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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車發動,大巴車發動,但警報聲已不再響起。


    寒冰鬼王白石從警車上掠過時,滿含厭惡之情,對每一輛警車的警報器都吐了一口唾沫,唾沫出口就化成冰團,猶如子彈擊中了警報器的要害。


    不幸中的大幸,還沒有村民被寒氣凍死。


    警報器不再轟響,這何嚐不是一件好事?


    窮死鬼、拔舌鬼、膨脹鬼和抽腸鬼,少了不適的感覺,一同靜靜地站在大巴車頂上。


    四個鬼中,抽腸鬼孟浩冬氣魄最大,自然不斤斤計較,還好言調頓,四個鬼算是結成了一個聯盟。


    拔舌鬼馬夢瑤和膨脹鬼康秀媚,雖然呆在了一塊,卻是貌合神離的,因為她倆,都覺得窮死鬼毛長生奇貨可居,想獨吞獨站。


    窮死鬼對膨脹鬼沒有愛戀的感覺,但不知不覺有了一些好感,也就客氣了許多。


    膨脹鬼把窮死鬼當一個工具利用,窮死鬼心知肚明,還是充滿了感激之情。


    在人間,從不曾有某個女人,哪怕是奇醜無比的女人,為了他毛長生奮不顧身過。


    有救命之恩,窮死鬼毛長生絕不會排斥,更不會忘恩負義——感恩,一向是窮人沉重的輜重,也一向是窮人身上最後的財富。


    拔舌鬼見毛長生對膨脹鬼有些好感,嫵媚一笑,手一抖,手上多出了一個鼓鼓的黑色食品袋,柔聲說:“帥哥哥,你猜猜:我給你買了什麽好東西來?”


    窮死鬼欣然說:“我猜不到。你什麽時候上街了?有好吃的,快拿出來大家享用吧!”


    拔舌鬼晃動著食品袋,撒嬌說:“我先走一步,但心裏惦記著你,就抽空去了附近的鄉下鬼市,給你買了一套高級西裝。你快穿上吧,不要對不起自己啊!”


    說吧,飛出了黑色食品袋。


    “好一個賢惠的美女!”膨脹鬼冷笑著說,“用黑色食品袋包裝的西裝,能高級到哪兒去呢?你莫不是用這親親寶貝的錢,去二十九元店逛了一轉,想用小恩小惠來騙取更多的好處吧?”


    拔舌鬼臉一紅,斥責:“關你屁事?閉上你的肛門!”


    窮死鬼接過食品袋,裏麵是一套土黃色的中山服,果然是二十九元店出售的貨色。


    “我沒說錯話吧?”膨脹鬼得意地笑起來。


    拔舌鬼紅了臉,然後又白了臉,恨不能給膨脹鬼兩個耳光。


    而窮死鬼,卻淚流滿麵起來,無限神情地說:“您對我太好了!謝謝您!在人間的時候,從沒有一個美女買過一塊錢的東西送給我,而您,破費了這麽多……”


    膨脹鬼目瞪口呆了。


    拔舌鬼也目瞪口呆了。


    而抽腸鬼,似笑非笑,一副悲天憫人的神情看著窮死鬼。


    窮死鬼把衣褲往空中一扔,倏然鑽了進去——不到三秒的時間,就穿著停當了。


    穿上兩千年前流行過的服裝,窮死鬼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王子——世界上最英俊瀟灑的王子。


    真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份覺得自己很重要的感覺,人鬼殊途,這份感覺卻是相同的。


    兩個女鬼不斷地向窮死鬼頻送秋波,窮死鬼佯裝男子漢大丈夫不為兒女私情忘乎所以,麵上顯得平平靜靜,心裏卻早就樂開了花。


    “兄弟今年大交桃花運,可喜可賀!”抽腸鬼向窮死鬼恭賀著,心裏卻在冷笑,“兩個女鬼都想對這窮兄弟敲骨吸髓,這窮兄弟涉險而不自知,真擔心有有朝一日要連鬼都做不成。為了窮鬼兄弟的安全,時機成熟,我一定會把這兩個賤貨鏟除掉。”


    兩個女鬼爭寵奪愛加爭風吃醋,不住地鬥嘴拌舌,窮死鬼先還覺得有幾分新鮮,幾分可愛,津津有味地聽著,不時還幫腔幾句,漸漸地,感到越來越心煩,簡直想發瘋,就大踏步走到了抽腸鬼身邊。


    “老板哥,那個寒冰鬼是怎麽迴事?”窮死鬼問詢起來,“你同我那長舌頭寶貝,怎麽會跟他打在了一塊兒?”


    抽腸鬼抬手虛空一劃,點著一支粗大的雪茄,遞給窮死鬼,自己又如法炮製點燃一支雪茄,一邊吞雲吐霧,一邊說起了寒冰鬼王白石的事——


    王白石的父親是個小學教師,教書之餘迷戀賭博,無論走到哪兒,都在賭,都帶著王白石。


    王白石自出生後才滿兩個月,由於母親多病,自顧不暇,就由父親抱著去參加賭博了——父親通宵達旦地賭,也通宵達旦地抱著他。


    王白石是唿吸著尼古丁長大的,也是聽著撲克的飛翔聲和麻將的碰撞聲長大的,幼時很少睡過一次安穩覺。


    耳濡目染,父親迷戀賭博,王白石也迷戀上了賭博——那是一個無邊的苦海,也是永無和平的戰場,隻要你放棄,你就永遠是失敗者,隻要你永遠不放棄,你就有卷土重來、東山再起的機會。


