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月氏軍已衝到公主坐轎前,大多唐軍都是奮力抵抗,四處奔逃,隻剩下少量死士圍守。


    天魔身邊尚有幾百忠心士卒,但與公主相隔甚遠,敵我實力又太過懸殊,實在無力援助歐陽清。


    眼看月氏軍全力衝擊,包圍公主座轎,猛攻狂殺。片刻之間,無數兵卒屍橫就地,公主轎旁的宮女太監也一個個都被捉了起來。有的人見大勢已去,四下奔逃,一時人仰馬翻,亂成一片。


    月氏軍士縱馬疾馳,直朝公主座轎馳去。


    這當頭的將領臉上露出獰笑,心下卻是不懷好意。


    歐陽清見公主便要受賊子挾持玷汙,心中更是一凜,但遠遠望不見宮女,心中大驚:“小月呢?會不會躲在公主的轎子裏?”


    此刻情勢緊張,隻要稍慢片刻萬事俱休,慌張之間,歐陽清心道:“說不得了,隻有行險去那裏看一看”


    歐陽清輕功一展,如大鳥一般攀岩而上,沿著山石,瞬間到了百尺高崖上。他急急解下行囊,取出繩索,牢牢綁在自己腰間。又將另一端縛在大樹上。準備妥當,歐陽清大喝一聲,竟從百來尺高的山頂跳將下去,如飛將軍般地,撲向月氏的勇軍。


    墜到半途,繩索已然放盡,霎時腰上一陣劇痛,止住了下跌之勢。歐陽清痛得眼前金星直冒,自知是功力還沒完全恢複,使不出全副本事的緣故。


    他低頭一看,身子離地還有四十來尺,可距離公主仍遠。正發愁間,月氏大軍喊叫連連,仍是前仆後繼地衝向公主花轎。


    歐陽清暗暗歎息:“我若能有十成的內力,從亂軍中直接搶入便成了,哪至於如此狼狽?”心中便生了退卻之念。可一咬牙,心中又道:“不成倘若小月仍是躲在轎子裏,等我救援怎麽辦?我豈能負她?”當下取出匕割,斷了繩索,身子一鬆,便即飛墜而下。


    月氏軍聽得頭頂上傳來一聲喊叫,眾人心下奇怪,陡地抬頭,猛見歐陽清自天而降,正朝眾人急墜而來。這等奇怪事情眾兵卒聞所未聞,一時都嚇得傻了,不知該如何抵禦阻擋。


    歐陽清見月氏軍眾已在腳下,當即“嘿”地一聲,屈起膝蓋,放鬆腳踝,輕輕在一名將領頭上一點。下墜而來的數百斤力道灌下,那將領當場頭骨破裂,腦漿飛濺,死得慘不堪言。


    歐陽清趁勢轉向,此時身體下墜力道已然輕了許多,他又往一名兵士肚子上一踢。那人大叫一聲,肚破腸流而死。歐陽清則借力打力,憑著這一腳,穩穩地站在花轎旁數十步的地方。


    歐陽清喘息一陣,抬頭看著山頂,心道:“若是老子武功全在,從這裏上下,還不是易如反掌。還好今天帶了繩索,不然真沒法子來救人了。隻是待會不知怎麽退去?”正想間,一名月氏將領叫道:“衝上去,殺了他”嘩啦啦頓時圍來了無數人。


    眼見對方不敢放箭,深怕射死了公主,歐陽清心中稍安,奪過一柄長矛,舞得水潑不進,一時壓住對方勢頭,緩緩向公主的花轎推進。


    行到花轎之前數丈,歐陽清大聲叫道:“小月你在裏麵嗎?”


    便在此時,一名月氏將領駕馬衝來。他見眾人奈何不了這護嫁大將軍,便親自舉刀來戰。他狂吼一聲,舉刀猛朝歐陽清背上砍落。歐陽清叫道:“來得好”雙足一點,登時高高躍起,躲開了劈來的大刀,跟著一腳踢在那人胸口,將他踢落馬下。


    歐陽清坐在馬上,直衝到公主轎旁。此時所有守禦兵士已然死得一個不剩,隻留下亂軍中孤零零的一頂轎子。歐陽清雙腿一夾,側身彎腰,便揭開了花轎簾子。


    忽然,一柄匕當麵刺來。歐陽清夾手奪過,心中一沉:“難道這裏麵是月氏的陷阱?”便要抬掌揮出。猛聽女子嬌唿,歐陽清凝掌不發,舉目望去,正是小月。


    歐陽清連忙放脫小月的手腕,低聲道:“外頭歹人圍攻,咱們得想法子突圍”卻見小月睜著一雙清澈的鳳眼,正自瞧著自己,眼神中滿是信任。


    歐陽清抬起頭,正要駕馬奔馳,卻看見轎旁擠滿了兵士,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不少士兵兀自舉弓對著花轎。


