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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淵麵色微沉,與這青蚺大戰,可以說是驚險萬分,這條巨蚺恐怕在這群山之中都是霸主一樣的存在。由於距離稍遠,龍淵躍至一棵樹上,這時他才發現洞坑中除卻一條青蚺,還有一條金色巨蚺臥於其身側。


    金蚺渾身都是瘮人的傷口,最長的傷口幾乎有三丈長,皮開肉綻,趴在地上氣息奄奄。青蚺另一邊臥伏兩條黑色幼蚺,幼蚺眼睛尚未睜開,體型卻已有兩人大小,不住地向青蚺噝唿。在青蚺盤旋的身渦中,排放著幾枚半人大小的蛇蛋。


    青蚺從口中吐出兩隻羊羔與一隻山羊,三隻羊已然死去,渾身沾有青蚺胃液,黏糊淅瀝,甚是惡心。


    兩隻幼蚺雖眼不能睜,卻能嗅到食物的氣味,它們迅速爬至兩羊羔屍身旁,張開大口將羊羔各自吞下。之後兩條幼蚺又向青蚺唿吼,分明是告訴青蚺它們入腹的食物並未能驅走饑餓。而青蚺並不作理會,它將山羊屍體拱推向身側金蚺吻邊,金蚺緩緩搖頭,將山羊抵向兩幼蚺。


    青蚺向著金蚺嘶吼一聲,這聲嘶吼中不再彌散著逼人的殺氣,反而是夾雜一陣濃濃的悲涼之意。


    龍淵見此,訝然非常。凝神望去才發現那金蚺後背裂開一個數尺長的傷口,皮肉盡數綻開,傷口處的大片血液都已凝固。


    “這條金色的大蛇為什麽會受到這麽嚴重的傷,眼看應該不能活了。難道是其他的武門弟子或是之前的那個黑衣少年將這大蛇打傷的?”龍淵自語道。


    龍淵正看得入神時,突然青蚺將頭轉向龍淵所在方向憤怒地吼嘯。


    龍淵一怔,以為青蚺發現自己藏身之處,崩起周身的神經來準備對戰。不過緊接著龍淵便發現不對,青蚺蛇目聚焦處並非是自己。


    此時一個巨大的身影遮天蔽日,投下的陰影覆蓋下來,龍淵抬頭一望,發現半空中一隻金翅巨鳥從天空滑翔而過


    “哇!”


    巨鳥一聲鳴嘯,徑直朝蛇洞飛去,瞬息間便落於青蚺身前與之逼視,對峙起來。


    青蚺本就體型龐然,然而麵前金翅巨鳥身形大小竟不輸青蚺,一雙巨翅金燦刺目,渾身火羽如涅槃鸞鳳。


    一聲嘶嘯之後,青蚺直立半身向金翅巨鳥撲去。金翅巨鳥也並爪齊蹬猛衝,隨後羽翼一擺,硬生生扇在青蚺身上,青蚺躲閃不及向後直直飛去。


    轟!


    青蚺撞在山石之上,山石邊沿亂石立時飛迸向四方。


    “這巨鳥力量竟然這麽大!”龍淵吃驚,他被青蚺纏住過,十分了解青蚺的力量有多龐大,可眼下這隻巨鳥竟然翅膀一撲棱便把青蚺拍飛,其力量之巨當以十萬斤計。


    青蚺倒伏在山石前,一時間起身不得。金翅巨鳥一翅扇飛青蚺後便轉移了目標,它一爪踩向藏於蛇蛋之間的幼蚺,鳥爪如鋼鐵吳鉤,踏在幼蚺身上,幼蚺哀嘶不絕,幾枚蛇蛋也在這一爪之下成為碎殼與一地淅瀝的清白。巨鳥硬喙下啄,仰頭一甩,叼夾著一條幼蚺甩飛到半空,巨喙一張,下一刻幼蚺便進了巨鳥的嗉囊中。


