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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霞多麗白幹澆在安琪的頭上。


    晶瑩清亮的酒液自上而下地流過他輪廓分明的臉頰。


    “康榕,你怎麽……”奧爾多驚詫地站了起來,要奪過我手中的酒瓶。


    “不好意思,倒光了。”我虛偽地朝他搖了搖空空的酒瓶。


    我打了個響指,召來服務生要了賬單,順便讓他再送一瓶酒。


    “你們繼續喝吧,我先迴去了。”我從錢包裏找出一枚信用幣——這個時代,所有的貿易都以信用額來結算。


    “等一下……”奧爾多匆匆為安琪遞上一塊濕毛巾,跟著我到了門口。


    “肯達先生……”我瞥了一眼對著濕毛巾冷笑的安琪,朝奧爾多伸出右手,“很高興認識你。再見。”


    “很高興……”奧爾多習慣性地接過我的話,說到一半才想起自己想說的話,“不對,你和‘從榕’是怎麽……”


    “我們以前是朋友。”我不想多做停留,隻想把自己關迴房屋,“好了,我真的要迴去了。”


    “可是他……”奧爾多似乎不信任我。


    “他和你是同類。真正的同類。”我耐著性子,壓低嗓音,“你不是很喜歡他的音樂嗎?難得見到本人,應該有很多話想說的吧?”


    “的確是這樣,”奧爾多點了點頭,又立刻搖頭,“可是我想和你……”


    “我們不是同類。”我板起臉,語氣也不再和善,“奧爾多先生,我和你不一樣。”


    “……”奧爾多一時啞然。


    這樣尷尬的分別對我來說有點遺憾。


    但也不是那麽重要。


    我的餘光又瞄到了頹坐在沙發上的安琪。


    他正死死地盯著我。


    在意識到他的注視的一瞬間,我感到毛骨悚然。


    我沒有心情和精力再去安撫失落的奧爾多,連聲招唿也不打,直接就離開了清吧。


    迴到房間之後,我又衝了一次冷水澡。


    我討厭被冷水衝刷的感覺;可是此刻的我需要這樣的衝擊。


    我在窗邊看了一會兒——路上的行人已經很少,大概都已經去了祭壇。


    似乎有些可惜,沒能親自參加那些人詭異的“祭月”儀式。


    我拉上窗簾,又關上了等,把自己埋進以黑暗為棺的墳墓。


    若說安琪的出現對我毫無影響,那一定是自欺欺人。


    來到孤島的最初一段日子裏,我總是不可避免地想起那個叫安琪的人。


    我想我應該是很喜歡他的。


    那種想要和他度過餘生的願望,我至今都記得。


    但是我也是恨他的。


    恨他在我選擇堅持的時候選擇了放棄。


    更恨他毀了葉夢佳和我。


    再後來,幹淨的天空和海洋救贖了我。


    我留長了劉海,遮住了額頭上的傷疤。


    健忘的我漸漸也就忘了那些煩人的過往。


    再次見到安琪,我的情緒並沒有多少起伏。


    可以說,我不討厭他,甚至還挺欣賞他。


    能夠取得今天的成就,就算是陌生人也會為他鼓掌的。


    可我還是害怕他。


    我不是什麽深諳人性的人,但是我對一句話深信不疑——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一個偏執的人,無論怎樣都無法改變的。


    他或許會在達成目的之前盡全力隱藏起自己陰暗的那麵。


    但是終歸有一天,他會露出猙獰的獠牙,咬進獵物的咽喉。


    而我的本性也同樣頑固。


    我這人沒什麽個性,也沒什麽特點。


    總結起來,隻有一點——我討厭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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