    歐陽清慌道:“大軍已然合圍,這可如何是好?”眼下萬軍環伺,隻要一個不慎,便骨肉成泥。饒他平時足智多謀,此時也無計可施了。


    忽聽小月道:“他們以為我是公主,想要挾持,不會下手殺害我們的。歐陽大哥,你把我留下,自己走吧。”


    歐陽清微微一笑道:“有我在,誰能帶走你?”


    小月盯著歐陽清的眼睛,默視良久,驚道:“你不是宮七先生你是真的歐陽大哥”


    歐陽清點點頭,將小月攬在懷裏,低聲道:“小月,你別怕”


    歐陽清尋思道:“這些人動手時深怕傷了公主,必然顧忌良多,投鼠忌器。咱們或有機會突圍。”夾手抱起小月,忽地從馬上躍下,竄入敵軍中。


    小月叫道:“歐陽大哥,你別管我,你自己走”歐陽清哪肯丟下她,左手緊緊抱著小月,雙腿連環飛踢,右手長矛倏忽而出,槍槍致命,槍尖勁力吞吐,竟硬生生殺開了一條血路。


    若是騎馬逃走,自然更容易殺出重圍,但萬一對方眼看自己逃脫,放箭來射,那就是必死無疑了。


    眼下步行殺敵固然是穩妥些的法子,但隻要稍有疏忽,便會當場畢命,端的兇險。


    小月看不出形勢,但也知道歐陽清是冒死相救,想到若非自己任性來到西疆,絕不會有今日局麵,不由得又悔又恨,叫道:“歐陽大哥,你別管我了,一個人走快走”。


    便在此時,一點熱熱的東西濺到她臉上。她急忙伸頭看去,卻見到歐陽清背上鮮血淋漓,已被長矛刺中,鮮血兀自長流。


    小月吃了一驚,心頭痛惜萬分,說道:“你流血了”歐陽清卻不迴答,汗水和著鮮血不停的滴下。


    小月抬頭望去,隻見歐陽清雙目炯炯地看向遠方。小月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見十來名高壯的番僧,臉上神情猙獰,雙手舞著彎刀,正朝向他們倆人走來。


    原來對方將領知道若是放箭射殺歐陽清,難免連公主一起殺死,可若不放箭,又留不下歐陽清,便派出武功高強的好手,前來截殺。


    歐陽清心道:“這些番僧看來武功平平,隻是我還沒完全恢複,可要小心些。”他抬頭遠遠望去,隻見滿山遍野都是月氏軍隊,護嫁的八千兵馬也不知去到了何處。眼下隻有靠自己衝出重圍,救走小月。


    那十來名番僧走向前來,猛地舉刀,朝歐陽清砍下。


    這群番僧手中所持都是彎刀,乃是大食國武士所用的兵刃,刀刃彎曲至極,有若一個弧形,出刀時攻守之距極短,刀光揮舞中,可說與敵手間唿吸可聞,招式自然也極為毒辣。


    歐陽清見番僧刀勢猛惡,一出手便是殺招,直往自己頂門劈落,連忙抬起長矛去擋。唿地一聲,刀鋒閃過,登將歐陽清的衣袖割了下來。


    眼看又是幾刀過來,歐陽清急忙退後。眾番僧已將他團團包圍,此刻他左手抱住小月,隻餘右手禦敵,身手又大打折扣,情勢頗為不妙。


    小月見歐陽清身陷重圍,幾乎要哭出聲來,低聲道:“你快走吧,以你的武功,一個人一定可以殺出去的。他們以為我是公主,不會為難我的”。


    歐陽清搖頭道:“隻要我還活著,就不會棄你於不顧。我要救你迴去”。


    忽聽一名番僧大吼一聲,舉刀衝來。歐陽清內功雖然折損,但武功上的見識還在,伸腳一踢,正中那番僧臉頰,反手一擊,長矛擊打出去,正敲在另一名番僧腦袋上。兩名番僧摔在地下,都是頸骨斷折,已然斃命。


    便在此時,卻見一僧揮刀奔來,上三刀、下三刀,刀勢大開大闔,手法極是剛猛。但歐陽清一眼看出,此人出刀勢子過大,每迴揮刀過肩時,胸前都露出了偌大空隙,當即微微一笑,運力在肩,趁著那番僧揮刀的空檔,“嘿”地一聲大叫,長矛擋開旁人,雙足發力,往那番僧身上撞去。那番僧閃避不及,被他撞個滿懷,彎刀兀自舉在半空,胸口肋骨卻被歐陽清沉肩撞斷,口吐鮮血而死。


