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湛清在岩州城又轉了轉,也沒看見有什麽值得買的東西,索性閑逛著玩。


    到了下午,找了一家餛飩鋪。要了碗雞湯餛飩,吃過,迴多寶山而去。


    多寶山山腳下的那片帳篷中,謝靈珊正拿著那兩盒胭脂呆呆的發愣。


    謝白看了,有些納悶。謝白知道謝靈珊還沒有互訴心意之人,要是謝靈珊自己拿錢買的這兩盒胭脂,謝靈珊肯定舍不得。


    這兩盒胭脂哪怕檔次不高,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買的。謝靈珊一向省吃儉用,絕不會花錢買這個,


    如此一來,難道,是剛認識的人送的?但無論如何,謝白是不好說話的。


    謝武謝夷卻不會有什麽顧忌,兩人靠著謝靈珊。個子高些的謝武,直接問道:


    “靈珊,這胭脂看起來不錯。是哪家公子送的?”


    謝靈珊隻顧著發愣,被突如其來的謝武嚇了一跳。沒好奇的罵了一聲,


    “一邊去!”


    謝武被罵,還覺得自己很委屈。看向師父謝白,臉色可憐巴巴的。


    謝白卻沒讓著謝武,同樣沒好氣的說,


    “你兩個混小子別給你師姐搗亂!”


    謝白發話了,謝武謝夷沒了脾氣。出了帳篷散步去。


    謝白跟謝靈珊道:


    “靈珊,你兩個師弟不懂事。你這個做師姐的別和他們一般見識。”


    謝白頓了頓,繼續說道:


    “你自己的事,自己看好了。隻要你自己決定,我這當師傅的,隻有支持一個道理。”


    謝靈珊這時臉上閃過一絲紅暈,又快速變為尷尬的神情,眉頭稍皺,道:


    “不是師父想的那樣,這胭脂是一個過路的小哥,碰巧送的。我根本不知道人家是誰。”


    謝靈珊說完,神情更是落寞。


    謝白見謝靈珊不像說謊,照如此,那這胭脂反而會給謝靈珊帶來傷心。謝白沒說什麽,也出了帳篷散步去了。


    謝靈珊自己待在帳篷也沒意思,同樣走出帳篷散步。


    謝靈珊自己找了處偏僻點的樹林,散漫的的度著步子。一會低頭,一會抬頭。不知在想些什麽心事。


    謝靈珊恍惚之際,突然聽見有草地上的草被踩踏的腳步聲。


    謝靈珊猛的抬頭,向聲音方向看去。這一看,謝靈珊卻是徹底愣了。


    前方的少年,一身白衣,正看看著謝靈珊,尷尬的笑笑。正是在岩州城送了兩盒胭脂,幫謝靈珊解了圍的林湛清。


    林湛清此時也有些納悶,心裏暗自嘀咕著


    “真可謂無巧不成書,怎麽又在這裏碰見那位姑娘。”


    原來林湛清下午從岩州城迴了多寶山後,並沒有著急進山。而是在多寶山下的小樹林中躲著清靜。想著到了晚上亥時之後,便再無應酬。那時再迴山,舒服的睡個好覺。


    謝靈珊看著林湛清,並不知道林湛清在這裏幹什麽,也不想知道林湛清在這裏幹什麽。


    謝靈珊隻知道,此時此刻,在這小樹林中,隻有她和林湛清兩人。這便足夠了。


    謝靈珊率先開口道:


    “那兩盒胭脂,是你嗎?”


    林湛清麵無表情,猶豫說道:


    “是我那一串銅錢的,就是我了。”


    謝靈珊大喜,趕緊說道:


    “靈珊謝過公子。小妹姓謝,名叫靈珊,不知公子?”


    林湛清撓撓頭,迴道:


    “是謝家妹子啊。我姓林,叫湛清。”


    謝靈珊臉頰處閃過一絲紅暈,嬌羞道:


    “林湛清,公子好俊的名字。”


    林湛清麵色尷尬,沒迴話。


    林湛清覺得這位妹子很麻煩,也說不上為什麽,反正是很麻煩。在這裏跟這位妹子說話,不比在山上應酬輕鬆。


    可林湛清還是不想迴山上,一時又無處可去。這附近都是帳篷,大概住了百十號人,哪裏也不清靜。


    林湛清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把雙腿盤起來。人作打坐狀,雙眼卻是癡呆呆傻愣愣的樣子。


    謝靈珊見林湛清坐在地上,稍微看了看,沒走。隻是離的林湛清稍遠一些,也坐在地上。不時的和林湛清說著話。


    林湛清對這位謝家妹子的話,有一搭沒一搭的迴一句。謝靈珊也不煩。


    兩人就這樣坐著,過了一迴兒,謝靈珊站起身,向林湛清道:


    “小妹還不知道林哥哥是哪家的弟子,住在那個帳篷?”


