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江流聽到電話裏傳來”重感冒“這個詞的時候。


    眼神裏忽然有些恍惚。


    在他印象裏,薑羽貞從來就沒生過病。


    “我發燒無力起不來床,麻煩你來喂下狗。”


    “喂狗還是喂你?”


    “你不用進屋子,在院子裏喂下狗就行。”


    “沒事,我可以順便喂下你。”


    話一出口,電話那頭出現了很長時間的沉默。


    在十幾秒鍾後才傳來了一聲十分微弱的“嗯”。


    江流坐在陳舒挽家的桌子前笑著掛斷了電話。


    匆匆的往嘴裏塞了根油條後起身要走,轉過頭就對上了角落裏幽怨的眼神,那眼神像是一隻被遺棄的布偶貓。


    “不是說好今天陪我的嘛。"陳舒挽孤零零的站在角落裏,怎麽看怎麽有幾分可憐。


    “我一會就迴來,隻是去看看情況而已,萬一真的很嚴重就趕緊送醫院。”


    “你還真能迴來嗎?”


    “薑羽貞這種人最不喜歡展示自己的脆弱麵,她肯定不希望讓我多待著。”


    江流十分篤定的說著。


    他說這話是有依據的,記憶裏的薑羽貞連哭鼻子都不給人看,更別提生病這種時刻了。


    “我跟你說,以前薑羽貞她...."


    “你也知道是以前。”陳舒挽楚楚可憐的走出來,滿臉都寫著不舍,但卻還是走過去整理了下江流的衣領:“你敢說你沒看出她的變化?”


    “不是...你們都看出來她變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陳舒挽給出了一個令人信服的說法:


    “不然你覺得一個自尊心那麽強的人,為什麽從你失憶後一次又一次的找你?”


    她輕輕歎了口氣,輕輕的詢問道:“所以你們進展到底怎麽樣了?”


    “徹底分手了。”


    “可我怎麽覺得你們的溝通比沒分手前還甜蜜呢?”


    江流撓著撓腦袋自己迴想了一下這個問題。


    尤其是迴想了一下昨天。


    他猛地發現陳舒挽說的好像還挺對。


    因為站在他的視角裏\/


    他發現薑羽貞這個人好像越來越可愛了。


    以前去見薑羽貞的時候不說愁眉苦臉,起碼也得做點心理建設再去。


    但現在他竟然產生了一股,想去看看她的感受。


    看著江流撓著腦袋的樣子。


    陳舒挽在無人注意到的角落露出了一絲笑意。


    情報打探成功,又動心了。


    江流,這已經是你第三次動心了。


    ...


    人隻有在脆弱的時候,才能感受到珍貴的意義。


    薑羽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搞得。


    在半夜的時候就感覺到了身體發熱、四肢無力。


    然後她一直挺到了現在。


    感冒算是生活裏比較常見的症狀,但在薑羽貞的生活裏並不常見。


    因為她的身體非常健康。


    在獨自一人來到南江之前,她在魔都的時候始終有私家醫生專門管理她的健康。


    而來到南江以後,她的生活習慣出現了一段時間的混亂。


    但被江流拯救了。


    在江流離開之後,她麵臨著超高強度的工作壓力、不健康的飲食習慣、偶爾宿醉、長期失眠。


    身體能堅持到現在,完全得益於她從小就打好的底子。


    所以你跟一個人到底合不合適,不需要自己費盡心思的找答案。


    生活自會給你答案。


    但這個答案薑羽貞不接受。


    隻要腦海裏想到江流的愛要同時分給很多人。


    她就更難受了。


    所以她一直堅持著不給江流打電話。


    直到她隱約聽到了窗外大壯不停的撥弄狗盆,她才算勉為其難的撥通了電話。


    至於江流會不會進屋裏來看她,她是完全不在意的。


    反正她發燒了。


    不記得江流有房子的密碼和指紋,也不記得自己在電話裏迴應了一聲嗯。


    也裝作沒聽到樓梯上重重的腳步聲。


    努力的翻過身去,不想與身後的男人說話。


    也沒人說話。


    身後的男人甚至連唿吸聲都沒發出來。


    她心中一股無名火蹭的一下就上來了。


    我都這麽脆弱了還這樣子對我?


    於是她踢開了身上的被子。


    穿著黑色絲綢睡衣睡褲的修長身軀完全暴露在空氣中。


    身後還是沒有傳來任何聲音。


    薑羽貞知道這個狗男人老是喜歡看她服軟。


    於是她還是沒有迴頭,而是掙紮著從床上托起身子,努力的爬到床邊把窗子打開了。


    涼風唿唿往房間裏吹。


    身後還是沒有傳來任何響聲。


    於是薑羽貞搖動了下暈暈的腦袋,閉著眼睛無力的爛在床上,用盡最後的力氣翻滾。


    試圖讓自己迷迷糊糊的翻到地上。


    她已經感受到了地麵近在咫尺。


    她是腿先下去的,因為直挺挺的翻到地上有點疼。


    可這個男人還是沒有說話。


    於是她在掉在地上前,皺著眉頭朝著房門處看了一眼。


    房門是關閉的。


    根本就沒有人進來。


    但下一秒房門就打開了。


    熟悉的麵孔站在門口,看著半個身子搭在地上的薑羽貞。


    歪著頭眼睛瞪大,露出疑惑的表情。


    像極了那張豬豬俠表情包。


    ”不是,你幹啥呢?”江流莫名其妙的走過去,伸出手試圖把薑羽貞扶起來。


    但被薑羽貞揮手打掉了。


    她閉著眼睛,嘴裏一直嘟嘟囔囔的念叨著:


    “你就是故意的,明明都進來了又跑出去,就是為了看我笑話。“


    “我明明剛到啊。”


    江流確實剛到,大壯餓的都快把狗食盆給吃了。


    他看都沒看一眼就進屋直奔臥室。


    “我去,你不會燒出幻覺了吧?”


    江流看了眼被踢開的被子和湧入涼風的窗戶,輕輕說道:


    “我真是不想吐槽你,發燒了窗戶也不關,被子也不蓋。”


    “不用你管,我把我自己凍死。”


    “嗯?”


    江流不可置信的低頭看向薑羽貞。


    這套言論江流簡直太熟悉了。


    他小時候也這麽幹。


    老媽一訓他,他就會賭氣的踢開被子,心裏想著把自己凍死。


    為什麽這麽幹?


    心裏覺得委屈唄。


    江流嘴角掛著止不住的笑意,手下意識的貼在薑羽貞的額頭上。


    但他的手剛在外麵握過電動車把手。


    手冰涼。


    摸什麽都熱。


    感受到他這個動作,薑羽貞搖晃著腦袋擺脫他。


    “你滾開。”


    江流沒理她。


    跪在床邊上低下頭,臉低下頭。


    用還算溫熱的臉龐輕輕貼在薑羽貞的額頭上。


    那一瞬間薑羽貞恍恍惚惚間睜開眼睛,看著盡在咫尺的男人脖頸。


    大腦一片空白。


    “因為我來的太晚委屈了?“


    “沒有。”薑羽貞搖搖頭,但話語裏已經隱約有幾分哭腔了。


    “下次早點跟我說,聽到了嗎?”


    薑羽貞原本還想對抗一句。


    但她看著江流的眼睛怎麽也對抗不出來。


    原本的委屈消散的一幹二淨。


    她把手搭在男人的手上,男人心領神會的握住她的手。


    她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了出來。


    她自己發燒一整夜的時候沒哭,翻來覆去的時候沒哭,隻有江流站在她麵前的時候,她哭了。


    我為什麽總在最脆弱的時候,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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