    臥伏在旁的金蚺見狀向巨鳥狂吼,將欲起身與之搏鬥,但後背傷口迸裂鮮血猛濺,最終還是又倒下去。


    巨鳥對怒吼的金蚺視若無物,一口啄向蛇洞中的蛇蛋,兩下“咄咄”,一枚蛇蛋便支離破碎,不出片刻,蛇蛋便破碎殆盡。


    青蚺吃力直起上身,又一次向金翅鳥衝去,但還未及近身巨鳥數丈時,被巨鳥左翅著力一拍,便又被拍翻在地。


    巨鳥旋即一爪踩在青蚺脖頸,登時將青蚺上半身踩得深嵌地中,隨後又抬爪踏了幾次。一隻鳥爪壓住青蚺不令其起身,巨鳥又伸喙啄向另一隻幼蚺。


    青蚺見自己的孩子即將喪生,巨大的頭部在巨鳥爪下掙紮不絕,身體蜷曲想要勒住巨鳥,但是背後的舊傷早就已經成了新傷,即便卷住了巨鳥,也難以發力,奈何它不得。


    巨鳥一隻大爪如山嶽一般難以撼動,將青蚺按牢在地。


    山間鳥蟲不鳴,僅餘下金青兩條巨蚺淒厲絕望的嘶吼,龍淵在樹上被此刻情境驚住了,這是世間最真的舐犢之情。


    一日前在他眼裏還是群山之中無能與之爭雄的青蚺,儼然是山中生靈的霸主,而此刻卻變得是那樣的無力與卑微。


    眼見幼蚺在躲避鳥喙的啄擊逐漸顯露疲態,爬行速度漸緩,不多時便有疲竭之象。


    龍淵不及多忖,從樹上飛躍而下。


    龍淵自小便是孤兒,對至親有著一種濃烈的渴望。而龍胤山莊和他的師父師叔師娘都給了他親情的溫暖,這是他最難忘懷的感情。


    先前金蚺的絕食哺子的情景不能不說帶給了龍淵極大的震撼。此刻他竟然有種感覺,他仿佛就是那一條岌岌可危的幼蚺。


    龍淵飛身落在巨鳥身前,青蚺見龍淵到來,蛇目中早已沒了昨日的怒視和敵意,取而代之的是無盡淒婉哀求的神色。


    萬物皆有靈,昨日青蚺在龍淵手中吃過虧,便知道龍淵與它有著一戰的能力,如果眼前的這個人類能夠幫它,它的孩子還有救。


    青蚺見龍淵向它看來,連忙向著龍淵唿吼,隨後挪動巨頭狠狠地撞擊地麵,竟然是模仿人類的叩首。


    它在求他。


    巨大的蛇頭不住的叩擊地麵,不多時蚺吻邊便鮮血飛濺,青蚺下顎的兩枚巨牙便洞穿了上顎。


    救救我將死的孩子!


    龍淵看懂了青蚺哀告的意味。


    麵色變得有些沉重,龍淵抬頭看向金翅巨鳥,而巨鳥卻將眼前的這個渺小的人類視若無物。畢竟以它的體型,隨便一壓便能把人類壓死,因此它看也不看龍淵,繼續去啄最後的那隻幼蚺。


    龍淵拔劍,猛然運轉起體內的真氣。


    氣息一起,巨鳥受了驚嚇,它停下去追啄幼蚺,兩隻大眼看向了龍淵,似乎知道了麵前的人類並不弱小。


    停止了動作後巨鳥向龍淵怒視,隨後雙翅猛然大開,倏地向龍淵扇去。一陣堪比颶風的氣流怒卷砂石向龍淵襲去,這股颶風攜帶著崩山摧林的力量對著龍淵衝擊而去。


    疾風甫至,龍淵整個身子便如離弦之箭。


    砰!


