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覺得自己有點小看陳舒挽了。


    有句古話說得好,狠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陳舒挽確實身子弱,但她是真不要命。


    看著大汗淋漓、虛弱至極,但仍舊樂此不疲、上下齊出的樣子。


    江流是真的一動都沒敢動,閉上眼睛單純的享受。


    “你不會要睡著了吧?”


    “當然沒有。”


    在沉重的喘息聲中,陳舒挽身子打顫著趴到江流身邊躺了下來。


    靠在他的懷裏唿吸。


    “你今天是怎麽恢複記憶的?”陳舒挽其實對這個問題特別好奇,她很納悶為什麽如此突然的恢複記憶。


    至少她覺得,情緒才是記憶的引爆器。


    這需要一個契機。


    “因為廉貞。”


    江流支著胳膊從床上坐起來靠在床板上。


    手摸著陳舒挽的頭頂。


    陳舒挽發出了享受的唿唿聲。


    說實話,“記憶的恢複”真的要感謝廉貞。


    因為江流根本就沒想起來。


    那些對話內容以及陳舒挽的付出都是在來的路上。


    廉貞告訴他的。


    所以他才在陳舒挽提起自殺後,離開教堂又重新走迴教堂。


    意圖用虛虛實實的拉扯來塑造人設。


    給陳舒挽一種自己胸有成竹的假象。


    說完這句話後,陳舒挽沒有再吭聲,已經陷入到了熟睡當中。


    她確實快死了。


    江流站起身穿好了衣服。


    在夜色中走出家門。


    ...


    教堂裏。


    神父快要開口罵人了。


    一個兩個的。


    大半夜都往教堂跑什麽?


    上帝晚上不睡覺?


    “神父,你應該很了解陳舒挽吧?”


    江流給神父遞煙,不是一支,是一條。


    神父麵色頓時好看了一些。


    他擺正了眼鏡,歎了口氣說著:


    “我從南江調到西湖邊上,還是逃不過這個孩子。”


    “那你還記的我嗎?”


    “如果隻送一條煙的話,那神父不記得了。”


    “二舅。”


    “是你小子!”


    神父怔住了。


    轉來轉去的打量著江流。


    “你...我說的嘛,就該你們兩個在一塊搞對象。”


    “這話怎麽說?”江流撓著腦袋一頭霧水。


    “因為神認可你們了。”神父的發言更是讓人摸不透頭腦。


    “那她身上的不幸也是神認可的嗎?”


    “不幸是神降下的懲罰,可神素來仁慈。”神父沒有否認,而是掏出了個收音機開始循環播放讚美詩:“於是世界上的所有不幸都有盡頭。”


    “哪裏才是陳舒挽的盡頭呢?”


    “你啊。”神父戳了戳江流的肩膀,像是不可思議於當年轉著圈叫自己二舅的家夥,已經長的這麽大了:


    “於她而言,你就是神的賜福。”


    “合計著事是我辦的,好處全是神拿的是吧,神也夠不要臉的。”江流翻了個白眼吐槽。


    說實話,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該來這裏。


    他想找迴自己的記憶。


    但卻沒有方向。


    冥冥中他就走到了這裏。


    神父的身份他是從廉貞嘴裏知道的,神父也是廉貞幫忙約的。


    廉貞想加入戰局,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工具人廉貞自嘲自己還不如一個t。


    ”神父,我忘記了和陳舒挽的所有事情,你有什麽辦法幫我想起來嗎?”


    “遺忘是神賦予你的天賦,如果沒有遺忘或許你和她走不到今天。”


    江流愣住了,神父這話說的好像還有點道理。


    “可我就是想記起來。”


    “那就想想你和她之間唯一的聯係。”


    “我是病人、她是醫生或者我是小弟弟,她是大姐姐。”


    神父聞言搖了搖頭,指了指江流的心髒處。


    “是愛,愛讓你們跨越漫長的時間奔跑著走到了今天。”


    “可我的過去對她真的有愛嗎?”


    “所以啊,你追求的不是逝去的記憶,是想搞清楚過去是否對她有愛的存在。”神父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拍了拍江流的肩膀:


    “是不是思考的範圍變小了?”


    “確實變小了,可這兩件事是一碼事。”


    “不,你要搞清楚愛到底是什麽,愛究竟是自我缺失的投射還是生命情感的寄托,對一個人的愛究竟是一種索取還是付出?”


