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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頭中午便迴來了,並沒有要到多少食物。不過他不得不迴來,因為要掩埋王大個。許多時候,乞丐死了,也就曝屍荒野,並沒有人會去掩埋他。而今不同,他們三個人相依為命這麽久,他們也不忍心讓王大個曝屍荒野。盧月斜和李老頭在不遠處為了王大個選了一個地,而後花了整個下午的時間,令其入土為安。


    夜晚,李老頭也沒有出去乞討,現在的他,咳嗽越來越嚴重。在盧月斜強烈要求下,李老頭便答應盧月斜不去。不過食物總是一個問題,盧月斜則穿上他能穿的所有衣服,出門乞討去了。或許是運氣好,亦或者今天實在有些特別,“厄尼特”來的迅速,離去的也迅速,這個冬天裏,氣溫總算有了短暫的迴升。盧月斜在城市裏的大街小巷轉悠許久,哀求許久後,終於碰到幾個好心人,給了他一點食物。


    懷揣著這一點點食物,盧月斜興奮的往迴走去。未進門就聽到李老頭劇烈的咳嗽聲。小茅屋裏,老人已經架好鍋,水已經燒沸了。盧月斜將要到的食物放進鍋裏後,則詢問起了李老頭的身體情況。


    “爺爺,您的身體不要緊吧?”盧月斜知道這樣問也問不出任何問題,可是他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他的內心也需要安慰,哪怕一點點。


    “爺爺沒事,不過人老了,終究是不中用了。月斜,如果你爺爺離開了,你就把我埋在你王叔旁邊吧。這小子不安生,到了那裏也說不定經常受傷,我得照看著他。”老人想起今天自己在那裏多挖的那個大坑,想起當時自己給自己挖坑的場景,心說這也真不錯,能夠自己丈量坑的大小,挖個合適的墳,做乞丐做的這份上,也算有出息了。可不論怎麽想,卻是掩不住內心的失落。


    “爺爺不會死,月斜一定好好努力,讓爺爺過上好生活的。”聽到李老頭如此說,盧月斜有些焦急說道。


    “傻孩子,爺爺年紀也大了,今後我離開了,你可要懂得好好照顧自己。我們也沒什麽留給你,以後你一個人可要努力。記住,不論多麽艱難,一定要堅持聽課,當學的差不多了,就用你學到的東西出去某一份體麵差事,這樣你就可以慢慢擺脫我們這種人的生活。”李老頭語重心長的說道。今天看著王大個離去,他其實也覺得自己大限將至。昨晚他咳嗽的時候,又咳出了許多血。而上午乞討的過程中,更是好幾次差點昏倒。不過,他也想開了,混到這份上,臨老來能有個好孫子,他知足了,可唯一令他不安的其實也是他這個孫子,一個十歲的孩子,要在這樣一個冷酷的世界求生存是何等艱難事情。想到這,李老頭無奈的歎了口氣。


    “爺爺……”盧月斜也不知該怎麽說了,隻是低著頭,看著鍋裏不斷翻騰的那一點食物。


    “咳……咳……”李老頭又再次咳嗽起來,且越來越劇烈。


    盧月斜立刻扶李老頭坐下,而後拿著個破碗,舀了些熱湯,喂給李老頭喝。


    今晚他們很早就睡了,隻是盧月斜怎麽都睡不著。以前他們都是伴著王大個的鼾聲入睡,而今鼾聲不再,使得四年的潮汐瞬間將他淹沒,迷糊中說了幾聲“王叔”後,才最終睡去。李老頭則一直沒睡,聽著盧月斜的幾聲“王叔”,不覺齜牙笑了笑,接著又劇烈咳嗽起來。不過他立刻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強製忍耐,他不想因此將盧月斜吵醒。咳嗽也來越劇烈,接著嘴裏不斷冒出鮮血,而後雙眼向前凸起,捂著嘴的手也最終鬆開,李老頭也就此永遠的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盧月斜早早起來,看了一眼他的爺爺後,便欲出門。可就在他要出門的時候,發覺有些什麽地方不對,於是來到李老頭身邊。當看到旁邊一大灘血跡後,盧月斜立刻蹲下身,手顫抖著探向李老頭的鼻子,發覺沒有任何氣息時,頓覺眼前一黑。他最後的一個親人就這麽離去了。盧月斜不斷的叫著,可是李老頭終究沒有一點反應。不知道叫了多久,最後盧月斜就那般呆坐在李老頭屍體旁邊。


    想著昨夜還在和他說話的爺爺,卻在今天早晨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似乎所有的溫情在這個一刻又破滅了。自離開村子後,特別是那次差點淪為流民食物的事情後,他便覺得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任何溫情了,而且他也不敢相信任何人,甚至是拒絕相信任何人。可自從被他的爺爺和王叔救活後,他又開始相信人,相信人間的溫情。隻是在這一刻,所有的一切又碎了。因為他最後願意相信的人,給他溫情的人在這一刻都已經離他而去了。


