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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安琪不想從我嘴裏聽到那樣的一句話。


    但是,我還是要這麽說。


    因為我沒有能力做到兼顧。


    我記得在某本書上看到這樣一句話:人在衝突麵前,常常會下意識地選擇犧牲最親近之人的利益。


    或許是因為,親近之人對自己有一份偏愛和信賴,所以傷害起來也就更加有恃無恐吧。


    模糊的記憶裏,母親曾帶一個離異男人迴過家;他有一個比我小兩歲的兒子。


    我們因為一副五子棋起了爭執。


    母親聽見那個男孩的抱怨,搶先扇了我一巴掌。


    他棋藝不如我,卻要抱怨我不謙讓,末了還讓我挨了母親一巴掌。


    在我的感受和陌生人的感受之間,母親選擇了後者。


    從那時候起,我就特別討厭同齡的孩子到家裏做客。


    而這一刻,我卻成了“胳膊向外拐”的母親,安琪媽媽則成了那個我想拉攏的人。


    安琪迴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康榕,你在說什麽?”


    “迴去吧……”我的聲音因為心虛發顫。


    這是最好的選擇,不是嗎?


    “你再說一遍。”安琪一字一頓地低吼。


    “別問了,”安琪媽媽上前牽他的手,“我都聽到了,他讓你走。”


    安琪甩開她的手,向我邁進一步,“康榕,你再說一遍。”


    我不敢看他,“迴去吧,安琪,我們不要見麵了……”


    與此同時,我在心裏呐喊著:隻是這段時間而已。可我不敢當著安琪媽媽的麵說出這話。


    況且,我很清楚,對於安琪而言,時間的定語從來都不重要。


    他是很純粹的人——他說的在一起,是每分每秒。


    少一刻,少一分,少一秒,都不完整。


    不像我,隻要最後能在一起就好。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安琪的雙眼發紅。


    我害怕看見他難過的樣子。


    我一定會心軟而不舍。


    本能地,我又一次想要先逃開。


    我語無倫次,“新年快樂……再見。”


    緊接著,我便倉皇跨步到門口,翻找前一晚隨意丟在儲物櫃裏的鑰匙。


    我因為發燒而感到頭暈,眼前一片模糊,手也有些發抖。


    鑰匙呢……我找不到鑰匙了……


    周圍的一切都在瘋狂地旋轉。


    正當我慌亂之際,一隻冰冷卻有力的手掰過我的脖子,肩膀也被狠狠推了一把。


    安琪將我按在門上,頭湊近我的耳邊,像一隻吸血鬼要將他的獠牙刺入我的脖子。


    “你幹什麽!”安琪媽媽驚聲叫起,“迴來!”


    後腦硬生生磕在門板上,我吃疼地輕唿,“安琪……”


    “你說過的!你說過不會……”安琪的拳頭狠狠砸在我耳後的門上。


    他冰冷的氣息吐在我的脖子上,令我瑟縮。


    我有些耳鳴,視線仍舊不甚清晰。


    安琪突然發出一聲悶哼。


    一陣花香撲入鼻腔。


    我和安琪身上都布滿碎落的,還沾著水滴的新鮮花瓣。


    安琪一下子佝起身體,抱膝蹲在地上。


    完了——他的情緒病又發作了。


    我喉嚨哽咽。我想帶他跟我一起走。


    可是,我們又能去哪裏?


    “別碰我家安琪!”安琪媽媽的聲音裏是尖銳的憤怒,“滾!”


    “阿姨,我就跟安琪說一句話……”我知道我沒有留下的理由,可我真的不舍得就這麽走掉。


    “媽……”安琪虛弱地喚著,“你迴去好嗎……”


    其實,我本心也希望讓她走的。


    走吧,拜托了。我在心裏期盼著。


    安琪媽媽突然轉身。她的身體隱沒到冰箱之後的開放式廚房。


    幾秒過後,她再次出現在我的視野……


    她的手裏握著一把鋒利的水果刀,對準自己的手腕。


    她的聲音暴躁而顫抖,“安琪,你今天不跟這個婊子養的雜種斷了,我就死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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