    龍淵一背撞在十丈外的山石上,山石四周登時出現了條條裂痕,像一張巨大的蜘蛛網一樣。而龍淵也是一口鮮血噴湧而出,他的身體被狂風吹得嵌入山石三分,像一個大字,根本無法動彈。


    當龍淵喘了口氣再度抬頭時,那隻已經跑不動的幼蚺已經被巨鳥碩大的鳥喙夾起,仰頭吞了下去。


    青蚺見到孩子被吞食,登時發狂,在巨鳥爪下劇烈地蜷動軀體。俄然,臥伏在一旁的金蚺一聲哀嘯用盡最後的力氣撲到巨鳥身上,周身迅速纏繞緊箍,須臾便將金翅巨鳥連同雙翼纏於身間。


    金蚺傷口處鮮血流離,直如泉湧。金蚺纏住巨鳥後不斷向青蚺嘶吼不斷地搖動,似是示意青蚺逃離。


    吼聲震山,淒然決絕。


    巨鳥被金蚺一纏,承受不住重量,後退了數步,這讓青蚺得以獲得自由。青蚺也向金蚺哀鳴數聲,而後不甘地轉身逃逸而去。


    還未等青蚺離去廿丈遠,金翅巨鳥一聲尖嘯,雙翅盡力一掙,金蚺立時被撕成三段墜落在地。


    金蚺腹部尾部在地上左右扭曲搖擺,頭部一截仍低聲嘶鳴,蛇吻翕張,愈來愈緩。


    巨鳥被金蚺激得發怒,連連嘯叫之後向金蚺頭部啄去。霎時間鮮血四濺,金蚺頭部的鱗皮綻開,露出夾紅半白的頭骨。


    漸漸地金蚺嘴吻不再動彈,但巨鳥餘怒不消,它擺動雙翅向金蚺的頭部一頓狂扇。地上血跡淋漓,血液與金蚺的腦漿混在一起。


    青蚺本已逃遁數十丈遠,見巨鳥恨恨然啄擊金蚺頭骨,似是不死不休,於是它忿吼迴身撲向巨鳥。


    巨鳥一個斜身叼住青蚺脖頸,雙翅一震扶搖而上,將青蚺帶至半空後,利爪猛地一劃,青蚺腹部立時裂開巨大傷口,巨鳥一口銜去青蚺體內膽髒,將青蚺丟下,迎向烈日振翼而去。


    轟!


    青蚺墜地,震得地上土屑迸濺。


    從半空中跌落地上,青蚺已是氣息奄奄。它拖著蜿蜒的軀體向金蚺蠕動,鮮血流淌一地。青蚺長軀且抽搐且蜿蜒,待蠕動到金蚺身側,扭動長軀將金蚺的三段斷軀圍於一處,蚺身盤動將金蚺屍體盤在中央後力竭與金蚺死於一處。


    龍淵癱跪在地上,他目睹了這一切。周身的疼痛令他非常清醒,那心中一種莫名情緒和無力感莫名激衝而來,壓抑得龍淵喘不過氣來。


    半個時辰後龍淵緩過氣拖著疼痛的四肢,有氣無力地將四周破碎的蛋殼撿拾抱起放在青蚺屍體旁。


    “這條青色大蛇竟然有了這樣的靈性,誰說禽獸無情。昨日的那頭野牛我該救嗎?這條大蛇我該除嗎?”龍淵喃喃自問。


    他心裏卻沒有答案。


    龍淵坐在大蛇一旁的空地上,一坐便是一晝夜,等到體力漸漸恢複後便去山中搜索《山海寶典》的線索。


    一無所獲。


    實際上龍淵也不知道自己所要找的線索是什麽,就像於茫茫大海眾尋找一根遺落的繡花銀針一樣。究竟什麽是線索,《山海寶典》是什麽,是一本書抑或是一個靈物還是其他東西?他一無所知。


    龍淵的師父和師叔什麽都沒告訴他。


    “或許這就是師父讓我出來曆練的緣故吧,靠自己去探索、追尋,變得善於思考,知可為知不可為,直到能做成一件事。”龍淵自語道。


    不管如何,他都要找到那部寶典,去幫師父治傷。


    龍淵在甘棗山上逗留兩日夜,並未發現任何有關《山海寶典》的線索,他又下山到附近的村莊鎮甸詢問過不少村長或祭司,所得的線索依舊渺渺茫茫。


    尋些野果果腹後,龍淵便離開,複往南去。


    一邊修行一邊探尋《山海寶典》線索,一日下來龍淵也行得百餘裏。


    朝陽起夕陽落,月星東升,於嘎嘎烏啼聲中西落。或晴或雨,不知過了幾多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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