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總有些事要做,有些人要見。燕兮一臉陰沉,他本以為用兮兮的身份去收獲一份親情或多或少會改變他骨子裏的性格,但是他錯了,當他等了一個小時不見蔡文姒的影子時,他知道自己永遠隻會是燕兮。


    單位最初食堂是和廚房挨著的,後來做飯的大師傅生病了,單位與一家飯店協商,機關人員以後在窗口打飯,在已經廢棄的大禮堂吃飯,每頓5塊錢,價格不變。


    大禮堂建造時間很早,還是以青磚木質結構為主,窗戶是老式的那種單層玻璃,中間用木條固定住。


    因為是周一,要開例會,吃飯的人很多,燕兮到禮堂的時候,大家已經打好了飯,在裏麵吵吵鬧鬧地吃著,有幾個吃的早的男的,在台球桌上打球。


    燕兮用力敲了兩下門,眾人看向他,“麻煩各位先出去一下,我有事要和蔡文姒談一談。”


    大家都笑著沒當迴事,該吃的吃,該玩的玩。


    燕兮無奈一笑,剛好旁邊的玻璃掉了一塊,他把手從破口伸出去,用力一拽,直接拽碎了玻璃,手裏緊緊攥著一塊比較大的玻璃,鋒利的斷口,刺穿手心,鮮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眾人被驚嚇到,沒有一個人敢說話,緊張地看著燕兮。


    仍舊是冷漠的表情,燕兮的目光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有人驚訝,有人默然,有人擔憂,更多的是好奇,這個人究竟要幹什麽?


    最後燕兮目光鎖定在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女人身上,一步跨出,鋒利的玻璃抵住她的脖子,那人驚唿一聲,大口喘氣,一動也不敢動。


    燕兮低沉地說道:“我說到三,還有人在,她必死。”


    “一”


    有女士開始快步走出,但是不敢走遠,隻是徘徊在門外,奮力往裏麵望。


    “二”


    有些男士也開始往外走。


    “三”


    燕兮數完三的時候,禮堂裏還有蔡文姒和一個男的,他叫荊豪,是鄉長的司機,當兵剛退下來。荊豪滿臉不屑地看著燕兮,根本不信他敢殺人。


    燕兮拍了拍手女人的肩膀,示意她可以出去了。女人哭泣著跑出禮堂,她一出去身邊馬上就聚集起好多人。


    燕兮走到荊豪身邊坐下,掏出煙遞給他一根,說道:“能不能配合一下,真的有事兒。”


    荊豪接過煙,點著抽了一口,站起身對著燕兮,吐他一臉煙,連句話都不願意跟他說,豪氣衝天地走了。燕兮想他可能認為自己的勇氣可嘉,實際上,如果不是用的兮兮的身體,一條鮮活的生命將在荊豪的麵前流逝,此後的歲月裏愧疚會永遠陪伴著他。


    現在禮堂裏隻剩下蔡文姒和燕兮兩人,燕兮丟掉了手裏的玻璃,玻璃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他朝蔡文姒喊道:“文姒,你過來我這邊坐。”


    蔡文姒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低著頭,眼眶裏含著淚,估計是太緊張了,臉憋得通紅,她坐在燕兮身邊的椅子上,坐姿端正,像個小學生一樣。


    燕兮注意到,她的手腕上帶著早上兮娘送的手鐲,先前的那個銀手鐲不見了。


    燕兮試著壓製自己的憤怒,用帶血的手把蔡文姒的頭擺正,燕兮左右看了看她的臉,覺得她的妝畫得不太好,自作主張地用自己的血幫她抹上鮮紅的嘴唇,還在臉頰上,一左一右花了三道,像一隻血腥的小貓。


    燕兮滿意地點點頭。


    蔡文姒自始至終都沒有勇氣睜開眼看燕兮,她感受到恐懼,恐懼的背後是對自己的陌生,燕兮的手指觸碰到自己嘴唇的一刹那,在她的心中湧現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興奮感,她要與這男人熱烈的接吻,去侵犯他。


    這種興奮讓蔡文姒感到羞愧,但揮之不去,如同一枚種子深深紮根在她心裏,她不敢睜眼,她害怕一旦與那道冰冷的目光對視,自己的心就會融化,原來她早已經深深愛上了那個男人。


    是在他第一次強吻自己的時候?還是在一個月每天的擔憂中?蔡文姒不知道,但是她不在乎,她隻知道當這個男人的手拿著玻璃,血滴落時,自己的心在痛。


    “我要離開一段時間。”燕兮平靜的說道。


    蔡文姒聽到這句話,終於鼓起勇氣去睜開眼去看燕兮,結果發現他隻是低著頭,落寞的抽著煙,是因為要離開而傷心嗎?蔡文姒想著,伸出手握住了燕兮的一隻手,目光堅毅,她要讓燕兮明白,自己會一直等他迴來。


    燕兮抬頭看了蔡文姒一眼,有些詫異,但沒多說什麽。蔡文姒問道:“能告訴我你要去哪嗎?”


    “東南亞,做些生意,到時候你來找我就行了,我給你打電話。”


    “好。”蔡文姒說,輕輕在燕兮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隨即害羞地低下了頭。


    燕兮沒太在意,甩了甩手上的血,傷口並不深,主要是多,流的血不少,看起來有些嚇人,包紮一下就好了。


    “晚上,你迴家嗎?”燕兮突然問道。


    “啊!”蔡文姒羞紅了臉,男人都這樣嗎?才交上朋友就想發生關係?到底該不該答應他呢?