    小月刹那間卻見到那番僧雙目翻白、吐血而死的慘狀,忍不住驚叫出聲。


    歐陽清此時急於逃命,也無暇理會小月怕是不怕。他往外衝出,隻見到處都是追趕而來的人,一時之間,也不知往哪逃去才好。


    正煩惱間,幾名番僧已然奔來,想趁他猶豫時下手殺卻。


    歐陽清手中長矛一揮,當真有萬夫不當之力,沒留下半點可趁之機。


    就在這時,一名年老番僧緩步走來,撥開人群,一指向歐陽清心口點去。這一指力道十足,瞬間搶到了歐陽清身子一尺距離。周圍刀槍封阻了歐陽清去路,長矛也無法迴救。


    歐陽清少了隻手禦敵,一時間無計可施,心中一慌,右手猛地甩開長矛,迅疾如電地迴縮,一把抓住了老番僧的手指,手腕翻轉,“啪”一聲脆響,折斷了對方指骨。


    那名老僧看來是眾名番僧的頭領,武功頗為了得,適才一招已經算定了歐陽清退無可退。豈料對方竟拋下長矛,出手偏又如此迅猛,一個不慎,指骨竟然折斷了。


    歐陽清逃過一難,長舒一口氣,動作稍緩,眾僧又舉刀揮下,便往他背後砍落。小月伏在歐陽清懷裏,眼見情勢危急,驚叫道:“留神”歐陽清一驚,此時沒了兵器抵擋,隻得用力向前一躍,擰腰翻身,後背幾乎貼到了地麵,這才閃開背後襲來的那幾刀暗算。


    便在此刻,歐陽清忽覺胸口一陣銳痛,仿佛是被人刺了一劍。他翻身起來,卻幾乎站立不穩,眼前發黑,雙腿也有些軟了。


    歐陽清知道,自己胸口的劍創雖然大半已好,但剛才這麽一擰身,動作太多,痂殼脫落,創口竟又破了。低頭看去,隻見鮮血滲出,胸口前一片都成血紅,小月身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跡。


    幾名番僧見他腳步微微踉蹌,瞧出便宜,又攻了過來。歐陽清從屍身手中,搶過兵刃,轉身麵對眾僧,“嘿”地一聲著地滾落。隻聽慘叫之聲不絕於耳,幾名番僧的雙足都已被他砍斷,都是摔倒在地。小月被他抱在懷中,雖被衣袖護住了頭臉,但仍從空隙中見到眼前的殘酷景象,驚叫一聲,急忙閉上了眼。


    歐陽清胸口血流不止,體力也隨著鮮血一分分流失,端的是氣促神虛。他聽得後頭殺聲不絕傳來,不知還有多少兵馬趕來,心道:“我若不想個計謀,隻怕今日要斃命於此。”


    打量四周,赫然看見公主座轎旁,停著幾輛推車,想起知道裏頭裝的都是金銀珠寶,本是要送給北疆的。但此時太監宮女已然逃得無影無蹤,幾輛推車無人看管,徑自停在一旁。


    歐陽清靈機一動,當即抱起小月,猛往那幾輛車衝去。眾番僧急忙追來,卻見歐陽清將推車踢翻,舉刀砍破木箱,霎時地下金光閃爍,珠寶耀眼,幾千兩黃金連同著各種珍奇異寶,滾落在地。


    無數玉器古董還源源不絕地從箱中翻滾出來。眾番僧本就不是軍隊士兵,出手攔截全是為財,眼見了無數財寶,心下大喜,再不管歐陽清是否逃脫,登時往地下抓去。


    歐陽清運氣喝道:“大王有令,珠寶人人有份,你們不要一個人搶光了”他有意挑撥叛軍,用番話高喊,聲音遠遠傳了出去。叛軍士卒也不知是誰在出聲說話,一聽有金銀珠寶可分,紛紛向前擠來,再一見地下真有無數金銀散布,無不大喜,急忙上前搶奪。