    林湛清支支吾吾道:


    “這個,我住在多寶山上。”


    謝靈珊嘴角輕笑,道:


    “林哥哥如此人才,自然是和我們不一樣的。”


    林湛清尷尬笑了笑,沒迴話。


    謝靈珊看著林湛清,開口道:


    “今天不早了,師父會擔心的。小妹要迴去了,”


    謝靈珊說完,轉身就走。


    望著謝靈珊離開的背影,林湛清神情淡漠,眼睛眨了眨,隨後不再看。


    自己安心自在的,在這小樹林中盤腿坐著。


    早春時節,春風微撫,月色混蒙。月牙般的彎月,靜靜懸掛在夜空。


    此時並無星光點綴,隻有那月亮自己孤零零的,也不知是寂寞不寂寞。


    再無人打擾,林湛清就這樣盤腿坐著。


    恍恍惚惚中,似乎忘我一般,進入無人之境。周遭的樹林,嫩草,砂石,小蟲,乃至一切人等物等,全然在林湛清的感知中消失。


    林湛清此刻甚至覺得,仿佛連自己也已經完全不存在。


    但又不是不存在、而是以一種清透純明,恍如萬物一體的狀態存在。


    存在於山河大地之中,日月星辰之外。


    清明靈覺之中,一點金光浮現。瞬間點亮三千恆沙,虛空法界。


    林湛清沐浴在這金光中,至極般的安詳和順。


    林湛清也不知是知自己化為金光,沐浴了虛空法界。還是虛空法界化為金光,沐浴了自己。


    林湛清享受著金光的沐浴,突然,林湛清起了一個念頭。這金光是哪來的,究竟怎麽迴事?


    這一念頭剛起,金光的境界馬上消失。再無一點痕跡可尋。


    林湛清睜開眼,此時夜色正黑,但遠處東方隱隱泛起一點灰霧之色。林湛清這才知道,自己盤腿坐在這裏,一個恍惚,已經一夜過去。


    林湛清心中暗自思量,“這就是禪宗所講的入定吧?”


    林湛清對於佛法並不陌生。在了心禪院品茶時,林湛清仔細翻過不少佛經。


    《金鋼經》《楞嚴經》《額彌陀經》《六祖壇經》《維摩詰經》


    這些林湛清都仔細翻過,了心禪院的法師也給講過。


    林湛清對這些佛理道玄之事,全是好奇。尊重有加,卻不全信。隻是每次在什麽事上,似有所悟時,自得歡喜而已。


    這時,有談話聲傳來,聲音很小。


    林湛清聽的模糊不清,顯然是刻意壓低了聲音說的。


    林湛清在這小樹林中靜坐了一夜,似乎無形無相,與這自然融為一體般。又是夜色正黑,說話的人自然發現不了還有林湛清的存在。


    “準備好了嗎?”


    “放心。”


    “什麽時候?”


    “三五天後。”


    “人都到了?”


    “來了三個,還差五個。”


    “隱秘行事,不留痕跡。”


    “放心。”


    “最少殺他三十人。”


    “參會之人要是死的少於五十人,拿我是問。”


    “好。”


    “是。”


    聲音消失。


    夜色中,兩個身影恍惚了幾下。徹底消失。


    ……


    林湛清絲毫沒發出一絲動靜,把對話聽了個全。


    隻是這聲音太小,有幾處聽的並不清楚。究竟幾天後,究竟來了多少人,究竟要殺多少人。


    這幾個關鍵地方,聲音都是刻意壓低模糊的,林湛清很用心的聽,但也沒辦法聽清楚。


    林湛清作勢要起身。在起身的一瞬間,身子像是木頭疙瘩一般,完全不聽使喚。整個人狠狠摔在地上。


    原來是林湛清坐的久了,全身都已麻木。林湛清摔在地上,嘴撅著,一副不服不忿的生氣樣子。


    林湛清在地上緩了一會,等到身體恢複知覺。才慢慢的爬起來。稍微活動手腳,已經完全恢複。


    林湛清飛一般的向多寶山而去。在多寶山門處,敲開門,報上姓名。直奔多寶山自己和韓墨臨居住的房間。


    林湛清狠狠搖晃還在熟睡的韓墨臨,韓墨臨的腦袋,都被林湛清搖的像是起飛一般。


    “師父,師父!別睡了!有急事!”


    韓墨臨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林湛清一臉焦急。再看看,林湛清全身上下都是泥土,連衣服都是淩亂不堪。


    韓墨臨猛地睜開眼,一下坐起來。再仔細看過林湛清,目光死死地盯著,盯的林湛清心裏直發毛。


    韓墨臨開口喝道:


    “你小子這是怎麽迴事!一身泥土,衣服淩亂不堪!肯定是跟哪個小不正經的浪蹄子在田野胡亂來了!”


    林湛清聽此瞬間愣了,表情呆呆的,發出幾聲傻笑。


    韓墨臨又自己琢磨著,自顧自說道,


    “不對啊。你小子在田野胡亂來,幹嘛跑來給我催命?難道?你小子惹了誰家姑娘?連你都被嚇成這樣?哪家的大勢力?不會鬧到流雲山吧?”


    韓墨臨說到此,氣的怒目圓睜,大喝道:


    “你個不靠譜的孽徒!趁著師父睡覺,到處去胡來!還敢招惹大勢力門下的姑娘!嚇成這樣子,不用說,肯定是迷了心,玩些胡鬧中的胡鬧,把人家姑娘鬧出了事。人家大勢力才要和你小子拚命的!林湛清,我先把你這個孽徒打個半死,再把你這個孽徒五花大綁,送給人家大勢力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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