    王白石最初是同小伴們賭卡片,賭分幣,賭彈珠,賭一根兩根的火柴,賭水果。


    稍後,王白石就專心一意,隻賭錢了。


    沒有錢做賭資,王白石開動大腦,隨後就無往不利了:把母親買給他的新鞋子賣了賭,把家裏的玉米、大米、豬肉、雞、鴨等凡是可賣之物偷賣了賭……


    被盯死了無物可賣,就借錢賭,借高利貸賭……沒有讀完小學,就急匆匆進入了叫做“社會”的大染缸,賭得風生水起了。


    王白石贏過,有過好幾棟房子,有過好幾輛車子,也有過十餘個妻子,有過十多個兒女。


    王白石也輸過,賭輸了剁過手指,為了還賭賬賣過一個腎,還拐賣過那些愚昧、天真、無知的婦女。


    王白石到了最後,在三十歲的時候,死在了一個荒涼的垃圾場上,全身沒一根骨頭是完好的。


    為了還高利貸,王白石賣光了擁有過的所有房子、車子、土地、兒女、最忠誠於他的幾個隱秘的妻子……


    王白石五歲開始迷戀賭博,到三十歲死去,足足賭了二十五年,到最後一無所有,被人暴打致死,依然債台高築。


    王白石死後,被鬼使拉拽到陰冥,經閻王審判定案,最終被扔進了寒冰地獄。


    寒冰地獄,又叫冰山獄,四麵環山,觸目處盡是億年不化的皚皚冰雪,簸箕大的一個天,沒有蔚藍,沒有日月星辰,永遠烏雲密布,永遠攪天風雪,那些無情無義、自私冷漠、唯利是圖者,都被脫光了衣服扔在其間,終年挨餓受凍,哆嗦哀嚎,萬劫不得超生。


    王白石進入寒冰地獄,非但沒有怨天尤人,沒有應和驚天哀嚎,反而有種賓至如歸的感覺,居然在裏麵妖言惑眾,大肆宣揚賭徒的人生觀:“不吃不賭,對不起父母先祖!”


    王白石表現得出類拔萃,經寒冰地獄的長官靜觀默察,確定是一個前所未有過的陰險狡詐、鐵石心腸的鬼中奇才,就放他出來,加入了修建十九層地獄的競爭角逐。


    王白石出現的時候,警車和大巴車正行進在通往縣城的途中,警報聲震耳欲聾,嚇得其他眾鬼遠遠避讓,覺得是一個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就貿然靠近,飄到每輛車的車窗處向內吹出了來自寒冰地獄的寒氣。


    刹那間,警車和大巴車上的人員都透骨鑽心的寒氣凍凝了,車子的發動機也凍凝了,除了車燈還亮著,警報聲也倏然停歇了。


    寒冰鬼王白石大為得意,傲然挺立在大巴車頂上,還想進一步釋放奇寒之氣,讓車裏的生命都凍凝而死,但抽腸鬼和拔舌鬼在窮死鬼之前先行一步,碰了個正著。


    抽腸鬼自然不允許寒冰鬼破壞好事,立刻揮舞肚腸迎了上去,毫不留情鬥了起來。


    拔舌鬼經窮死鬼點化之後,也明白了殺人不是上策,隻會讓事態更加惡化,引來更多麻煩,於是暴吐舌頭,也向寒冰鬼發動了猛攻。


    三丈不爛之舌,七丈不朽之腸,其威力都非同小可,但在寒冰鬼的寒氣彌漫的氛圍內,越來越僵硬不靈活,最終被寒冰鬼同時抓住舌頭和肚腸,彼此便開始了內力的較量,僵持了起來。


    在那勝敗難分,以二抵一,誰都站不了便宜的間域,火山鬼鐵金龍出現了。


    鐵金龍的地獄之火一向無堅不摧,本想一口火燒毀一路的警車和大巴車,看到三鬼相爭,感覺寒冰鬼奇寒透骨,空前絕後,一時間信心動搖,怕損了自己的火氣,不敢魯莽行事,就站著不動,準備靜觀其變,收漁人之利了。


    然而,就在這時,膨脹鬼和窮死鬼出現在了懸崖什麽。


    火山鬼想大顯奇能,給有所顧忌的眾鬼一個下馬威,卻三招兩式,被窮死鬼受驚撒出的尿液瞬間滅了巨石上的地獄之火,反倒驚駭起來,不想打無把握之仗,稍一猶豫,就逃之夭夭了。


    寒冰鬼力敵拔舌鬼和抽腸鬼,還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見心目中大為顧忌的火山鬼逃了,知道碰到了不知內情的鬼中高手,不敢戀戰,怕自己的寒冰鬼氣被藥尿破去,也就趕緊收手,倏然逃匿了。


    窮死鬼知道了這一切,連連感歎:“好險!好險!我受夠了康秀媚的甩踢之罪不上算,還險些誤了大事!”


    抽腸鬼笑笑,說:“不怕來得早,就怕來得巧,能化險為夷,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我們團結一致,嚴陣以待,就不怕他們來攪擾了!毛兄弟,蓄足你的藥尿,不要輕易給那兩個鬼婆娘,才能保證勝利的到來!”


    拔舌鬼和膨脹鬼在大巴車後端似乎聽出了一些不利的端倪,不約而同大聲質問:“你倆交頭接耳,鬼鬼祟祟,在說些什麽?”


    窮死鬼高聲說:“抽腸鬼大哥說了,你倆不僅外表美,心靈更美,是很難得的巾幗鬼雄。”


    “哼,這還像鬼話——我倆喜歡聽。”拔舌鬼和膨脹鬼異口同聲稱讚,仿佛事先訓練過一樣。


    抽腸鬼同窮死鬼相對一笑,正要說什麽,前麵一輛警車突地一個急刹,發出一聲刺耳的摩擦聲,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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