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修毓簡直氣瘋了,可惜不等他迴應一個字,那頭麥櫟就把電話掛了。


    他臉色猙獰,狠狠地將手機摔地上。


    “手機多可憐啊,祝少你脾氣怎麽那麽大?”坐他對麵的一個卷發美女一點都沒有被他嚇到,但卻裝出一副心驚膽戰的模樣。


    祝修毓恨得差點想掀桌,但卻隻能忍著。


    對麵那位可是他們公司爭取了很久的合作商,他父親多次上門,發邀請函設宴款待,人家都客客氣氣地婉拒,擺明了看不上他們公司的規模,不願意和他們談合作。祝修毓迴到曆城,幾番周折才“巧遇”了那一家企業的總裁助理,搭上了線,此刻絕對不能輕易得罪。


    “不好意思,郭小姐,一點家務事沒處理好。”


    郭子玉捂著嘴巴笑了笑,打趣道:“跟夫人鬧別扭?”


    祝修毓本來不想說,但轉念一想,要跟對方打好關係,最迅速的辦法不就是聊心事嗎,於是他便斂起了怒容,顯出了沉鬱之色。


    果然,這一手非常有效,對麵那位立刻露出饒有興致的表情。


    麥櫟掛了電話後,一迴頭,便看到舟以雁拿著奶瓶,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寶寶踮起腳尖焦急地“啊啊啊”,努力地伸長小短臂要牛奶。


    舟以雁把奶瓶遞給寶寶,他便立刻歡快地邊喝邊跑開。


    “小麥,你、你是真的有了還是為了氣祝修毓故意這樣說的?”她把輪椅駛到她身邊。


    麥櫟聳聳肩笑道:“我幹嘛要故意氣他?”


    “真的有了?”舟以雁憂心忡忡地看向她尚且平坦的小腹。


    麥櫟也有點苦惱,但她一向果斷,決定了的事就不會反複糾結。


    “這個時候真的不適合把寶寶生下來。”她自己也考慮了很久,也曾想過把孩子生下來獨自撫養大,但一旦真的選擇了生下孩子,就注定了要跟祝修毓繼續有糾纏不清,她不希望後半生的時間再跟他藕斷絲連,最終連自己的人生都過不好。


    “但寶寶是無辜的啊。”當事人不糾結,舟以雁反倒糾結起來。


    這樣兩相對比,麥櫟頓時覺得自己好像有點不近人情。


    “怎麽說呢,現在它隻是一個受驚卵,還沒有真的發育成寶寶。就是因為寶寶是無辜的,所以才不能讓他卷進大人的紛擾裏。孩子不生下來就了事的,環境不對,心境不對,時機也不對,勉強讓它出生反而不利於他以後的成長,所以必要的狠心還是要有的。”


    舟以雁不知道是不是學醫的人都那麽理智,反正她自己做不到。


    但麥櫟說得也很有道理。


    “無論如何,你做什麽樣的決定,我都支持。”舟以雁的眼神帶著溫柔和溫暖,讓麥櫟的心頭溢滿暖意。


    寶寶喝完了奶瓶裏的牛奶,噔噔噔地跑迴來,將空奶瓶塞迴舟以雁手裏。


    “還要~”他現在已經會說一點字詞了,發音有點含糊不清,但語調軟軟的,讓聽的人心都要化了。


    “你看你的小肚子已經鼓鼓的了,不能再要了。”舟以雁摸摸他的小腦袋,拒絕了他的要求。


    然後他的嘴角就立刻往兩邊撇了下來。


    下一秒,果然爆發出“哇”的哭聲。


    處於兩歲的寶寶非常情緒化,舟以雁簡直飽受摧殘,幸虧關臨淵還能鎮得住他。


    “關臨淵怎麽還不迴來?”她手忙腳亂地哄著寶寶,忍不住小聲抱怨。


    麥櫟彎腰把寶寶抱起來,嚇得舟以雁連忙阻止,“別別別,小家夥不知輕重,萬一碰到你肚子裏的寶寶就不好了,快放下。”


    “我會注意的,沒事。”麥櫟笑道。


    寶寶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脾氣特別爆,上一秒還是個小天使,下一秒就能變成小惡魔。


    他拚命扭動著身子,拒絕麥櫟的抱抱。


    “好好好,小麥阿姨把你放下來……”


    小家夥雙腳一碰地麵,立刻就撒腿往舟以雁那邊跑去。


    “小麥,再考慮一下吧。”舟以雁抱起抱抱,將他放到自己的大腿上,順毛虎摸,寶寶哭得涕泗橫流,像一隻被惹毛了的憂傷小獸,張大嘴巴嗷嗷嗷嗷。


    麥櫟看了小惡魔一眼,默默地別開了臉。


    生娃容易養娃難……還是算了。


    京都西郊,盛世龍軒別墅區,某棟豪宅的地下室。


    林文凡像一隻被獵豹盯上的無處遁形的老鼠,瑟瑟發抖。


    “我發誓,我是被逼的,如果我不這麽做的話小命都難保。”


    在他對麵,放置了一套黑色的真皮沙發,帝王般尊貴霸氣的男人慵懶地坐在沙發上,目光如刀,銳利的視線幾乎能把他的身體戳出個洞來。


    “所以你以為得罪了我,也還能長命百歲?”男人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不不不,關少,我、我如果還能有選擇,當然不敢跟你作對的,我不是沒辦法嗎,我知道錯了,關少,求求你放我一馬,求求你!”


