些以前的淳樸稚嫩,多添了幾分堅忍,而這堅忍之中隱隱透著些邪氣,仿佛他那雙嘴角隨時可能會露出一個陰邪的笑容。


    絕對是幻覺,述辭晃了晃腦袋。


    沉睡吧!


    棋肅羽的腦海中總是迴蕩著這三個字,仿佛有人一直在他的耳邊念著催眠的咒語,讓他困倦非常,隻想將眼皮子耷下來,不顧一切地睡上一個大覺,但是潛意識裏卻似乎還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努力阻止他沉睡,那個聲音說:忍住,別睡,因為這一睡,恐怕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即便醒來,你也不再是你了!


    就在兩個毫不示弱的聲音一遍遍地吵鬧下,棋肅羽終於強打起精神,稍微恢複了一些理智,隻是這一絲理智仍然不足以讓他分辨出自己所在何處,他甚至無法感知自己究竟是坐著、是站著、還是躺著,四肢也無法聽從大腦的指揮,就像被捆綁住了一樣,是飄蕩著,又像在水裏遊蕩,旋轉著!


    在水裏旋轉!


    棋肅羽的腦中忽然迸出一幅奇怪的景象,眼前是一個快速飛旋的湛藍水渦,在水渦的最上方,有一個若有若無的人影,雖然看不到那人影的雙眼,但卻能真切的感受到那雙眼射出的目光正緊緊盯在自己身上,似乎在期盼著自己被卷入漩渦的最底部。


    於是,棋肅羽忍不住往下一看,透過那細小渦眼,另一邊是一片無聲、無邊的漆黑,那絕對不像是生人所能踏足之地。


    “不行,我得爬出來。”棋肅羽腦中念叨一聲,然後使盡渾身力氣掙紮起來。


    然而,再大的努力都是徒勞,他唯一能活動的隻有腦中那一個可憐的念頭,仿佛自己的身體也已經不複存在。


    “救命!”棋肅羽幹喊了一聲,卻沒有任何聲音。


    香味?哪裏飄來的香味?


    在棋肅羽萬念俱灰之時,忽然一陣濃烈的香氣襲來,嚴格來說,這是一股食物的味道,也就是這一縷縷的香味,衝進了棋肅羽的鼻子,緊接著便是劇烈的饑餓感。


    餓!這種感覺似乎讓棋肅羽終於又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了。


    本能驅使著棋肅羽一點點循著香味飄來的方向靠近,然後他居然感覺到自己的手觸碰到了碗筷,於是便下意識得端了起來,握著筷子,在眼前胡亂夾著,也不管是什麽東西,一股腦兒的往嘴裏塞。


    也不記得吃了多久、吃了多少,總之,終於不餓了,腦中嘈雜的聲音也終於消失。


    終於可以美美得睡上一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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