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紹祖策馬一路狂奔,此時早已天黑,但這楊江兩岸,卻是燈火通明,比白日更要繁華,特別到了楊淮路一帶,那更是歌舞升平,笙歌徹夜,江麵上畫舫點點,燈月交輝,更是一片盛世景象。


    孫紹祖往來應酬繁多,因此自然也是這一帶熟客,但見他騎著駿馬一路左插右拐,一口氣到了媚春樓腳下,這才停了下來。


    這個時候正是媚春樓最熱鬧的時候,樓下整個大廳燈火通明,裏麵人聲鼎沸,絲竹繞耳,陣陣香氣從裏麵溢出,既有酒香,也有衣香。


    孫紹祖一到了門前,便有一位戴著綠色頭巾的龜仆迎了上來。


    “哎喲,孫大人啊,今兒怎麽是一個人來呀,是有朋友在裏麵嗎。”那龜仆熱情的跟孫紹祖打著招唿。


    “去,把你們媽媽給我叫出來!”孫紹祖板著臉道。


    那龜仆見狀,不禁愣了一下,他見孫紹祖今日來的情形完全不同往日,心中納悶,但孫紹祖坐擁兵權,是京城裏炙手可熱的權貴,不敢多問,便急忙道:“孫大人您裏邊請,我給您安排一間單獨的暗間,我這就給您請媽媽下來。”


    孫紹祖哼了一聲,便跟著這位龜仆穿過一道隱蔽的珠簾,來到裏麵的一間暗間。


    這暗間裏麵燭燈高照,裏麵放置著鋪著錦緞的雕花大床,床旁案幾上焚燒著名貴的麝香,四周牆壁上掛著幾幅生動美豔的春宮圖,整個房間格調確是奢華曖昧無比。


    孫紹祖想到賈迎春可能在這樣的房間呆過,心裏便又是怒火中燒,隻想一股腦的把這些家什都砸碎了才好。


    就在這時,但見那位龜奴引著一位衣著豔麗,脂粉香濃的中年女子走了進來。


    “孫大人,好久不曾見你了,是什麽風把你吹來了啊。”那女子正是此間的鴇母鄧九娘,當年也是這一帶的名妓,她先前聽龜奴說孫紹祖臉色不好,又指明要見她,心中無比納悶,但麵上,依舊如春風拂麵,親切無比。


    “我問你,你們這裏是不是新來了一個姑娘。”孫紹祖也不同她寒暄,隻開門見山的問道。


    “啊,是啊,我們前些天從南邊收來了兩個十一二歲的姑娘,隻是還在學技藝,不曾出來接客,孫大人想見她們?”鄧九娘心下更是納悶不已,這個孫紹祖,什麽時候口味變得那麽古怪了啊。


    “不是什麽小娃娃,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看起來像個閨秀的樣子,她可能是寄住你們這,到了夜間,還是要迴去的。”孫紹祖煩悶不已的解釋道。


    當時確實有一些妓女不曾賣身與青樓,隻是跟鴇母簽訂合約,暫寄住在某處樓館,到了一定時候便會離開。


    “我們沒有這樣的姑娘。”鄧九娘搖了搖頭。


    “難道我尋錯了地?這個,這個是不是你們這裏的?”孫紹祖說罷,便從懷裏拿出那個繡著並蒂牡丹的小香囊。


    鄧九娘看了一眼孫紹祖手裏的香囊,倒也微微吃了一驚,道:“這個確實是我家的,孫大人是要找這個香囊的主人?”


    孫紹祖黑著臉點了點頭。


    鄧九娘心下沉吟,莫非這個孫大人曾跟這個香囊的主人有過一夜纏綿,然後想不起名字了,今日便是尋上門來啦?


    “我替你出去問問,還請大人在此稍候。”鄧九娘說罷,便拿著這枚香囊走了出去。


    孫紹祖點了點頭,然後一個人便是煩躁的在這屋內來迴不停的踱著步,過一會,聽到門外有動靜,他急忙迎上去,卻見是一個龜仆送來了茶水點心,他此刻哪裏吃得下,那個龜仆見孫紹祖臉色難看得緊,也不敢多說一個字,放下了茶盤,便低著頭匆匆離去。


    孫紹祖此刻心中無比煩躁,又想著那鴇母快來,又怕她來,這般不曉得過了多久,終於聽得門再次被打開的聲音。


    “總算給你找到人了,這個香袋兒是我們嫣嫣姑娘的。”鄧九娘邊笑著說道,邊領著一位身材妙曼的年輕女子進來。


    孫紹祖隻覺得這位女子看著十分的眼熟,見這香囊的主人果然不是賈迎春,心中忽然鬆了一下,隻是又隱隱覺得哪裏不對。


    “孫大人——”嫣嫣看著孫紹祖,也是十分的詫異,但她是何等聰明之人,此刻見到孫紹祖這般神色,心中便是隱隱猜到了一二。


    她對鄧九娘使了一個顏色,那鴇兒便識趣的走了出去,然後將門帶上。


    “這個東西,是你的?”孫紹祖指著嫣嫣手上拿著的那個香囊。


    “原來李先生的相公是你呀——”嫣嫣沒有迴答,隻是一邊打量著孫紹祖,一邊抿著嘴微笑道。


    “這東西,是你在尊夫人身上見著的吧。”嫣嫣望著孫紹祖,眼裏竟是帶著一縷嘲笑之色。


    “她,她怎麽會有你的東西!”孫紹祖表情緊張的問道。


    “兩個月前我讓李先生給我做衣裳,見她臉頰上有淤青,說是給她家相公打的,我便贈她香粉遮蓋傷痕,也連裝香粉的香囊一起給她了,我那時就想,李先生一看就是出自名門的大家閨秀,哪個人娶迴家不是當寶貝捧著,怎麽舍得碰一下,原來是——”嫣嫣冷冷一笑,便不再說下去了。


    “不對,我娘子姓賈,不姓李,我,我兩個月前也不曾打過她,我其實一直沒有打過她,隻有今天,今天,她,她臉頰怎麽會有傷,一定搞錯了——”孫紹祖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這裏,忽然想起兩個月前,自己逼她喝藥時,曾狠狠的捏過她的雙頰,一時便又僵硬在了原地。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隻知道我這個香囊,當時是贈與了二月春的繡娘李先生的,又或者是她轉贈給了你夫人?你怎麽不去二月春打聽打聽。”嫣嫣此時心中已經認定孫紹祖便是那位李先生的夫婿,想起這人人前一副樣子,人後竟這般苛刻自家媳婦,心生鄙夷,便不想多搭理他。


    “二月春,哪個二月春?”孫紹祖喃喃道,這麽熟悉的名字,不會那麽巧吧。


    “二月春你都不知道,京城裏多少達官貴人人求李娘子做一件裳子都不得,就是在建安路上的那個二月春啊。”嫣嫣道。


    “哦,對了,那個李娘子個子高挑,皮膚特別白膩,眉毛彎彎的笑起來很溫和,那樣子即便豆娘姐姐,都不能勝過她,她身邊總跟著一個圓臉的婢女,好像叫什麽喜歡——”嫣嫣接著補充道。


    “喜安。”孫紹祖喃喃道。


    他說罷,皺眉苦笑了一下,然後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多謝姑娘,我,我這就告辭了。”孫紹祖說著,麵上苦笑之色更甚,那樣子又像是高興,又像是難過,他話音一落,然後便轉身急匆匆的大步走了出去。


    嫣嫣望著他的背影,哼哼冷笑了一聲,然後也慢慢的離開了這間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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