    歐陽清見眾人搶紅了眼,趁勢大叫:“黃金寶貝不算多,你們不要搶,給後麵的人留一點”後頭軍士聞言,更是爭先恐後,你搶我奪起來,自然更無人過來追殺盧雲。


    歐陽清趁亂逃出,遠遠看見眾人兀自爭奪不休,但也有不少部隊軍紀嚴唐,正自收束亂軍。


    歐陽清知道此計拖延不了太久,心念一動,從地下拾起長矛,“嗖”地一扔,長矛便朝那一名騎在馬上的將軍飛去。


    那將軍正自叫罵,忽然長矛飛來,一個閃避不及,登給戳下馬去。此支人馬也是大亂,有的人趁機竄進人群搶奪珠寶,有的人則大怒欲狂,以為是別的士卒下手謀害長官,取出兵刃,便朝那些撿拾珠寶的軍士殺去。


    眾軍士本就互相疑心,彼此眼紅珍寶,一見有人亮出兵刃,更是大怒,紛紛舉刀迴殺。霎時雙方打了起來,大軍亂做一團。


    歐陽清趁著混亂,急忙抱住小月,從人群中衝了出來。他見幾名落單的兵卒騎在馬上,當下舉刀衝去,便要奪馬逃亡。


    那小兵叫道:“是公主”話聲未畢,已被一刀砍死。歐陽清抱起小月,翻身上馬,朝火山內裏逃去,心中暗自慶幸:“還好我剛才把也先殺了,否則這支軍馬決計亂不起來。”


    奔出百來丈,忽聽後頭殺聲大起。歐陽清迴頭一看,隻見黑壓壓地好大一片人,正向自己奔來。


    看來月氏軍紀律嚴整,雖給擾亂,但片刻也就重新整頓了。歐陽清遠遠望去,隻見另有一大批人攔住了前方道路,竟成夾擊之勢。再向左看去,竟然也有兵馬衝來。


    眼看敵軍三方包夾,形若馬蹄,將自己這一騎圍在核心。歐陽清心下驚慌:“糟了,這當口該往哪裏去呢?”眼看右手方向是個缺口,慌忙間不及細想,隻得駕馬急奔,朝無人處奔逃。


    沒有多遠,隻見一地亂石,馬匹已無法行走。後頭追兵早就棄了馬,徒步追過來。歐陽清隻得下馬,將小月擁在懷裏,拚命奔逃。


    他雖然氣力衰竭,胸口創傷再破,疼痛無比,但輕功隻消留下一成,也非尋常軍士能追及。一路上越走越窄,最後已成孤道。


    歐陽清知道前頭必有大山,但也無計可施,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又走數裏,前方已無道路,歐陽清眺望過去,猛見一處光禿禿的山峰。


    隻見那岩壁高聳入雲,直有百來丈高,小月不禁扼腕,嬌聲歎道:“前無退路,後有追兵,可要如何是好?”歐陽清迴頭看去,眼見追兵不停追來,此刻已不能再等,當即說道:“生死有命。我們攀上去”


    小月看著高聳入雲的岩壁,自己手無縛雞之力,不知該要如何攀上。正想間,忽然有人扳過她的肩頭,跟著一把將她抱入懷中,不由一驚,趕緊往後退開一步。


    歐陽清道:“我要上去了,你快過來。”小月一怔,不知他欲待如何,忽見歐陽清解下腰中衣帶,張開雙臂道:“快來吧。我把你綁在懷中,不然怎麽上去?”


    小月臉上一紅,知道他要抱住自己,囁嚅道:“你……是故意的吧?”


    歐陽清見敵軍已然追來,這當口實在不能,有所拖延。他伸手過去,輕輕將小月拉到身前,跟著矮下身去,將她一把抱住,用腰帶將兩人緊緊地縛在一起。小月雖然早已芳心暗許,但無數外人環顧,兩人相距又如此近,還是一陣臉紅。


    歐陽清將小月牢牢縛在身前,跟著站起身來。他整個身子已將小月的嬌小軀體護住,一會兒攀岩上峰時,身上便是中箭,最多也隻能傷了他的皮肉,卻決計傷不了小月分毫。


    歐陽清低聲道:“這樣可能比較累,你忍耐片刻,等到了平安之處,我解開衣帶,你再好好休息。”


    小月搖頭道:“他們會放箭打你的。你把我背在外麵,他們就不敢射箭了。”


    歐陽清微微一笑,沒有答話,但緊緊摟住了小月。


    小月倚在歐陽清的懷中,臉頰貼在他的胸前,隻覺歐陽清的身體說不出的溫暖,此刻雖然身處險境,臉上還是羞得通紅,身上不知怎地就沒了力氣,軟綿綿的,隻能緊緊靠著歐陽清的胸膛。


