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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晚上我再也沒有跟安琪說過話。安琪也沒有主動跟我說過話。


    我也沒有跟任何人說話。


    熄燈前徐智問我:“康榕,聽說你今天晚上發飆了?”


    “我的事你別管。”我說了這句話就悶頭睡下。


    可我睡不著。我不知道安琪是怎麽迴事,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麽莫名其妙的氣。


    麥樂迪那次我可以當作是意外或玩笑,但這次——這次明顯已經超越了某種界限……我接受不了。


    連著一星期,我都沒有再跟安琪說過一句話。


    安琪卻好像沒事人一樣,自習課依舊坐在我同桌的位置,吃飯依舊陪著我,來迴教室的路上依舊跟在我身邊……隻是他也不開口說話。


    這種奇怪的相處模式並不讓我討厭。我們之間仿佛達到了一種新的平衡。


    周圍的同學似乎也沒有發現我和安琪的異常,因為我們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有些“異類”的人。


    直到一周後,我和安琪之間微妙的距離才發生改變。


    那個周四下午的體育課上,乒乓老師給我們示範了基本的動作,就讓我們自己練習。


    和我搭檔的是個隔壁班膚色偏黑、戴黑框眼鏡的男生。


    我們之所以成為搭檔,是因為其他同學都早早組了搭檔,隻有我們落單,自然而然地分到了一起。


    他發球很漂亮,接球不穩;我則恰好相反。


    練了不過十來分鍾,乒乓老師就到我身邊指指點點,說我發球時站姿不對,應該降低重心,手臂不能用力,要靈活手腕雲雲。


    我被他說得一頓臉紅,發球水準更低了一些。


    老師幹脆單獨從背後環住我,帶著我親身示範。我聞到他唿吸裏的煙味,還有他身上屬於中年男人的味道。


    他握著我的雙手做了好幾個動作,放開我時不知有意無意又碰到我的背部和臀部。


    我相當反感這種觸碰,緊接著就出了乒乓室,去衛生間仔細洗了手臉,拍著被碰到的地方。


    出了衛生間,我就撞上了安琪。


    安琪眼神裏是我沒見過的狠戾。


    一星期過去,我連跟他打招唿都覺得十分困難了。


    “康榕,”我幾乎可以成功地與他擦肩而過,他又叫住了我,“你討厭我了?”


    “哈哈,沒有。”我言不由衷。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到了不久前乒乓老師和我的互動。


    “為什麽都不理我?”安琪看著我;他的眼神讓我想起被遺棄的小狗。


    “我現在……現在不是理你了?”


    “康榕,你說過我們還是朋友。”


    “是啊,是朋友。”


    “朋友……朋友!”安琪聲音含怒。


    下一秒,他就扣住我的手腕,力道之重令我難以掙開。


    我被他帶進了衛生間的隔間,兩個人擠在逼仄狹小的,熏煙刺鼻香味混合著廁所騷臭味的空間裏。


    我非常不爭氣,也非常離譜地想到小說裏的校園暴力事件,有點發怵。


    “安琪,”我不安起來,“我前幾天在想事……有什麽話我們在外麵說不行嗎?我還要迴去上……”


    沒等我說完,安琪的手就搭在了我褲腰上。我們平日統一穿校服校褲,他一扯我腰上的係繩,褲子就鬆了。


    安琪的手伸進我的褲子。


    我這下是真的生氣了,一拳就打在安琪幹淨的臉上。


    他痛得眯起眼,可他的手還是沒有拿開,甚至用一種輕佻的手法擺弄我的下身。我掰不開他的手,隻能用最下流的招式抓他腿間的家夥,他吃痛得彎下腰。


    “你變態!”我係著褲子,咬牙切齒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記得自己當時做了什麽樣的表情,但一定很傷人。因為我離開的時候,看見安琪紅了眼。


    可我也不好受。我說不出我到底在討厭什麽。


    討厭對我有特殊好感的安琪?


    討厭我唯一的朋友安琪?


    討厭跟我一樣喜歡著蒂姆·波頓的安琪?


    討厭心口文著月牙兒的安琪?


    ……


    我分不清,我到底是討厭他,還是討厭害怕他人眼光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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