    “我搞不懂。”


    “你搞的懂,因為神在看著你。”


    “哎呦,能不能不要在這種嚴肅的時候,說沒用的車軲轆話。“


    “我說真的,因為神在看著你,不信你迴頭看。”


    江流猛地轉過頭去。


    裹著寬大外衣的陳舒挽依靠著教堂大門,在寒風中沒說話。


    朝著他露出淒美的笑容。


    他們遙遙相望。


    神父沙啞的聲音在耳邊迴蕩。


    “愛人和神的底層邏輯是一樣的,因為當你初次遇到你的愛人時,總是會帶著一層美好的濾鏡,這層濾鏡源自於你的美好幻想


    神的權能同樣來自人類的美好幻想。


    可當你和愛人並肩走下去以後,會發現那層濾鏡慢慢的消解掉,對愛人的幻想在相處和生活中被擊碎。


    神也一樣,你會發現神並不如想象中能滿足你的願望。


    但這個時候你會拋棄你的愛人嗎?


    不會。


    你們因為彼此而獲得了存在的意義。”


    江流愣在原地靠在桌子上看著遠處寒風中淒美的身影。


    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在神的注視下,他們欲言又止。


    但江流的大腦。


    有話要說。


    畫麵閃迴到某個充滿陽光的午後。


    習慣一個人呆在房間沒人陪伴的小男孩,在媽媽上班後熱了剩菜剩飯獨自一個人填飽了肚子。


    走出房間在大街上晃蕩。


    他不是每天都喝可樂的,這對他而言是很昂貴的東西。


    但今天是兒童節。


    別人都跟著爸爸媽媽去公園了。


    他準備獎勵自己一瓶可樂。


    然後他遇到了個大姐姐,一樣沒人陪的大姐姐。


    他覺得這個大姐姐可真好啊。


    願意陪著自己,還跟他聊天跟他分享幹脆麵。


    ...


    隔壁班的小五可真煩人啊。


    不就是我受女孩待見嘛,天天冷言冷語的嘲諷。


    說點話我就忍了。


    他說我媽是他家廠子的女工,你嘲諷我媽,這我真忍不了。


    幹了。


    今天不幹他,明天他就敢騎我腦袋上。


    我把他打壞了,確實是我衝動了。


    我沒錢賠。


    我打架的時候看到童年那個大姐姐了。


    真該死啊。


    我還想在她心裏保留個好形象呢。


    原本就不想跟我相認,這會肯定印象更糟糕了。


    我惴惴不安的過了幾天。


    發現一切風平浪靜,沒有人找我索賠。


    感謝老天爺、感謝老天奶、感謝玉皇大帝。


    ...


    狗日的王哥坑我的錢。


    我這裏都好說。


    網吧裏跟著我幹的兄弟們怎麽辦?


    都是一群等著日結工資過日子的可憐人。


    不給發錢的話,不得扒我皮?


    網吧裏的兄弟們都沒找我。


    估計是狗日的王哥良心大發,知道兩軍交戰不波及平民。


    再次感謝老天爺和老天奶。


    ...


    我見到大姐姐了。


    又是在我人生裏最糟糕的情況碰到的。


    掛在樹上的男孩不會碰到溫暖大姐姐。。


    這什麽劇本啊?


    大姐姐真好啊,是全世界最溫暖的人。


    她給我做心理諮詢。


    每天輕聲細語的跟我說話,感覺工作裏這點煩惱都沒了。


    什麽?大姐姐要自殺?


    那個狗日的把大姐姐搞自殺的?


    我從湖裏把大姐姐帶了迴來,看著她濕漉漉的樣子。


    饒是話再多的我,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她真脆弱啊。


    大姐姐可能已經把我忘了吧。


    沒事,我雖然幫不上什麽忙。


    但能幫一點是一點。


    大姐姐,別來無恙。


    ...


    教堂裏。


    這次流淚的人變成江流了。


    西湖的水,我的淚。


    不同的景象在他模糊的瞳孔中不斷重疊。


    你眼中的你和他人眼中的你,究竟那個才是真的你?


    不幸的你,會不會是他人的幸運?


    你究竟是誰,誰又是我。


    人生來本赤裸。


    陳舒挽竟然是光著腳出門的,她赤著腳行走在教堂裏,緩緩的向遠方的男人靠近。


    災星與教堂是天生的宿敵。


    裸足行走的人終究無法達到遙遠宇宙的盡頭。


    她什麽話都沒說,一頭紮進江流的懷抱裏。


    當與愛人的心髒赤裸擁抱時,人就會觸及到宇宙的終點,順著多麵體的外部棱角迅速匯集到中心。


    神父背對著教堂大門,兩側是在西南風中搖曳的燭火。


    他站在聖堂前垂下頭低聲祈禱。


    “神為乖孩子賜福,為壞孩子尋找歸贖。


    幸與不幸終有盡頭。


    不管你是乖孩子,還是壞孩子,既然神平等的創造了你們。


    就盡情的去愛吧。


    神會賜給你們心中那團永不熄滅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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