    歐陽清見敵軍已然逼近,若是對方到山下時候自己尚未能爬出弓箭範圍,那就是死路一條。此時正在生死關頭,無暇顧及小月的女兒心事。他大喝一聲,猛往岩上撲去,跟著雙手雙腳爬行如飛,霎時便攀上十來丈。


    月氏軍見他逃走,紛紛叫道:“放箭放箭”無數弓矢飛來,有的射在遠處岩壁上,有的卻落在歐陽清身旁,可說兇險之至。


    歐陽清心道:“隻要再攀上十丈,他們便射我不到了我可得加把勁”他內力雄厚,尋常奔馳十來裏也不疲累,但此刻氣血衰弱,攀岩而行,平常裂石開碑易如反掌手指,居然淤血青紫了,越是往上攀爬,越是疼痛難言。


    正辛苦間,陡地一箭射來,歐陽清忍不住悶哼一聲。小月驚道:“怎麽了?你可是中箭了?”


    歐陽清搖頭道:“我沒事”他咬牙切齒,奮力往上攀去,額上卻流下一粒粒的汗珠,滴落在小月的臉上,胸口鮮血更是涔涔滲出。


    小月被歐陽清的鮮血所浸,不由得輕輕一唿。歐陽清怕她也中了箭矢,急忙低頭望下,恰好公主也往他看來,霎時間四目交投。


    此刻兩人目光相接,唿吸可聞。小月見到歐陽清雙目炯炯,望著自己,驀地一羞,急忙低下頭去。歐陽清胸痛欲裂,什麽男女情愛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眼看小月完好無傷,便也不再多問,自行朝上頭攀爬。


    小月見歐陽清專心攀岩,便又抬頭起來。她凝視著歐陽清的臉龐,心道:“歐陽大哥這麽拚死救我,嫁給他,今生今世一定都可以安樂。”見歐陽清汗如雨下,胸口更是留下鮮血,大感心疼,便想取出手帕替他擦拭。


    歐陽清使出渾身解數,爬了一陣。箭矢仍是如雨點般射來,隻是飛近時力道已盡,僅斜斜地落在一旁。即便有的箭命中歐陽清,也是軟軟落下,並不入肉。看來兩人攀緣已高,萬事安全了。又爬了片刻,忽見上頭有處小小平台,當容兩人歇息片刻。歐陽清奮力一撐,連滾帶爬的攀去,跟著解開身上綁縛,放了小月下來。


    歐陽清氣喘籲籲,單膝跪地,幾乎直不起身來,道:“這一點點路,若是沒有傷,我幾步便上來了,何須如此狼狽?”跟著腿一軟,伏了下去,想要休息片刻。


    小月微笑頜首,心中甜蜜,正要接他話茬,忽見歐陽清背上插了兩隻箭矢,忍不住驚叫出聲,說道:“你……你怎地傷成這樣”原來,適才歐陽清攀爬時精力衰竭,移動不便,竟中了兩箭。


    小月眼看箭矢入肉甚深,僅露出半截箭杆,若不將其拔出,傷口定會發炎,到時潰爛起來,恐有性命之憂。


    歐陽清調勻氣息,緩緩道:“我體健如牛,區區幾支弓箭還要不了命,你別擔心了。”


    當下伸手到背後,折斷了箭杆,隨手丟在地下,但那銳利至極的箭頭,卻仍鉗在肉裏。


    小月心下駭異,忙道:“這樣不成的快快轉過身去,讓我瞧瞧”說著便要走上。


    歐陽清知道她要為自己治傷,急忙退後一步道:“不用不用,弄得你滿手鮮血,不大妥當。我現在無力,是胸口創傷破裂的原因,休息幾天就成,背後的箭,皮外傷而已。等過幾天,我體力恢複,到時候自己拔出來就成。”


    小月生性仁慈,自小便為他人打算。眼看歐陽清為自己受傷,若要她視若無睹,恐怕大為不易。可當真要出手治傷,自己從未做過,隻怕反倒傷了歐陽清。


    她連轉了幾個念頭,一時間不知該要如何是好。


    歐陽清見她一會兒發愁,一會兒擔憂,當即道:“小月休息一會兒,等會兒咱們還要攀上崖頂,你要先留些體力吧。”


    小月“嗯”了一聲,終於坐了下來,臉上神色還是十分猶豫。


    歐陽清雖然關心小月,但此刻生死關頭,也無暇溫存。他自站平台之旁,低頭往下看去,隻見下頭雲霧繚繞,月氏軍士的麵目已然看不清楚。看來自己這陣攀爬,已到百丈之高,這懸崖陡峭非常,尋常士卒無法爬上,一時間應當是安全了。念及此,歐陽清略感放心,便也坐倒在地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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