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櫟驚訝得睜大了眼睛。


    “跟他一起遭綁架的還有莉莉。”梁曦雲補充道。


    麥櫟:“……”


    所以,這兩人原來是青梅竹馬啊。


    不容她深究太多,梁曦雲已經接著說下去,“綁架他們的人是祝老爺子商場上的競爭對手,聽說他也很慘,公司破產後,老婆帶著孩子跑了,剩他一個孤家寡人,於是他便想對祝家進行報複。”


    麥櫟:“……”


    好狗血的豪門恩怨啊。


    梁曦雲道:“當時管家帶著阿毓和莉莉到遊樂場玩,身邊沒帶保鏢,讓那人有了下手的機會。祝家報了警,警方滿城搜查,但整整三天過去了,一無所獲。我們當時都以為阿毓和莉莉肯定已經兇多吉少。”


    麥櫟靜靜地聽著,心裏一陣發悶。


    “幸虧後來終於還是找到了他們,他們被關在市郊的一個廢棄倉庫裏,還是一個拾荒的老頭聽到裏麵的唿救才報的警。”


    “兩個孩子三天三夜沒有吃過東西、喝過水,獲救的時候,近乎奄奄一息。”


    “獲救的時候,阿毓的左手手腕滿是傷痕,他為了讓莉莉活下去,居然生生咬破了自己的血管,把血喂給莉莉喝。”


    麥櫟渾身一顫,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你跟我說這些,是想告訴我,他對秦莉莉的感情早就根深蒂固,不可能忘卻?”


    梁曦雲搖了搖頭。


    “其實在我看來,他對莉莉的執著,不一定是出於感情。”


    麥櫟被他的話弄糊塗了。


    “什麽意思?”


    梁曦雲慢吞吞地解釋道:“譬如你小時候從不離手的洋娃娃,你會跟她做遊戲,抱著她睡覺,把她當成你最好的朋友,甚至會跟她分享從來不會對別人說的小秘密。那是因為她是你的所有物,你是她的小主人。你對她的喜愛完全基於‘她是你的’洋娃娃。”


    麥櫟聽了半天,還是不明白他到底想表達些什麽。


    “秦莉莉又不是他的洋娃娃。”


    梁曦雲說:“在沒有發生綁架事件之前,阿毓對她並沒有那麽愛護,有時候甚至還會欺負一下她。”


    麥櫟若有所思地道:“是說他們一起共度患難,所以產生了親密的感情?”


    梁曦雲糾正她道:“準確來說,是阿毓豁出了性命救了莉莉,他給她喝了她的血,從此之後,她的血液裏也流淌著他的血,她的性命,是他好不容易挽迴的,所以她在他心裏比任何人都重要。”


    麥櫟怔住了。


    然而真相真的如他所說嗎?


    這一切不過是他的猜測,並不一定就是事實。


    梁曦雲自然看得出她的動搖和猶豫。


    “無論如何,阿毓陷在那份無望的感情裏並不快樂,他一直都有很嚴重的失眠症,嚴重到要依靠藥物才能入睡。我一直都很嚴格地控製著他的藥量,就怕他對藥物產生依賴。後來有一天,他突然跟我說,以後都不需要給他開藥了,他能好好地睡覺了。那是我第一次從他嘴裏聽到你的名字。你的出現改變了他糟糕的情況。”


    麥櫟垂下眼睛,久久沒有接話。


    梁曦雲說的事情讓她震驚。


    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梁曦雲卻沒有給她這個時間,繼續道:“麥小姐,隻有你在他身邊的時候,他才是正常的,健康的。你對他來說,絕對要比他以為的還重要。”


    麥櫟卻沒有那麽自負,而且她也沒有忘記,梁曦雲是祝家的家庭醫生,自然是偏幫著祝修毓的。


    誰知道以上那番話有多少真實的成分?


    指不定就是祝修毓為了留住她,特意讓這位醫生說的。


    梁曦雲不知道她的想法,隻以為她還在為祝修毓太過緊張秦莉莉的舉動而生氣。


    “你不知道你剛才昏迷不醒時,阿毓有多可怕,你對他的影響力真的很大,所以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就是,即便有朝一日,你真的不再愛他了,也不要一下子就提分手,要給他一段緩衝的時間,一點一點地抽身剝離。”


    “那是欺騙。”麥櫟並不讚同。


    梁曦雲說:“你就忍心看著他發瘋?好歹相愛過一場,你就當可憐他也好,別一下子就從他眼前消失,他受不了。”


    麥櫟沉吟了片刻,最終道:“好吧。”


    房門外,原本興衝衝地將熬好的雞肉粥端過來的祝修毓瞬間變了臉色。


    他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好奇這兩人在說什麽。


    在聽到麥櫟淡淡地說出那句“好的”時,他的心仿佛被刺刀狠狠地戳了一下,鮮血淋漓。


    他木然地端著粥,原路返迴,於是並沒有聽到麥櫟接下來說的話。


    “如果我以後真的不愛他了,不會立刻離開,而是讓他自己慢慢地接受這個事實,可以了吧?”麥櫟跟他說了那麽多話,有點累了,扶著額頭道,“我想休息。”


    梁曦雲笑道:“阿毓在為你熬粥呢,喝一點再睡。你剛才說,如果以後真的不愛他了,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現在對他還有感情?”


