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她澄澈的目光,仿佛稍微用心就能看透她的靈魂。


    “你覺得呢?”蘇錦繡反問。


    她聽見他說:“我們不會是敵人。”


    夜華罄語氣篤定,就像是他整個人一樣,總有讓人無條件信服的能力。


    蘇錦繡沒有應聲,但她已經在心裏迴應了他,對,這一世,我們不可能是敵人。


    “喝藥吧。”夜華罄用手背試了下碗的溫度,覺得差不多了便提醒蘇錦繡喝藥。


    蘇錦繡端起瓷碗,湊到嘴邊就聞到了濃鬱的藥味,光是聞著就有些苦。


    見蘇錦繡遲遲沒有喝藥,夜華罄有些遲疑道:“怕苦?”


    蘇錦繡沒有說話,其實她以前是不怕苦的,可能是因為吃夠了苦頭,所以不想再跟任何苦的東西接觸,她想要過的甜一些。


    不知道為什麽,她現在對這些苦的東西的忍耐能力特別低,可聽夜華罄這麽一問,蘇錦繡又不想讓他看出來自己怕苦,端起瓷碗放到嘴邊抿了一口。


    然後眉頭直接擰在了一起。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打算仰頭一飲而盡,長痛不如短痛。


    手腕卻忽然被拉住了,因為他的扯動,手裏的藥碗沒有端穩,直接撒了一地。


    蘇錦繡皺眉,疑惑的看著他:“你幹什麽?”


    夜華罄本來隻是想要攔著她,向告訴她不想喝藥就別喝了,又不是隻有喝藥這一個辦法,卻沒想到蘇錦繡根本就沒有端穩,直接灑了一地。


    “不想喝就別勉強自己。”夜華罄沉聲道。


    蘇錦繡被他這一扯,腦袋直接暈暈沉沉的分不清東南西北了,眼前一陣天旋地轉,搖搖晃晃的就要倒下去。


    夜華罄見狀,趕緊抬手將她攬在了懷裏,獨屬於少女的馨香味迎麵撲來,夜華罄一陣失神,連忙摟住了她。


    夜華罄目光一凜,看向角落的方向,聲音冷冽:“去請雲昭。”


    “是。”角落裏本來是空無一人的地方憑空出現一個身影,原來是一名金爵衛,金爵衛得了夜華罄的命令,立刻行動。


    夜華罄俯身將蘇錦繡抱了起來,抬腳進了醫館的隔間,將蘇錦繡放到了床上。


    不一會兒,有兩個金爵衛押著一個白衣男子走了進來,男子麵容俊秀,一臉的不耐煩,看到夜華罄,直接掙紮開了兩人的手,氣衝衝的看著夜華罄:“哎,你怎麽迴事啊你,我正煉藥呢,你就不能不煩我。”


    夜華罄冷冷的掃了他一眼:“閉嘴,你那長生不死的藥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雲昭一聽這話直接不樂意了,“怎麽就是無稽之談了,我已經有頭緒了。”


    夜華罄沒有再打擊他的自信心,雲昭想要煉出長生不死藥,並不是因為自己想要長生不老,而是因為一段無法釋懷的執念,這件事說來就話長了。


    雲昭師從出雲穀半仙神醫雲軒鶴,資質聰穎,就連神醫別人都對這個弟子讚不絕口。


    可惜,英雄難過美人關,三年前雲昭出穀曆練的時候,遇到了一個來出雲穀求醫的女子,女子自稱玉煙,手裏拿著雲昭的信物,雲昭認出了對方是小時候在出雲穀後山救自己的小女孩。


    當年,雲昭答應過玉煙一個條件,救命之恩定當報答。


    可雲昭還是沒有救活玉煙,他陪著玉煙走完了人生最後的階段,玉煙死在了他的懷裏。


    這個與命運抗爭了許久的女孩,終於倒在了命運的手下,卻在彌留之際,告訴了雲昭一件年少心事。


    她說:“如果這世上有長生不老藥該有多好,這樣,我跟你就有過不完的時間了。”


    不食人間煙火的雲昭不知道自己對玉煙抱著怎樣的情感,隻是玉煙死的時候,他第一次嚐到了眼淚的滋味,是苦的。


    心口像是被什麽活生生的剜去一塊似的,那段日子他難受的連唿吸都困難。


    後來也不知道誰得知了他的身份,將他擄走了,囚禁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地下,整天送來一些奄奄一息但不能死的人讓他治療。


    雲昭有自己的規矩,可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人,隻要他不聽話就是一頓暴打。


    那段日子,他一邊妥協一邊暗度陳倉的製藥,想著將這些人全部毒死。


    師父教給他治病救人的手段,最讚賞的卻是他這一手製毒的手段,一手生日人肉白骨,一手操縱生死,玩弄生命與股掌之間。


    本來雲昭已經打算大開殺戒了,卻不知道怎麽的,就稀裏糊塗的被救了出來,結束了長達三個月的囚禁。


    而那個救他的人就是夜華罄。


    後來的事差不多就不用說了,他幫夜華罄做事,夜華罄給他提供庇護和藥物。


    但一般雲昭開始煉藥的時候夜華罄是不會打擾他的,這次是個意外,這麽急切的讓人請他出來,一定是很要緊的人。


    雲昭來之前已經做好了要跟閻王爺搶人的準備,結果看了一圈都沒有看到瀕臨死亡的人。


    “你要讓我救的人呢?”


    夜華罄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蘇錦繡,“這就是。”


    雲昭走過去,看到了一個麵容清豔的姑娘,雖然麵色紅的有些不正常,可聽那平穩的唿吸怎麽看都不像是強弩之末的樣子,雲昭直接怒了,轉身往外走:“你耍我也要分個輕重緩急好不好,我正忙正事呢。”


    夜華罄稍微眯眼,門口的路直接被金爵衛擋住了,金爵衛穩穩的站在門口,氣勢洶洶的盯著雲昭。


    雲昭縮了縮脖子,退後了兩步,“我治就是了。”


    雲昭轉身走到床邊,看了眼蘇錦繡,嘖了一聲:“長得還不錯。”


    “再多看一眼你的眼睛就別要了。”夜華罄冷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寒氣逼人,雲昭覺得瘮得慌,打了個顫,趕緊垂下了眼簾,委屈巴巴的嘟嘟囔囔道:“你別這麽兇啊,我堂堂神醫屈尊醫治區區的風寒,簡直是大材小用。”


    夜華罄的聽力好到驚人,聽到了他說的話,得知蘇錦繡隻是簡單的風寒,鬆了口氣。


    忽然間不知道看到了什麽,臉色又冷了下來,厲聲嗬斥:“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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