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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琪?”我突然覺得,這麽久過去,我依舊不了解眼前這個人。


    “怎麽?”


    “你不應該懷疑我。”我掙開他,打開一聽雪碧,勁甜的蘇打水讓人放鬆。“我不會跟你分開的。”


    “康榕,”安琪輕歎,“你知道地球人和墓穴子民最大的區別是什麽嗎?”


    “什麽?”


    “地球人總是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麽。而墓穴子民則時刻將自然規律銘記於心。”安琪聲音清冷,“你隨便去問街上哪個人,他們都會說,想要平安,財富,快樂,朋友……但是他們還是不滿足。因為那些都不是他們真正想要的。”


    “那他們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我不讚同安琪的說法。因為我也想要那些東西——誰都想要,不是嗎?


    “就像我爸,他這麽多年追名逐利,到達今天的高度,取得了大部分人兩輩子都達不到的成就。但是他自己還是很痛苦……”


    “痛苦?”我迴憶起跟趙煒僅有的幾次照麵,“他看上去很平靜啊……”


    安琪無奈,“就因為你們習慣壓抑情緒——你們才那麽容易得慢性病啊。”


    好吧,我不懂這些,也反駁不了。


    “我爸真正想要的,連他自己也不敢承認。”


    “他真正想要什麽?”我好奇。


    “嗬嗬,他到現在都不知道。但是,肯定跟他現在的成就無關,也跟他的婚姻沒關係。”安琪像一位老道的,置身世外的說書人,“康榕,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麽。”


    我當然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早就發奮去追逐所謂的遠大理想了,還會這樣渾渾噩噩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嗎?


    “廢話……那你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我泄氣地問安琪。


    “知道。我想要你。”安琪因致幻劑變得空洞的雙眼深深凹陷,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突然感到心虛和慌張。


    安琪拿過我的雪碧喝下一口。“我爸為了你媽心甘情願放棄了一切,你呢?你願意嗎?”


    “……”


    這個問題,我從來沒有想過。


    我是個徹底意義上的窮人,倒從來也沒有擁有過什麽。


    但若讓我一下子放棄學業,丟下母親和安琪永遠地離開……我不一定會拒絕,但必然會猶豫。


    “康榕,我一開始害怕跟你成為家人……但是看到我媽的變化後,我每天都在想,自己願不願意為了你放棄一切……”


    我感到胸悶。我還年輕,還有很長的路;我承擔不了“一切”這兩個字的分量。


    “再後來,我就在想,你是不是也願意為了我這麽做。”


    安琪的話一個個字敲在我心上。我感到暈眩,發不出半點聲音。


    他又開始控訴我:“康榕,你總是說你不會先放手。但如果我沒有主動前進一步,你就永遠不會再靠近一點。”


    我想起期末前夕安琪的冷淡,皺眉否認:“明明是你在躲我。”


    安琪突然捂住我的雙眼:“你也在躲我不是嗎?”


    這句話刺痛我的耳膜。我隻能透過他手指的縫隙看見他陰翳的眼眸。


    我啞著嗓子:“安琪。我真的想跟你一直走下去。”


    “那就證明給我看。”


    他又一次將我壓在門上。他的胯緊貼我的。他的手心滲出刺痛我雙眼的冰涼的汗液。


    我頭皮發緊:“安琪,你放一下。”


    安琪卻更放肆地在我身上摸索。不知是大麻令他錯亂,還是他真的對我一直以來的不主動存了怨氣。


    我想將他覆住雙眼的手掰開,卻被他咬了一口:“康榕,那件事過去很久了,你已經走出陰影了不是嗎?”


    他冰涼的手抓捏我的臀部。我意識到他說的是李勇華。我的身體再次僵硬。


    一直以來,我們總是用手為對方解決需求。我們也試過用嘴,但都不喜歡那種味道。我滿足於這種簡單的身體交流,安琪也沒有提過其他要求。


    說來我確實不再被之前的侵犯經曆困擾,但是對那種方式,多少有些抵觸。


    “放鬆,我不會讓你痛的。”安琪的口吻變得蠱惑。


    我深吸一口氣:“安琪,你別遮我眼睛。”我頓了一下,“我想看你。”


    安琪猶豫地移開手。我朝他擠出一個笑。


    我默默給自己打氣,每天被大媽大叔咒罵都能挺過去,這點事更沒什麽可怕的。


    不過,安琪想要我證明自己的方式還真是奇怪——如果是我,或許會讓他切一段手指泡在福爾馬林裏,或是從屋頂跳下去。


    但他如果想要這樣,我也不覺得有什麽。


    轉眼,我們坦誠相見。我撫著他胸口的月牙刺青:“你輕一點啊,我明早還要去賊窩打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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