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你們生前是達官貴人還是偷雞摸狗之輩,來到這,都老實點!往前走,不要停下來!”


    這裏萬年不見陽光,陰風伴隨著鬼哭陣陣刮過這片黑色的大地,在這陰森詭秘的土地上,一座古城坐落於此,它存在的年代早已無人知曉,城門上方,灰白色的城牆,長九米九,寬三米三的暗綠金色的木匾上刻著‘幽門地府鬼門關’七個大字,隻是有些奇怪,木匾右下一角相對其它地方顯得很新,好像被誰破壞了,然後重新修複過。


    城門外,三條七公裏長的隊伍排成三條直線依次進入城內,而每隔十餘米負責維持秩序的是手持鋼叉的全身散發淡淡黑霧的鬼卒,此刻,隊伍的中間,一個斷臂少年耷拉著腦袋跟隨著隊伍緩慢前行。


    “你娘的!我還有十幾個老婆!我家裏金磚銀磚就你們打工的十輩子也掙不到!讓我迴去!我迴到上麵給你們燒幾千個億!”


    少年前麵一個男人忽然吵吵嚷嚷,他也被迫停止了前行,那個肥頭大耳的男人試圖走出隊伍,卻被三米外的鬼卒警告。


    “別給我惹麻煩!不然十八層地獄你得挨個走完!”


    “我不該死!是有人害我!看我花不完的錢,玩不盡的女人,他羨慕,他妒忌!兄弟你怎麽稱唿,留我一條命,我發誓,下半輩子把你供奉,金磚,美女香車……”


    “莫吵吵,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走!”


    斷臂少年重重歎氣,朝著胖子問道:“阿叔,我!秦始皇,給我打八萬八,複活後封你為複國大將軍。”


    “你腦子有病吧?有病就早死早投胎,下輩子做個烏龜,長命百歲!”


    “你看,你看,你急了,你連秦始皇他能複活都不相信,你覺你比他更有錢,能收買地府官員嗎?”


    “別吵了!走吧!我等著投胎呢!”


    “老肥!走吧,別擋道,等下他們生氣,把你打下十八層地獄!你找誰哭去?”


    “今生不得安生,隻能求來世風和日麗,走吧,有路,就走!”


    少年身後的男男女女紛紛站出來說話,對他們來說,人已死,與其在這裏懊悔在這裏掙紮,還不如早日投胎,進入下一個輪迴。


    “閉嘴!你們這群卑微的螞蟻!要是在人間,我二十萬買你們的人頭,拿來給我當凳子!拿來給我當球踢!”


    “死了還這麽多話!”鬼卒大步走到胖子跟前,手裏的鋼叉毫無預兆直接插進對方腹中,他不等胖子求饒,單手轉動鋼叉,肥胖的男人如泡麵碗裏的麵條,迅速被卷成一團,被卷成一條條的“瘦子”還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麽,隻見鬼卒張開銅鑼般大的嘴巴,“哧溜”一下,卷起來的“麵條”被吞入腹中。


    “呃——好飽,肥肉不好吃——還有誰?”


    鬼卒掃視周圍低頭躲避自己目光的鬼魂,發現隻有一位少年站得筆直,清澈的眼眸裏沒有透露出一絲恐懼。


    “這麽肥糯糯的鬼魂,我就這麽吃掉了,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鬼魂邊說邊走到況拾玖眼前,他試圖捕獲一丁點的恐懼,來滿足權力帶來的欲望。


    “有所為,有所不為,是故聖人一視而同仁,篤近而舉遠!”


    鬼卒聽見獨臂少年洋洋灑灑說了一段,他心裏一陣罵爹罵娘——靚仔,這是我一個平平無奇的鬼差能聽得懂的嗎?說的好聽,鬼魂們稱我為鬼差大人,說不好聽,我就是個負責監督排隊的小嘍囉。鬼卒在心裏嘀咕著,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勁,環顧四周,無數雙眼睛看著自己,鬼卒咳嗽三聲,然後說:“說得好,走吧,走吧!跟上前麵的隊伍!”


    就這樣,被耽擱的隊伍迅速超前行進,很快又恢複以往,所有人安安靜靜地走著,迴想過去一些美好的時光,以及期待過來鬼門關、奈何橋,喝完孟婆湯,下輩子投胎到一戶好人家。


    “轟隆!”漆黑的夜空毫無征兆劈下一道豔紅色的閃電,鬼門關所有的靈魂以及鬼卒鬼差都被嚇了一大跳。


    “哥哥!哥哥!拾玖哥哥!”


    一眼望不到頭的隊伍後方,一位紅衣少女著急地唿喊著,她不顧所有鬼怪詫異的目光,滿頭大汗的她在隊伍中來迴掃視,而讓在場所有“人”不能理解,那些剛才還兇狠的鬼卒,就像瞎了聾了一樣,不管不問,看見隊伍減慢了速度,反而催促他們走快點。


    “哥哥!哥哥!拾玖哥哥!你在哪裏!”紅衣少女腳下如有神通,每走過一步,腳印處瞬間長出了綠意,盛開了雛菊,白的、黃的、粉的、紫色的……她的每一步都綻放著一朵雛菊,一路生花,讓這片失去色彩的世界,從此有了一道淡淡的花香以及五彩繽紛的迴憶。


    “這又怎麽了?今天出門沒看黃曆,你們……”先前那位鬼卒聽到後麵有動靜,轉身一看來者,下一秒轉迴頭,就像一個機器人一樣木木地行走,心裏更是一遍一遍默念自己是透明人。


    “嗯?”少年聽到聲音,從迴憶裏跳出來的他很想迴頭看看,但是後麵的人推著自己走,而且一旁的鬼卒似乎並未聽見有何動靜。


    “拾玖哥哥!”少女的聲音越來越近,少年多次想開口問鬼卒——後麵是誰,但是鬼卒走路速度越來越快,此刻已經開始小跑起來,少年相信,要不是對方必須跟著隊伍,他肯定以一個衝鋒之勢,迅速消失在世界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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