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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大春表現出來的輕蔑,王翠萍看在眼裏氣在心裏,皸裂的嘴唇動了動,麵對君冉她卻有口難開。


    畢竟當初在鎮醫院,她那樣對君冉落井下石。


    “外麵太陽大,有什麽話我們待會兒再說吧。”


    君冉對於王翠萍的套近乎並沒多大感觸,出於對病人的關懷把王翠萍扶進一家西餐廳,選了個安靜的位置。


    王翠萍環顧四周,喃喃出聲:“這家店...”


    君冉麵無表情地翻開菜單,推到王翠萍麵前:“對,就是當初安誌遠由倒數第一進步到倒數第二,你帶安誌遠來吃的那家。我說過等我有錢了就帶你來,今天算是圓了我當初的承諾吧。”


    王翠萍糾纏著手指,吞吞吐吐地道:“你你記得還挺清楚。”


    君冉笑了笑,當然記得,她曾在這裏做過假期工,王翠萍帶安誌遠來吃可以享受內部員工折扣。可來就來吧,偏偏瞞著她,等從同事口中聽說母親跟弟弟來過,還報她的名字要優惠,那種滋味...


    “當時如果咱家有錢的話,我也會帶著你來的...當初真該帶你來一次。”王翠萍看著花樣繁多的菜單卻不敢翻,小聲為自己辯解著。


    “小冉總來啦!老樣子還是嚐嚐新品?”


    此刻尚未到用餐高峰,客人稀少。


    一身黑白職業裝的服務員見到熟人便主動走過來,“喲,這位是...”


    “是我的王阿姨,我們剛剛碰見了正好請她過來吃頓飯。王阿姨,這是jc西餐廳的領班,我何姐!”


    “哦,原來是小冉總的阿姨。小冉總最近可出息了,年紀輕輕開始創業。以前她是我們這兒的優秀員工,現在換她經常帶朋友來照顧我們的生意。”


    “我王阿姨不習慣用刀叉,麻煩你拿副手套。”


    “好嘞,包在我身上。”


    聽著君冉與服務員的對話,王翠萍如坐針氈,那句“冉冉的阿姨”無比刺耳。


    精致的餐點占據整個桌麵,王翠萍翻了翻菜單,磕磕巴巴地說:


    “冉冉,阿阿姨勸你一句,有錢攢著點兒別亂花。”天知道她用阿姨自稱時有多別扭。


    “攢著?像您一樣嗎?”君冉熟練地用刀叉將牛肉切成丁,推到對方麵前,“吃我的。”


    “其實那三十萬...”


    王翠萍目光落到君冉拿著叉子的左手,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叉起小塊牛肉放進嘴裏,明明鮮嫩可口卻覺得味如爵蠟,當初她罵養女是掃把星,養女卻不計前嫌請她吃大餐...


    王翠萍哽咽了,流下悔恨的淚水:“沒了!三十萬都沒了!”


    君冉蘸醬的動作一頓,整整三十萬,才一個月,沒了!


    然後淡淡地說:“哦,多謝您勸我攢錢。我會好好從您的教訓中吸取經驗的。”


    養女的表現出乎王翠萍意料,不問問原因嗎?她隻好全盤拖出。


    月初她從君冉手中得到三十萬撫養費,自以為兒子的車子房子有了著落。


    她把一切想得很好,認為以後自己能在家好好養傷,再換份輕鬆的工作,賺錢少點也沒關係。


    卻不曾想到兒子破開了她的微信支付密碼,拿她存下的買房錢去打賞漂亮女主播,據說是給女主播的聘禮。


    她報警聯係平台退迴,人家根本不搭理她,警方對此表示無能為力。


    她一個沒文化的農村婦女,除了報警外能有什麽辦法?


    隻能打碎牙往肚子裏咽。


    之後,王翠萍的生活依然拮據,腿腳又不方便,隻好靠在廣場擺攤賣賣玩具賺些零花錢。


    王翠萍抓住君冉的手,仿佛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誌遠現在有他自己的主見了,我管不了他了!你是理科狀元是總經理,你得教教你弟弟,你再不救他他這輩子就完蛋了。”


    “食物都準備好了,您慢慢享用吧。不好意思王阿姨,我現在是上班時間,您占用我時間太久的話我上司會不高興的。”


    君冉擺好餐具,拿起袋子起身欲走。


    “不會的不會的,隻要你答應教教誌遠,我立即就走。”


