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後,先前還無視舟以雁的那些嫂嫂嬸嬸們都滿臉熱情地跑過來跟她加了微啊信。


    迴程途中,關臨淵問她:“如果你不想搬迴去,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舟以雁卻不這麽認為。


    要麽一開始就別答應白老爺子,現在才來出爾反爾,不光下了白老爺子的臉麵,還顯得自己好像怕了似的。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就算搬去龍潭虎穴我都不怕,白家算什麽。”舟以雁舉起手機,要跟他自拍,“來,笑一個。”


    關臨淵說:“車上光線太暗。”


    前麵開車的司機機靈地打開了後麵的車頂燈。


    寶寶原本挨著她打瞌睡的,一聽到說要拍照,立馬精神抖擻了,八爪魚似的巴在舟以雁的胳膊上,急切地道:“偶也要,偶也要!”


    舟以雁於是把鏡頭偏向他那邊一點,道:“我說茄子,你們跟著我一起喊。”


    結果關臨淵並沒有跟著一起喊,隻是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個男人味十足的淺笑。


    舟以雁被他那笑容勾得少女心怦怦亂跳,又舉起手機道:“再來再來,這次我們扮鬼臉。”


    寶寶問:“神馬是鬼臉?”


    舟以雁把頭轉向他,做了一個高難度的表情,然後淡定地道:“剛才就是鬼臉。”


    不小心從後視鏡瞄到剛才那一幕的司機憋笑憋到差點內傷。


    寶寶倒是明目張膽地“哈哈哈哈”笑到停不下來。


    “懂了麽?”舟以雁問他。


    寶寶點點頭:“哈哈哈哈。”


    舟以雁轉頭提醒關臨淵,“你等一下也要做鬼臉。”


    關臨淵拒絕:“不要。”


    舟以雁立刻露出傷心的表情,“你不愛我了!”


    關臨淵淡定地道:“今晚我會讓你切身體會我到底愛不愛。”


    舟以雁頓時老臉一紅,嗔怪地道:“說什麽呢,討厭。”


    關臨淵:“……”


    車子到達管家別墅,舟以雁便道:“我們下車再拍。”


    關臨淵有點不解地問:“怎麽非得現在拍?”


    舟以雁說:“拍了再告訴你。”


    隻要不涉及危險的事,關臨淵對她都是無條件縱容的,於是一家三口就在別墅門前來了一張搞怪全家福。


    舟以雁坐在輪椅上,寶寶被關臨淵抱在懷裏,當舟以雁喊“一二三”的時候,寶寶就迅速地抬起兩隻小手,揪住關臨淵的嘴角往上拖。


    相片出來的效果就是,舟以雁賣了個萌,寶寶做了個鬼臉,關臨淵一臉縱容地被寶寶捏住臉頰。


    “沒天理啊,都這樣了還那麽帥。”所謂情人眼裏出西施,舟以雁盯著照片裏的關臨淵,眼睛直冒桃心。


    關臨淵不樂意,伸手擋住了她的眼睛。


    “真人就在你旁邊,對著照片流口水是什麽意思。”


    舟以雁笑了起來,反駁道:“才沒有流口水呢。”


    進門之後,她就把剛才那些照片都發到了朋友圈。


    洗完澡後,關臨淵刷了一下手機,看到了她新發布的相片,又是一陣疑惑。


    “你不是隻在朋友圈裏曬娃嗎?”


    舟以雁說:“明明也曬過老公啊。”


    關臨淵長臂一展,將她摟進懷裏,低頭親了一口,鼻端滿是熟悉的沐浴露的香味。


    “老公的相片沒幾張。”關臨淵表示自己有在默默地關注她的動態。


    舟以雁說:“那是因為老公太帥了,不想讓別的人覬覦。”


    關臨淵一下子就想到了今晚她加的那些個嫂嫂和嬸嬸,頓時明了了。


    “現在就能讓別的人覬覦了?”


    舟以雁嘿嘿嘿地笑得像隻狡黠的小狐狸,“我又沒有發你的獨照,我要讓他們知道,你已經名草有主了,覬覦也覬覦不來。”


    關臨淵故意歎息道:“女人的虛榮心真大。”


    舟以雁糾正他道:“不是虛榮心,是獨占欲。剛才在宴會廳你都感受不到那些女人們如狼似虎的眼神嗎?你簡直就像是一頭誤入狼群的小羊羔。”


    小羊羔平靜地抬手按住她的肩窩,將她按倒在床上,“迴想起來,也有一些男的老是偷看你。”


    舟以雁的五官其實很精致漂亮,就算是現在胖了一圈,也還是保持著那份楚楚動人的美感。她的眼睛澄清透徹,如四月青空般明淨,加上她笑起來給人一種軟綿綿甜滋滋的感覺,不少男性都逃不掉這份獨特的純真魅力。


    她是會讓人聯想起學生時代那個抱著課本從窗前走過的長發飄飄的女孩。


    纖塵不染,純粹無暇。


    不過舟以雁好像並不自知,抬手掐了掐自己有幾分嬰兒肥的臉頰,笑道:“他們肯定在心裏想,為什麽以你那麽優秀的條件,會娶了這麽一個平凡的女人。”


    關臨淵看她的眼神溫柔得快要滴出水來,墨玉般的色澤泛起潤澤的光。


    “你一點都不平凡。”他低頭,親吻她的唇,“你的美好,你自己不知道。”


    舟以雁睜大一雙杏眸,眸中倒映著他臉上無限深情。


    於是她抬起雙臂,圈住了他的脖子。


    “你看到就行了。”她笑眯眯地仰起臉,主動索吻。


    然後就聽到床邊傳來一把不合時宜的聲音,“萌~你們又在玩親親。”


    頓時被點穴般僵住的兩人:“……”


    寶寶原來你還沒睡啊。


    遠在千裏之外,一個村窩窩,三層自建小樓房的某個房間外,響起了敲門聲。


    麥櫟正躺在床上敷麵膜,問了一句:“誰?”