    林文凡現在真是悔青了腸子。


    他是忌憚秦昊然,但若果他早知道會因為投靠秦昊然而招來麵前這一位煞神的話,打死他都不幹。


    秦昊然捏著他的軟肋,這尊煞神卻捏著他的命!


    “我老婆什麽都不知道,她是無辜的,求關少高抬貴手!”林文凡一提到自己的妻子,整個人都軟弱起來,心裏暗罵自己鬼迷心竅,走上歪路,現在簡直後悔莫及。


    地下室的四麵牆都安裝了壁燈,但偏偏隻在頭頂亮了一盞筒燈。


    白花花的燈光帶了點蒼涼的感覺,落在關臨淵俊美卻冷漠得不近人情的臉上,讓人有種不敢直視的威嚴。


    “你老婆是無辜的,我妻子就活該?”低醇的聲音帶著足以冰封萬物的寒漠響起。


    林文凡哭喪著臉道:“那關少你想怎麽樣?你要真的不解氣,那就殺了我好了,但能不能放過我的老婆?”


    關臨淵驀然勾起唇角,露出了一個帥氣到驚心動魄的笑。


    “殺你?不,我怎麽忍心讓還沒出生的孩子失去父親。”


    林文凡整個人都呆住了。


    孩子……?


    “關、關少,你是說我老婆有、有了?!”他的嘴角微微抖動,臉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哭還是笑。


    關臨淵的下一句話立刻將他推入了萬丈深淵,“我就不說恭喜了,能不能生下來還不一定。”


    惡魔!


    林文凡心驚肉跳地看著眼前這個俊美得不似凡人的男人。


    他絕對是惡魔!


    “關少,如果我有辦法讓尊夫人恢複以前的記憶,你能不能放我妻兒一條生路?”他雙腿猛地下屈,膝蓋重重地跪在地上,顧不得額頭痛出一層冷汗,一路跪行到關臨淵腳邊,卑微地匍匐在地,顫聲提出請求。


    他本以為關臨淵那麽疼愛他的妻子,必定點頭答應,不料卻聽到了一聲不屑的冷哼。


    “你是不是以為隻有你有那樣的能力?”關臨淵用腳尖抵著他的下巴,迫使他抬頭,然後一臉鄙夷地道,“不知道該說你自大好呢,還是自以為是好。”


    林文凡驀然心驚。


    看他一臉淡定並且胸有成竹的模樣,不像是空口說白話,倒像是真的找到了與他旗鼓相當甚至更勝一籌的心理醫生。


    難道……


    “老師迴國了?!”除此之外,不作他想,“但、但老師早已退隱,連我都不知道他具體去了哪裏……”


    關臨淵冷聲道:“你不知道不代表沒有人知道。”


    這下子,林文凡連最後一點賴以抗爭的籌碼都失去了。


    他老師的能力自然是在他之上的,關臨淵找到了他,怎麽可能還看得上他那點跟老師比起來猶如三腳貓功夫似的催眠術。


    所以,自己是死定了?


    就在他惶恐絕望之際,關臨淵收迴了自己抵在他下巴的那隻腳,換了個舒服的坐姿。


    “像你這樣的人,留著也是禍害,不過看在你對你老婆還有幾分真情的份上,我可以饒你一迴。”


    林文凡頓時如蒙大赦。


    差點就要磕起頭來。


    “謝謝關少開恩!謝謝!”他激動得幾乎要飆淚。


    關臨淵話鋒一轉,接著道:“但有條件。”


    此時此刻,無論什麽條件林文凡都隻能統統應下,“關少你說,隻要我做得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關臨淵很滿意他的態度,一雙墨玉似的黑眸深不見底,“我的原則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林文凡瑟縮了一下,感到背脊躥上陣陣寒意。


    耳邊聽得那低醇悅耳的聲音帶著殺意一字一頓地響起,“雙倍奉還。”


    夜,茫茫。


    關臨淵迴到關家別墅時,已經是淩晨時分。


    寶寶現在晚上都在嬰兒房的小床上睡,由麥櫟幫忙照看。


    臥室的床頭燈亮著,橘黃的燈光如同日落餘暉,給人一種溫馨又淒清的矛盾美感。


    隔著輕薄的紗幔,關臨淵看到一個朦朧的人影正靜靜地靠在床頭。


    “這麽晚還沒睡?”他俊朗冷漠的臉上換上了柔和的表情,走過去,抬手撩起紗帳。


    對上的卻是一雙恨意滿滿的眼睛。


    他一驚,身子微僵。


    “這次是最後一次了,我下定決心要殺了你,你這次也不打算還手嗎?”舟以雁的半邊臉隱藏在陰影中,表情也有點隱晦不明。


    關臨淵凝視著她充滿恨意的杏眸,淡淡地開口道:“我們談談。”


    舟以雁的雙手都藏在了被子底下,她斜睨著他冷笑,“我們之間沒什麽好談的。”


    “那就談秦昊然。”關臨淵歲首拖過一把椅子,在床邊坐下。


    舟以雁聽到秦昊然的名字時,眸光微閃。


    “你真的愛他?”關臨淵傾身過去,卻又立刻頓住了。


    她的手從被子裏抽了出來,露出了握著的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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