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這兩個字最大的優點就在於,


    【你永遠無法提前預知當“感受降臨”的那一刻,你會有什麽感受】


    聽起來有點繞嘴。


    打個比方就容易理解了。


    在青春荷爾蒙和影視作品的影響下,人的青少年時期大概會對初吻抱有一定的幻想。


    特別是你稍微早熟些的話,你在腦海中可能幻想過無數次雙唇相接的感受。


    但當你夢寐以求的女孩吻上你,順帶贈予你如夕陽江水般閃亮亮的眼神。


    保證這種甜蜜的觸感會打破你的所有預期。


    像是巨大鼓槌在你內心的鼓麵上瘋狂敲擊,直到把鼓麵完全敲破後滲出摻了蜂蜜的牛奶。


    因為生乳牛奶不夠甜。


    可擺在陳舒挽麵前的隻有酒精。


    她認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所有準備。


    麵對一切選項的準備。


    無論江流說或不說出那句話,她都有應對。


    但當江流輕鬆的語氣響起,她仍然沒由來的泛起酸澀。


    因為她無法從江流的話語裏感受到一絲一毫的情緒。


    在她處理過的大部分“愛情心理患者”裏,有一半以上都是和伴侶吵架後複雜情緒低端。


    選擇來找心理醫生發泄。


    他們言之鑿鑿的說受不了伴侶的行為。


    但在診室發泄了一通情緒後,他們仍然會和伴侶重歸於好。


    因為真正想離開的人是沒有情緒的。


    就像是現在的江流。


    輕鬆的感覺不像是在天台,更像是在露營。


    他揮手拒絕了陳舒挽“病態”的告別方式。


    這是江流在人際交往裏慣用的技巧。


    陳舒挽行為確實奇怪,但江流並沒太意外。


    這種人在亞文化圈裏一抓一大把,比她奇怪的多了去了。


    在居酒屋裏他每天要接待那麽多客戶。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觀念和行為方式。


    江流沒法做到完全融入每個客戶的節奏裏,因為呆在別人的節奏裏你會束手束腳。


    他永遠在努力搶占任何關係的主動權。


    但這是很難的。


    因為人這種生物會在肉體上屈服,但卻很難在精神上屈服。


    每個人都不會放棄自己的觀點,像是那些街頭鬥毆的機會的家夥,勝利的一方總會問對方:服了沒?


    稍微有點血性的,即便被打的滿臉是血還會大喊:不服。


    這是人基因裏不屈服意誌的體現,即便任何客觀條件都輸了,都會主觀上“為自己預留勝利憑證”。


    麵對這種情況,江流會放棄任何言語。


    想辦法讓對方去感受。


    讓自己說服自己,才是最簡單的。


    “這個計劃本來用不上的,也不知道是那個王八蛋橫插一腳找你聊天。”


    江流起身在天台上慢跑了幾圈,意圖把身上的酒氣去除一些。


    然後走過去把陳舒挽扛了起來。


    就是扛。


    病秧子的瘦弱身軀估摸著也就九十斤。


    “要幹什麽?”


    “我現在要求你閉嘴。”


    陳舒挽迅速閉嘴。


    但她在江流的後背上寫字。


    他們迴到了房間裏,陳舒挽要下來。


    可江流仍然扛著她並開口詢問:


    “去外麵過夜要準備什麽?”


    沒有人迴答。


    因為陳舒挽在他後背上寫字。


    “我要求你說話。”


    “我買了房子後還沒有在外留宿過。”


    “現在閉嘴吧。”


    江流什麽都沒拿,拿起了寶馬三係的車鑰匙推門離開。


    這畫麵怎麽看怎麽像打劫,估計是連劫財帶劫色的那種。


    瘦弱的女人被扛在肩膀上一聲不吭。


    瘋狂的在江流背後寫字。


    “讀不懂寫的什麽,說話...我要求你說話。”


    “能不能把我...”


    “不能,我當人肉出租車還委屈你了?”


    “能不能換個姿勢扛著,我想看看麵前的路。”


    ....


    他們的第一站是醫院。


    “我的傷口沒問題。”


    “閉嘴別說話。”


    江流站在醫院門口等待救護車緩緩停在門口,每個病人來到這裏的時候。


    他都熱心腸的上去幫忙推病床。


    任誰看著都是個三好市民。


    但他在推到醫院旋轉門內後就會悄悄的離開。


    然後等待下一個救護車帶迴的病人。


    “我能說話嗎?”