    其實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自己爹媽哪迴進她房間是敲門的?


    果然,就聽到紀烽的迴答聲響起,“我做了宵夜,端過來給你。”


    麥櫟抽了抽鼻子,果然聞到了從門縫飄進來的香味。


    但她這次已經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拒絕到底。


    “我已經刷牙了,不吃。”


    紀烽說:“可以吃完後再漱口。”


    麥櫟再次拒絕:“我沒有宵夜的習慣。”


    紀烽說:“前兩晚你都有吃。”


    麥櫟:“……”


    那是因為你故意做了我愛吃的小雲吞!


    不過今晚我不會再上當了。


    然後就聽到紀烽繼續道:“我今晚做了牛奶枸杞紅棗燕窩。”


    麥櫟感覺自己的意誌力頓時崩塌了不少。


    難怪那麽香。


    但是她肚子又不餓,也不是非吃不可。


    “我要睡了,不吃了。”她才說完,肚子就發出“咕嚕”一聲。


    麥櫟:“……”


    看來不是她餓了,是肚子裏的寶寶饞了。


    紀烽說:“那好吧,你早點休息,我端去給隔壁家的小虎子吃。”


    小虎子是住隔壁的一熊孩子,正在上初中,長身體的時候,飯量特別大,長得圓頭圓腦,不知道為什麽跟紀烽特別處得來,紀烽平日裏如果做什麽好吃的,都會給他一份。


    但燕窩是男生吃的嗎?


    麥櫟揭開麵膜,下了床,將房門打開。


    “那個……”


    本以為紀烽已經下樓了,還正想著是追趕好呢還是在扒在樓梯上吼一聲,沒想到人卻還好整以暇地站在門邊。


    “你騙我!”麥櫟憤怒地道。


    紀烽眉眼帶笑,將手裏的燉盅遞了過去,“沒騙你,你再不出來,我就要走了。”


    麥櫟想要伸手接托盤,卻被紀烽躲開了。


    “我幫你拿進去吧。”


    說著,也不等她迴答,徑自往房間裏走。


    麥櫟跟在他身後,想起來敷了麵膜還沒洗臉呢,便走去洗手間洗了個臉才出來。


    紀烽已經把燉盅的蓋子掀開了,滿房間都是香甜的氣味。


    他在短沙發上坐下,笑道:“先晾一會兒,太燙了。”


    麥櫟便隻能在他對麵坐下。


    等待燕窩涼下來的時間裏,麥櫟忍不住問道:“你打算在我這兒呆多久啊?”


    紀烽的坐姿很慵懶,跟他平日裏一板一眼的形象完全不符,或許脫離了管家身份後,現在這個姿態隨意的他,才是真正意義上的他。


    “看心情,想迴去的時候自然就迴去了。”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一張成熟英俊的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迷人。


    麥櫟不動聲色移開目光。


    “你之前說來這裏見網友是騙人的吧?”


    紀烽說:“我都報案了,還騙人。”


    “那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抓到人啊?”麥櫟問。


    紀烽道:“這得問警員吧?”


    “被網友騙走所有財物這種事情,怎麽想都不可能發生在你身上啊。”麥櫟其實都已經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故意要跳進對方的陷阱裏的。


    紀烽聳聳肩道:“我第一次見網友,毫無防備,哪裏知道什麽人心險惡?”


    麥櫟忍不住吐槽:“你這三十多年白活了。”


    紀烽配合著露出一臉憂傷:“所以你就可憐可憐我,讓我在這裏多住幾天。”


    “你這是幾天嗎,都快半個月了。”原本村裏的人還挺不喜歡外地人的,現在從村頭到村尾,大家都能喊出他的名字來。


    他都快要融進村裏來了。


    紀烽說:“我這不是因為被網友欺騙了,心有戚戚然,需要在這個人傑地靈的環境療傷嗎。”


    麥櫟以前都不知道他這麽能耍嘴皮子。


    “我怎麽發現你跟以前不太一樣了啊。”他還是她認識的那個成熟穩重的英倫紳士麽?


    紀烽淡定地道:“那是因為你以前還不夠了解我。”


    麥櫟小聲嘀咕:“我現在也還是不了解你。”


    紀烽笑道:“你如果真不歡迎我,那我明天就住到村口的小賓館去好了。”


    麥櫟問:“你為什麽不迴去啊?”


    紀烽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的眼睛拆線的時候,醫生就說了,我的視力注定沒辦法恢複到以前那樣。我現在看東西,一邊是清晰的,一邊是模糊的。醫生還說,我將來有失明的可能。”


    這話題轉得突然,麥櫟呆呆地看著他,隻感到心尖微微揪痛。


    紀烽無所謂地笑笑道:“隻是可能,別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現在不還好好的嗎?我隻是突然覺得,經曆了這一次受傷,我好像也沒有那麽喜歡管家這份職業。我很想在有生之年再嚐試點別的。”


    麥櫟終於憋不住了,氣惱地打斷他的話,“什麽有生之年,你才三十多歲,別說得好像餘生快到盡頭那樣好不好,你存心讓我……”


    她打住不說了。


    紀烽看著她,收斂起笑容,認真地問:“讓你怎麽了?”


    麥櫟抿著嘴唇,不說話。


    紀烽等了許久,知道等不到她的迴答了,於是笑笑道:“燕窩涼了,趕緊吃吧。”


    麥櫟抬頭看著他,終究輕聲道:“以後別說那種話了,我會難過。”


    紀烽定定地看著她,眼睛裏有流光迴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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