    麥櫟並不想跟一個認識還不到半天的人聊有關愛情的話題,而且那還是個年紀比自己大很多的長輩,怎麽都覺得別扭。


    於是她道:“反正你今天說的話,我都聽進去了,至於我和祝修毓的事,老人家你就不要太操心了。”


    老人家:“……”


    梁曦雲離開後,祝修毓才又端著熱粥推門進來。


    麥櫟注意到他的手指都纏上了創可貼,大概是為了不讓傷口被碰觸到。


    “吃點東西吧,你該餓了。”祝修毓把小桌子放到了床上,讓她靠著枕頭慢慢吃。


    麥櫟有點無奈地道:“你的手都這樣了,就別瞎折騰了,點外賣又方便又經濟,哪裏需要自己動手?”


    祝修毓說:“我樂意。”


    麥櫟:“……”


    吃過東西後,麥櫟感覺精神恢複了,也沒再提分手和離開的事。


    暮色四合,她爬到飄窗上,靜靜地看向樓下。


    院子花木扶疏,真的很漂亮。


    天色暗下來後,掛在鐵欄柵上的小燈籠驀然亮了起來。


    麥櫟心念微動,看到了祝修毓站在樓下,也不知道他按了哪裏的開關,院子裏的小宮燈也都紛紛綻放出柔和的暖光。


    祝少有一副好皮囊,立在花木中,俊逸灑脫,有種濁世翩翩佳公子的神韻。


    他緩緩抬頭,橘黃色的暖光落在星眸裏,映出無限溫柔。


    四目相交,麥櫟隻覺得心髒被什麽東西撞擊了一下。


    又脹,又痛。


    那一晚,她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裏,靠著飄窗,看外麵沉沉夜色。


    十點多的時候,祝修毓在外麵敲門,她被那“砰砰”的聲音嚇了一跳。


    “小麥,早點休息。”


    他沒有要進去的意思,隻是柔聲叮囑了一句。


    過了好一會兒,麥櫟都沒有聽到腳步聲,她懷疑祝修毓還站在外麵,於是躡手躡腳地走過去,貼在門板上傾聽外麵的動靜。


    聽了一陣,突然感到自己像個神經病,於是悻悻地關了燈,躺到床上。


    她原本還以為這一夜必定失眠,但沒想到躺下不多一會兒便睡著了。


    後半夜的時候下起了雨,雨點敲擊著玻璃窗,發出“咚咚咚”的聲響。


    麥櫟被這聲音吵醒了,起床披了外套,走到窗邊往外看。


    雨不算很大,但北風凜冽,刮落不少木葉。


    她趴在窗邊凝神看了一會兒,突然開了房門,往樓下衝去。


    院子裏,祝修毓幽靈一樣站在一棵落盡了繁花的花樹下,腳下是厚厚的落葉,他全身都濕透了,雨水順著硬朗的輪廓不斷滑落,小宮燈橘色的光芒落在他英俊的臉上,朦朧了他痛楚的神色。


    麥櫟一口氣跑到樓下,想也不想就推開大門,唿嘯的冷風夾著冰冷的雨水撲頭蓋臉地澆了她一身。


    她衝到祝修毓麵前,憤怒地大喊:“你瘋了嗎?!你在這裏幹嘛?”


    也不知道他在風雨裏站了多久,一張臉蒼白如紙。


    他的眼神本來是渙散茫然的,此刻看到了麥櫟,如夢方醒,一把拉住她就往屋裏跑。


    “你才瘋了!出來幹什麽?外麵那麽冷,感冒了怎麽辦?”


    祝修毓簡直是惡人先告狀,對著麥櫟一通教訓,然後急急忙忙地跑去浴室找毛巾,幫她擦頭發。


    麥櫟用力地摔開他的手,怒視著他,“我受不了了!我們現在就把話說清楚,你到底想怎麽樣!”


    祝修毓拿著毛巾,抿著嘴唇站在原地,定定地看著她,眉眼沉鬱,一雙星眸黑沉沉地沒有一絲透亮。


    麥櫟厲聲道:“你說話啊!阿嚏!”


    祝修毓:“……”


    麥櫟揉揉鼻子,氣唿唿地瞪他。


    祝修毓說:“我、我……阿嚏!”


    於是兩人各自迴房間換衣服。


    麥櫟還到廚房煮了一鍋薑湯,人手一碗,麵對麵坐下,大眼瞪小眼。


    最終還是祝修毓率先打破沉默,“我剛才去醫院了。”


    麥櫟立刻下意識地問:“是不是莉莉……”


    祝修毓說:“沒有,她已經醒了,伯母在醫院裏陪著她,我去到的時候她已經睡下了。”


    麥櫟:“……”


    祝修毓捂著臉,痛苦地道:“我知道我不該去,我控製不了自己,我心裏總擔心她的情況……”


    “我去到醫院就後悔了,看了她之後就立刻趕迴來,我心裏一直害怕你會趁著我出去的時候離開。”


    麥櫟現在終於相信那個家庭醫生的話了。


    祝修毓真的有病。


    而且病得不輕。


    “我剛才一直看著三樓的房間,我希望那裏能夠突然亮起燈光,讓我知道你還在,沒有離開。”


    麥櫟:“……”


    祝修毓痛苦至極地閉起眼睛,“小麥,對不起,我知道我很混賬,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去見秦莉莉了,這是最後一次,真的,你相信我,好嗎?”


    麥櫟淡淡地迴了他兩個字:“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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