    養女事不關己的樣子讓王翠萍感到恐慌。


    她急於阻攔,顧不上使用拐杖連忙抱住君冉的大腿,一下子跌在了桌腳,


    “我錯了,我以前不該那樣對你,也不該不聽勸溺愛誌遠。你要恨就恨我,誌遠他沒得罪你,有人說你壞話他還替你教訓他們呢。閨女,我給你跪下了,我求求你看在養你18年的份上幫幫誌遠吧,他才15歲,不能這樣毀了。”


    王翠萍哭得悲天動地,就差把自己的心肝挖出來給養女看看。


    而後者冷漠地站著,截然不同的畫風頓時引起不少爭議。


    兼職服務生是個憤青,她實在看不下去了,向同事抱怨道:


    “何姐,你看,小冉總的阿姨怎麽跟她跪下了?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嘛,忒沒人性了吧。不行我要曝光她,讓廣大網友評評理。”


    領班放下手中的活,立即阻止了兼職服務生的行為:“慢著,人要對自己的言論負責,在弄清真相別亂說。我以前帶過小冉總,你不了解她。”


    兼職服務生不滿地反駁:“人總是會變的,有錢了之後嫌棄親戚窮的還少嗎?”


    餐廳個性藝術蜘蛛吊燈下,


    君冉將腿上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


    她要麵子,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舊事重提,於是讓王翠萍自己想清楚:


    “王翠萍女士,你終於道歉了,然後你成了弱勢的那方,我成了揪住別人錯誤不放的惡人。你捫心自問告訴我,我為什麽原諒你,怎麽原諒你!”


    君冉不是不想寬容,而是不能。


    因為那兩個字一旦說出口,她對不起那個徹夜痛哭、飽受折磨嘲笑屈辱的自己。


    安建國夫婦騙她嫁給陸家傻兒的新聞還在她的瀏覽器收藏夾裏,被打斷的左手在繃帶下隱隱作痛。


    原本柔軟的心越來越硬,她有什麽資格原諒?


    世上本沒有路,走的多了便成了路;人本有顏麵,跪的多了便喪失了尊嚴;人善本沒錯,但被抓住這個軟肋占便宜便是傻。


    要變得銅牆鐵壁無堅不摧,就要狠心這個折掉軟肋。


    “教安誌遠可以,我是個生意人,有單必接。你按照正常程序到run報名,教育顧問會安排老師與安誌遠一對一,你的道歉頂多讓我給你九五折優惠,至於原不原諒,免談。”


    王翠萍接到宣傳單,破涕為笑:


    “我就知道冉冉最疼媽媽了,你可不可以親自...”


    君冉立即糾正王翠萍:


    “你不是我媽,我媽可能一時疏忽弄丟了我,但她不會像你一樣精心籌劃對我設下騙局。而且


    我甩了那個男人,靠自己的能力創業生活。我現在很貴,身價是五千塊的很多倍,你恐怕負擔不起。”


    王翠萍心裏咯噔一下,果然,五千塊成了養女心中的一根刺。


    這個安建國,就算用五千塊買了小孩,怎麽能把這種話掛在嘴邊!


    王翠萍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個塑料袋,把桌上的食物全部打包放進背簍念叨著今天明天的飯錢都省了。


    待兩人走後,


    兼職服務生收拾著桌麵,領班問她:“有何發現?”


    前者撇撇嘴,高深莫測地道:“那個王阿姨明明看起來很可憐,我卻覺得她在道德綁架。小冉總看著強硬,我卻覺得她很受傷。”


    君冉看著手機屏幕顯示的名字再一次掛斷電話,對方仍不厭其煩地打迴來。


    君冉皺眉,都說事不過三,這已經第四次了,說不定君擎真有事呢!


    於是按下接通按鈕,把手機放在耳邊不說話。


    對麵沉默了幾秒,率先開口:“你唱歌很好聽。”


    “謝謝,我知道。”


    “你為我準備的節目我很喜歡,晚上一起吃飯。”


    君冉一巴掌糊在腦門上,誰為你準備節目了?自戀狂!


    “抱歉我晚上約了人,對方是民間藝術泰鬥祁老,所以你別打我主意!沒什麽事的話我掛了。”


    在一陣忙音中,君擎勾唇一笑,就打你主意!


    於是撥通敖臧的號碼:“接受祁老的邀約。”


    “可是已經推了!”


    “把祁老聯係方式發給我,我親自和他聯係。”


    敖臧驚訝地噴出一口咖啡,七爺,不帶這麽任性的!人家可是祁老!哪是說推就推說見就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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