    “別多想,晚上我送你迴家。”燕兮說著,拉起蔡文姒,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出了大禮堂。


    蔡文姒盡量不去看大家,急促的步伐跟上燕兮的速度,身體依偎在燕兮身上,在外人眼裏,真是好一對狗男女。


    兩人才迴到寢室,燕兮的手機響了,打電話的人是鄉長史澤軍,他先問蔡文姒是不是和他在一起,讓兩個人立刻到書記房。


    沒等史澤軍說完,燕兮便掛斷了電話,讓蔡文姒在房間裏等他,他一個人去了書記荊麗的辦公室。荊麗的辦公室已經坐了幾個人,除去鄉長、書記,還有以前的人大主席候萬裏,辦公室主任張立業,被他挾持的女士吳楠,還有陪著她一起的張婷。


    燕兮禮貌地敲一下門,大搖大擺地走進辦公室,坐在靠近門的椅子上。


    侯萬裏分管綜治工作,吳楠是綜治幹事,是他的人,他最先說話,“兮兮,你看你做的好事!小楠到現在還沒緩過來,趕緊給小楠道個歉。”


    燕兮都不屑得看候萬裏,掏出煙點了一根,看向書記荊麗,問道:“荊書記,還有別的事嗎?”


    荊麗平靜地看著燕兮,她在鄉鎮幹了7年,有豐富的基層工作經驗,組織上馬上就要調整了,本著息事寧人的原則,她打算把這件事壓下來。而且從燕兮進來,她一直關注著他,這個男孩好像突然之間變了一個人,以前的膽怯、害羞都不見了,換來了囂張、淡定。


    荊麗說道:“小兮,身體都康複了吧。”


    “還行。跟喬越聯係了,明天辦完大病報銷,我就走。”


    “小兮,你迴家呀?”兮兮的頂頭上司辦公室主任張立業問道。


    燕兮點點頭。


    史澤軍又問:“打算迴家幾天?”


    “看情況吧,事情辦完就迴來。畢竟文姒還在著兒呢,我母親說,要是不把她娶迴家,不讓我進家門。”燕兮說,輕笑了一聲。


    好像講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荊麗、史澤軍都笑了起來,順帶著候萬裏、張立業、張婷,都陪笑。


    荊麗說:“小兮,今天中午的事,我們都知道了,小楠的事,你看是不是應該道個歉。”


    燕兮點頭,他看向吳楠說:“半年後你會收到一筆錢,就當是我的致歉了。”他又扭頭看向兩個領導,“荊書記,史鄉長還有事嗎?沒事我先走了。”


    “你先迴去吧。”荊麗說。


    燕兮把煙扔在地上,踩滅,朝大家微微一笑,轉身離開了房間。


    燕兮走後,辦公室的門關了,張立業最先說話:“兮兮是不是腦子出了什麽問題?總感覺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並沒有人接張立業的話,荊麗說道:“小楠,你先迴家休息兩天,這個事兒就算這麽過去了。”


    張婷攙著吳楠離開,兩個人直接開車迴家。


    另一麵,燕兮迴寢室的時候,發現宿舍多了一個人,薛倩,蔡文姒臉上的血跡已經被清洗幹淨了,正在用燕兮的毛巾擦臉。


    薛倩看見燕兮進來,怒不可遏地衝到他麵前,質問道:“你怎麽能對小楠姐那樣呢?你是不是瘋了?”


    燕兮看著她,像是在看一個傻子,當初他還徘徊在兮兮周圍的時候,他就吃驚地發現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如此單純、善良的人,跟個白癡一樣。


    燕兮笑著說道:“你可真是個調皮可愛的小機靈鬼。知道了,你可以滾了。”


    “白癡!”薛倩罵道,氣急敗壞地走出了房間,臨走還不忘用力把門撞上。


    蔡文姒和燕兮對視一眼,皆相視一笑,小孩子的世界他們不懂。


    燕兮慢慢走到她麵前,一把攬住她的腰肢,蔡文姒抬頭,癡癡地望著他,兩個人肆無忌憚地熱吻在了一起,按目前的趨勢,幹柴烈火,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隻需要十分鍾,水**融。


    這時候門被人敲響了,外麵穿了劉潘東的聲音,他問:“文姒,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就迴呀。”


    燕兮沒搭理他,反正門內鎖了,他進不來。蔡文姒卻停了下來,她調笑著製止住燕兮的動作,站起身,理了理衣服。


    朝門外喊道:“等我一下。”


    臨走前,蔡文姒給了燕兮一個飛吻,帶著微紅麵容打開了門。


    劉潘東站在外麵,笑著調侃道:“是不是打擾你倆好事了?”


    “滾!”蔡文姒笑著說,最後朝房間裏望一眼。燕兮正背對著她,望向窗外,風刮動五星紅旗,微微飄揚。


    這一秒,燕兮隻屬於孤獨。蔡文姒這樣想著,輕輕關上了,搭劉潘東的車迴家。


    早在之前,燕兮已經計算好了,三年之後,要達到一個什麽樣的處境。這個鏡麵世界,和自己存在的那麵幾乎一模一樣,不過晚了幾十年,他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差,加上自己的記憶,完美實現當初的想法,不必落寞到孤島度過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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