    “說。”


    “你把我帶到醫院,是打算讓我來切身實地的感受沉重的氛圍,


    讓我見識病人家屬的禱告,由此意識到健康生活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然後告訴我醫院的病房,比酒店的床見識過更多禱告和依戀?”


    “不是。”


    “如果你真是這種想法,就該帶我去手術室門口,那裏才是...”


    “閉嘴吧。”


    又有一輛新的救護車來到這裏,這次江流好像終於等到他的目標。


    他推著病床跟著走進了醫院。


    這次他足足等了十五分鍾才走了出來。


    然後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


    “這哥們叫劉非,房地產銷售,有個娃上小學,估計要懸了,失血過多發現太晚。”


    “然後呢?”


    “然後我們去下一站。”


    江流沉默寡言的發動車子,帶著陳舒挽去了另一個地方。


    ......


    殯儀館。


    殯儀館一般都開城郊,周邊的城鄉結合部一排排都是賣紙錢的...還有紙別墅、紙冰箱、紙美女。


    江流買了孝布,順手在旁邊超市買了盒煙。


    中華。


    大半夜跑來這種地方,確實有點陰森。


    江流為了烘托氛圍還講了一段鬼故事。


    “小明臨時接到老師的通知,說他家裏有喪事所以媽媽給請了假。


    當小明迴到家後推門而入,卻發現家裏的靈堂上擺著的是自己的照片...”


    “小明死於七天前的車禍,這是橫死的人在迴魂。”陳舒挽沒有半點緊張的情緒,像是在迴憶小時候的故事話本。


    “靠,我腦子壞了才給你鬼故事。憑你家裏的擺設和氛圍,說你是東南亞會下降頭的巫女我都相信。”


    “我還真在書上看到過一種降頭術,可以讓人愛上母山羊。”


    陳舒挽永遠是那副溫婉的樣子,臉上除了講話時下意識的微笑和迴複時的點頭。


    根本看不到任何情緒。


    “走吧,進去看看。”


    “來殯儀館是為了讓我感受親人作別時的複雜情緒?畢竟這是人世間少有的絕對悲痛之地。”


    盡管陳舒挽做了很多猜測,但她就是得不到答案。


    她隻能盲目猜測江流的用意。


    江流沒有迴答,臉上瞬間轉變成一副悲傷的樣子。


    拿著剛買的孝布戴在頭上。


    大聲的抹著眼淚。


    江流哭的實在是太過傷心,再加上他比較年輕,容易讓人產生惻隱之心。


    有熱心腸的人走過來:


    “兄弟,節哀,你家裏...”


    “我堂哥去世了,我...嗚嗚嗚。”


    “你跟你堂哥感情一定很好,他看到這一幕會欣慰的。”


    陳舒挽看著這一幕,根本不知道江流在搞什麽鬼。


    這裏滿是花圈和隨處可見的“奠”字,心情不可避免的變得沉重。


    如果江流是讓她來感受沉重,顯然他的目的達到了。


    可這和兩人之間有什麽關係呢?


    江流大可以一走了之,留著她在房間裏自生自滅。


    非要帶她來看這些幹什麽?


    在殯儀館裏嚇哭一通的江流,耳朵上夾著剛認識的兄弟給的中華煙。


    然後隨手送給了保安亭的看門老大爺。


    “大爺,我想預約火化爐得找誰?”


    “人已經沒了?”


    “快了。”


    “待會我帶你去。”


    大爺接過江流遞的煙,擺擺手說這都是小事,但根本沒有起身的意思。


    然後他就發現窗口處又擺了一盒煙。


    “小夥子,大爺可不要這東西。”


    “大爺,家裏沒辦過白事,有些地方...”


    “這都小事。”


    大爺打開抽屜拿出了一遝名片,每個裏麵抽出一張遞給江流:


    “這是車隊、樂隊、宴會廳、公墓...如果不想火化想土葬,大爺可以單獨給你個電話,但是得花點錢...”


    “謝謝奧大爺。”


    江流拿起一堆名片左看右看,像寶貝一樣塞到口袋裏。


    看的陳舒挽一愣一愣的。


    這是要幹什麽?


    “你家裏有親人去世?”


    “沒有。”


    “那這算是什麽,提前準備?”


    “如果事態正常發展的話,今天就用得上。”


    “給誰用?”


    “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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