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奶奶該怎麽做呢?”笑完以後,喜安便問道。


    “這種料子,樣子當然是要越簡單越好,這才能突出衣料本身的矜貴,嗯,連星皮膚白,倒也襯得住這顏色,迴去我好好琢磨琢磨。”迎春微笑著道。


    二十天以後,一條打著淺絳色金邊的紫色留仙裙由柳兒送去了孫府連星手裏。


    那種帶著幾分夢幻色彩的料子,配上雪白醒目的襯裏,將連星襯托得如一個美麗嬌俏的精靈,又如一個高貴華麗的公主。


    “你們家那個先生,確實不比一般呢。”連星站在鏡前,對著鏡子中的自己來來迴迴的看著。


    她之前也擔心這種大麵積的紫色不好處理,但此刻看來,擔心實屬多餘。


    她痛痛快快的賞賜了小柳兒不少銀兩,然後那件衣裳穿上,就再不舍得脫下。


    *——*——*——*——*——*


    連星在二月春做了一件稀罕的紫色緞裙,這事在孫府裏馬上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滿福心中自然是不滿的,孫紹祖隻得百般哄勸道:“我不日便要奉旨出征,聖上因此賞了不少東西,你不是也拿了不少嗎,那件料子我也不知道珍貴,連星看上了,還非要找二月春的縫子做,我被她纏得沒辦法了,便讓宋明去辦這事,你若喜歡,等我迴來,也給你做一件如何。”


    “那樣的料子,豈是說有就有的,我服侍了老爺那麽多年,終究比不上新來的。”滿福心中依然鬱鬱不平,孫紹祖隻得又賞了她許多寶物,這才得以脫身。


    話說那連星,得了這樣的寶貝,豈是有不出去展示的,先是著借口要去建安街吃那醉仙樓的水晶肉,又是要去那金水湖,看那十裏荷花,即便在家裏,也是要每日在庭院裏不停的閑逛。


    隻是她逛來逛去,卻是始終遇不到迎春,這著實讓她心生遺憾。


    隻是這老天像是要成全她,有一日晚忽然狂風大作,烏雲壓城,不一會下起了暴雨,至天明不得停,反而越下越大,還夾雜著打雷閃電,迎春無法出門,隻得整日窩在家裏,到了下午,方雲收雨散,迎春此刻沒法再去二月春了,見這院子裏雨後的芍藥上綴著點點雨珠,分外迷人,便索性下到院子裏看花。


    她才走了沒多久,便見連星帶著一位小丫鬟娉娉嫋嫋的從假山那一頭走了過來。


    “奶奶好呀。”連星含笑給迎春行了一禮。


    迎春看了連星一眼,但見她身上那條紫色的裙裳在夕陽的照耀下發出瑩瑩光芒,配上連星的雪肌翠眉,倒真的美得像那畫上的人一般。


    我的手藝實在是不錯,迎春笑眯眯的望著連星,自我陶醉了起來。


    “連星姑娘今日穿的這身衫子,真不錯。”迎春笑容滿麵的由衷稱讚道。


    連星見迎春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的衣裳,麵上矜持的淡淡一笑:“多謝奶奶誇獎,這件緞子是聖上賞賜的,這式樣剪裁是二月春那位李先生的手筆,奶奶知道麽,現在想求她做一件裳子,要等一年功夫呢,也不曉得老爺怎麽辦到的,二十天這裳子就拿到了。”


    “這料子是難得一見的好料子,這式樣,這剪裁,更是巧奪天工,”迎春誇起自己的時候那是一點不含糊,“隻是——”迎春忽然眉頭一皺。


    “隻是什麽?”連星不解問道。


    “隻是這料子,很容易掉色,不敢洗,所以髒了,就很麻煩。”迎春眉頭依然緊緊的鎖住。


    “穿這樣的裳子,誰敢弄髒——”連星聽了迎春這話,眼睛不由自主的低頭望向自己的裙擺,這一看,臉色頓時白了,緊接著啊的一聲叫了起來。


    這雨後的園子,地上到處都積著一灘又一灘的水,那假山的石槽裏,也積著一窪窪的水。


    但見她裙擺的右下方,正好落在了假山上凸出來的一個角角,那裏正好積了一窪泥水,那鮮豔閃耀的裙擺,那一塊竟是變得汙濁不堪。


    迎春都不由得心痛的皺起了眉頭。


    “這,這—”連星提起了裙擺,一時慌張失措,不曉得該如何是好。


    隻是就在這個時候,卻見孫紹祖從另一條小徑朝這邊走來。


    “老爺!”連星站在原地,嘴微微撇著,一副欲哭未哭的樣子。


    迎春見孫紹祖來了,冷笑了一下,便要轉身離去。


    “怎麽這麽不小心!”孫紹祖望著連星的裙子,皺著眉頭說道。


    為了這得件裙子,他讓人在二月春那邊使了不少錢財,也費了好大功夫,如今弄這個樣子,估計也心疼吧,迎春心中冷笑著想到。


    “我,我在這條路上走著,不想夫人過來,一直把我往假山這邊擠,我為了避讓夫人,這才—”連星依稀有些哽咽的說道,那樣子又委屈又讓人憐愛。


    “什麽?”迎春剛走出去一步,聽見她這樣說,不由得轉迴了身,睜大了眼睛望著連星。


    “這條路這麽窄,方才夫人一直站在那裏,我沒有辦法—”連星繼續可憐兮兮的說道。


    迎春皺著眉頭苦笑了一下,這真讓人辯無可辯,看來在這沒有攝像頭的年代,不曉得發生了多少冤假錯案。


    “算了,髒了就髒了,脫下來讓洗衣娘好好洗洗吧。”孫紹祖似乎並沒有太在意這裙子搞髒一事,他說完這句話,看了迎春一眼,便要離去。


    “這料子不能洗,剛才奶奶親口告訴我的!”連星帶著哭腔說道。


    迎春皺著眉頭打量著連星,又看了一眼孫紹祖,不禁覺得這二人一個狡詐一個粗鄙,實在是絕配啊。


    如果在這兩人麵前費口舌去解釋辯駁,那簡直是腦子進水。


    迎春冷冷笑了起來:“是沒法洗,但也不是不能弄幹淨,可惜我那個小銀熨鬥不見了,否則,我可以把這處汙糟給你弄得痕跡全無。”


    “我們姑娘屋裏,倒有一個銀熨鬥。”連星身後的那個小丫頭,不禁脫口說道。


    “什麽時候輪到你插嘴了!”連星聽了那小丫頭的話,臉頓時脹得通紅,轉過頭便狠狠的瞪了那丫頭一眼。


    小丫頭嚇得一哆嗦,向後退了一步,手足無措的望著連星,不曉得自己哪裏說錯了。


    迎春想笑不敢笑,隻得苦撐著,依舊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漠樣子道:“那你就讓人把這裙子跟那銀熨鬥送我屋裏去,必須銀熨鬥,其他的會吃色,再拿一錢白醋來,我一個時辰幫你處理好那處汙漬。”


    迎春說罷,再不看那兩人,一轉身子,便離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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