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得給省城李府的老、中、青三代女性做樣小東西,自己沒什麽銀子買貴重物品,總得準備個精巧點的禮物才行。


    所以江又梅忙得是腳打後腦勺,手上就沒停過活。


    這天上午,江又梅去了江宅。因為紫衣閣的活計已經做完了,這是今年最後一次活計。下次的活得等到明年正月以後了。昨天各家的東西已經送到江家西廂房李氏手裏,今天江又書會來拿東西並結帳。


    江又梅拎了兩條鯽魚,依然一條給上房,一條給江又山。她仔細檢查了一下這些活計,做得都挺好。畢竟誰也不想把這好不容易到手的飯碗丟掉。


    江又書晌午前就到了家,這次連著王氏和秀兒都迴來了。如今王氏又懷了孕,所以迴來後就不準備迴青華縣了,江又書吃了午飯拿了活計一個人迴去,現在生意正好,他要等到年前才能迴來。


    中午,一大家子都在上房吃的飯,江老爺子高興,孫媳婦又懷孕了,但願這次能生個帶把的,江家第四代還有沒有男娃咧。


    他特地囑咐衛氏殺了隻雞,吃飯的時候除了自己碗裏的一隻雞腿,讓衛氏把另一隻雞腿舀到了王氏碗裏。王氏受寵若驚地表示不敢,這雞腿應該給爺奶吃。


    「我讓你吃你就吃,吃好些,到時給我添個大胖重孫子。」老爺子嗬嗬笑著,豪爽地一揮手。


    這是大房的人第一次享受到這種殊譽,小衛氏激動得都快流淚了。


    原來老爺子的話是,雞腿要留給會讀書的人吃。所以每次的雞腿除了大家長的一隻外,剩下的另一隻都是被二房的兩個兒子輪著吃,這次大房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下午,做活計的幾家婦人陸續來了。江又梅就把算好的錢分給她們,但裏正婆娘和趙大娘家都沒人來領錢,平時可是都準時得很的。


    方氏說道,「她們今天八成來不了了。你們知道嗎?大狗子昨夜裏死了,造孽噢,聽說是凍死的,那被子褥子都被屎尿浸濕了長了黴也沒人管。而且全身的肉都爛完了,就沒一塊好地方。」


    「狗子娘也忒不是個東西了,咋忍心啊,那也是他親兒咧,但凡常擦擦身子,曬曬被子,也不會弄成這樣。」譚大娘搖著頭說。


    「照我說啊,那大狗子死了對他來講還是件好事,活著更遭罪,早死早投胎。」洪大娘在旁邊大著嗓門說。


    「但願下輩子命好點,投個好人家,再別鑽進哪個懶婆娘的肚皮。」衛氏歎著氣說。


    方氏又說,「趙家人看到大狗子死的慘樣,都氣壞了。裏正娘子帶著趙家的幾個婆娘今兒上午把狗子娘好一頓揍,揍得她哭爹喊娘,那慘叫聲傳出好老遠,聽說現在連床都下不了。」


    「該,怎麽不打死她。」李氏咬牙切齒地說,「那缺德婆娘老天就應該收了她,省得她再禍害人。」


    「狗子家現在窮得連一副薄棺材都拿不出來,趙家的幾個本家湊了點錢,說去給大狗子買副棺材入殮。」方氏說。


    「他家有好幾畝地,現又把持著三狗子家的幾畝地,如果好好侍弄,這日子比咱們還要好過得多。隻是那懶婆娘不幹活,而且有一點閑錢就拿去買肉吃,原來二狗子沒瘋癲的時候也經常喝酒耍牌,咋能存上錢?」洪大娘說。


    幾個人都搖頭歎息不已。


    門外的江又山聽了悄悄地退迴了自己房內。曾經他也是癱子,大夫都說他活不過兩年。可是他命好投了個好人家,爹娘省吃儉用給他看病吃藥,更有個能幹的好妹妹給他買好藥吃,還找來稀罕的南靈山鯽魚、小雞蛋給他補身子,現在他的病已經大好了。他握了握拳頭,暗暗發誓,等他的病痊癒後,一定要好好努力,為這個家、為妹妹搏個好前程。


    江又梅走前,衛氏來說明天家裏殺豬,讓她們母子及宋家的幾口人來吃殺豬菜。


    夜裏飄起了今年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小雪,早起一看地上已經鋪上一層薄薄的雪花。


    小包子今天正好學裏放假,江又梅母子兩個吃了早飯就帶著宋家五口一起去了江家老宅,宋老頭還要去拉車,說好趕迴來吃飯。


    江家的那兩頭肥豬養了整整一年,都長到了將近兩百斤,準備今天都殺了,賣一頭留一頭自家吃。


    現在江家除了江又山年青後生都不在家,江又山又是那種情況,所以很多力氣活都是宋望才和宋大春幫著幹。


    江又梅是第一次看殺豬,也不敢湊近看,隻在廚房裏幫忙燒火。小包子帶著二春子和後趕來的亮子、三柱子去後院湊熱鬧,往年還可以去吃趙大伯和孫大伯家的殺豬菜,可今年那兩家殺豬他都在上學沒看上,所以這次就特別興奮。


    後院傳來一陣陣豬的慘叫聲和男人們興奮的吼叫聲,過了一會兒,孫大強和大春就抬了一盆豬血來,接著又抬了一盆豬下水來。女人們就開始忙著洗下水,灌血腸。


    兩頭豬殺了後,張屠夫和他兒子就用獨輪車拉走了一頭豬。這豬大,賣了二兩一錢銀子。


    人們熱火朝天吃完了殺豬菜後,客人們拿著江家給的一條肉歸家。江家現在的日子好過了,剩下的肉不賣,幾家人分了,連江又梅都得了十斤肉。


    而江大梧拿著衛氏給的五斤肉很是不高興地說,「都是江家姑娘,我還是老輩子,咋給梅子的比給我的還多?」


    衛氏有些生氣了,「這話最好別讓你爹聽到,不然連五斤肉你都拿不到。這幾個月梅子給我們多少?不說經常拿魚、拿蛋,拿布料,就是那銀簪子和你爹的煙鬥那要值多少錢?你再算算你給過我們什麽,不僅沒給,還從我這裏劃拉走多少東西?」


    「有些東西她又沒用錢,是別人送她的。」江大梧嘴硬道。


    「別人送她的也要她去還人情,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家裏因為她牽線賺了不少錢的事。人得記情。」衛氏說。


    江大梧家近段時間的確因為鞋盒子賺了近二兩銀子,李木匠很是高興,一再囑咐自己婆娘管好自己的大嘴,如果哪句不好說哪句,就小心些。所以她一聽老娘說到家自己賺了錢就不敢說閑話了,大方地說,「我家裏也就賺了點小錢,哪值當娘這麽說。好了,好了,五斤就五斤吧,吃點虧也掉不了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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