    想起老人在昨夜所說的話,盧月斜沉默的站起身,努力將老人的屍體背向那處。將老人放進那個坑後,他又靜靜的看著那張充滿慈愛的臉看了許久,最後,咬了咬牙,慢慢的將土覆蓋在了老人身上。不久,那處新墳旁又多了一個墳塋,盧月斜在周圍找了兩塊木板,又從小茅屋中找了些木炭,在木板上刻下了:“李爺爺之墓”與“王叔叔之墓”在題了留碑人“盧月斜”後,將其插在了兩座墳塋前。看著這兩個簡易墓碑,盧月斜又靜默的坐了許久。當天色漸暗時,盧月斜站起身,揉了揉餓的有些疼痛的肚子,對著墓碑說道“爺爺,叔叔,我一定不會辜負你們的期望。”盧月斜沉吟了一會,而後又對著王大個的那座墳默默說道:“叔叔,您的仇,我一定會報,一定!我要讓他們承受千百萬倍的痛苦。”說完之後,盧月斜便向街區走去,而天空此時也漸漸飄起了雪花。恰如因親人離去,心漸寒的盧月斜的內心。


    街區裏因為下雪,人反而多了起來。穿著華麗的年輕人成群結隊,不斷嬉笑著,時不時從地上揉出一個雪球,扔向彼此。雪並不會把人的衣服打濕,除了偶爾傳遞的寒冷,人們反而特別喜歡下雪。大人們因此也不阻止他們的小孩子跑上街玩雪。在小孩子眼裏,雪就是用來扔人的,除了扔向幾個朋友外,而扔的最多的當然是那些乞丐。乞丐在他們眼裏,就是任他們大罵的人,向乞丐扔雪球恰是他們此時愉悅心情的最好目標。


    正在大街上乞討的盧月斜也不知被人扔了多少雪球了,雖然穿了些衣服,但雪球扔在他身上,受體溫融化後,不斷滲進衣服內。冷,刺骨的冷,可是他什麽也沒有說,任由那些人扔著。他隻是不斷的向身邊的人要著食物。或許老天開眼,一個牽著小女孩的中年人不知為何,居然扔了一個銀幣給他。這個世界上的乞丐是不可能要到錢幣的,原因很簡單,在這個世界裏的人看來,錢幣是真正的人才能擁有的,乞丐,在他們眼裏並不屬於真正的人,根本沒有資格獲得錢幣。盧月斜看著那枚銀幣,雖然周圍的小孩不斷向他扔雪球,但他隻是靜靜的看著這枚銀幣。盧月斜在這個地方乞討也有些年頭了,這個地方的乞丐也受過李老頭的一些恩惠,因此見盧月斜要到一枚銀幣後,也沒有去搶,除了感歎盧月斜的運氣好之外,也僅僅是羨慕而已。從來沒有把他們當人看過,卻沒有想到今天又一個人真正將他當人看,還給了他一枚銀幣。或許這枚銀幣對那個人而言不算什麽,但是對盧月斜而言,卻是意義非常。


    “小兄弟,去買點吃的吧!”牽著小孩的那個人是一位穿著儒雅的中年人,不過雖然穿著儒雅,但他的眉宇間卻透露出一股迫人的英氣。給人的感覺就像久經戰場的將軍。他微笑著對盧月斜說道。


    “爸爸,你看,人家衣服都是濕的,多給一點,好讓人家買點衣服啊!”中年人身邊的那個小女孩稚聲說道。


    盧月斜看著那個小女孩,小女孩年紀不大,大約七歲左右,小腦袋幾乎被她穿的那件皮毛衣服完全遮蓋,隻餘一雙烏黑透亮的眼睛在外麵。


    “嗯,我家寶貝真乖。”中年人蹲下身,拍了拍小女孩身上的堆積的雪,而後又拿出一枚銀幣給盧月斜。


    “爸爸真小氣,你多給人家一點嘛!”小女孩似乎嫌棄自己父親給的少。


    不過中年人這次卻並沒有那樣做,他雙手抱起小女孩,笑著說道:“孩子,以他現在的情況,你給他過多的錢幣,那是害人家。會使得一些人搶他,甚至打他的。那時,你就不是在幫他了,而是在害他。知道嗎?”


    “哦,這個是不是爸爸你經常說的‘張弛有度’?”小女孩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沒聽懂,不過她隻是明白了如果給盧月斜過多的錢,並不一定是好事。但他根據自己的理解,這般問道。


    中年人沒想到自己的女兒會這麽問,不過卻一邊誇讚著小女孩,一邊向前走去,漸漸的消失在了盧月斜的視野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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