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有了著落,李瑾書看著滿桌的筆墨紙硯很滿意。


    李瑾玉翻著一堆的宣紙和空白的文冊問:“姐姐,為什麽這裏有這麽多宣紙呀?用來練字的麽?”


    李瑾書邊寫字邊道:“也不全是,一部分是準備給你做演算用的。”


    “演算?”少年不明白,“演算什麽?”


    “數學啊。”李瑾書將一張畫著格子,上麵寫著字的紙交給李瑾玉:“這是你的課程表,以後就要開始按照這個上課嘍!”


    紙的正上方,端端正正寫著課程表三個字。


    李瑾玉從上看到下:“這個課表好奇怪,怎麽不是書簡式的。”


    他看了一會就更疑惑了:“姐姐,這個數學是什麽?”


    “算學。”


    “那這個語文呢?”


    “就是你現在學的那些詩詞歌賦文章什麽的。”


    “那這個曆史呢?”


    “講故事課。”


    “那這個政.治呢?”


    “治國策論。”


    “這下麵還標注了個地理是什麽呢?”


    “這個暫時沒法教你,等以後有機會弄到輿圖再說吧。”


    李瑾玉看向李瑾書的眼神充滿了崇拜:“姐姐,這些課玉兒聽都沒聽過,姐姐好厲害,什麽都會!我覺得連白鷺書院的夫子都不如姐姐。”


    李瑾書被吹捧的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的也都是紙上談兵的理論,我知道的就都教給你,至於怎麽用,還得你自己琢磨。”


    被十六年應試教育磨煉著填鴨式長大,教一個孩子小學基礎課還是沒什麽問題的,若不是條件不允許,李瑾書連自然科學都想給列在課表上。


    新奇的課程吸引了李瑾書的注意力,一堂課下來,李瑾書發現,李瑾玉對邏輯思維力和空間思維力有著極高的天賦,對於語言類的興趣卻比較低,說白了,這是一個天生的理科苗子,奈何生在了全民文科生的古代。


    李瑾玉聽的認真,李瑾書講的興起,學習氛圍正濃時,門口傳來了綠萼的問話聲:“秋葉你在這兒做什麽?”


    “啊……啊,我,我是來給小少爺和二小姐送些點心的。”秋葉站在門口磕磕巴巴的說。


    “都進來吧。”李瑾書將正在講的雙位數乘法給翻過去,隻留下幾本同齡孩子常背的書冊攤在桌上。


    秋葉跟在綠萼後麵進了屋子,行過請安禮後,眼睛一直往桌子上的書冊瞄。


    “秋葉怎麽過來了?”李瑾書問道。


    “奴婢來給小少爺送些甜湯和點心。”秋葉指了指手中的食盒。


    李瑾書招手讓綠萼將東西拿過來,親自端起裏麵的甜湯嚐了一口:“味道還是不錯的,就是這溫度,已經涼了,是在外麵等了很久麽?”


    “不、不是的,是膳房覺得天氣炎熱,這甜湯給奴婢的時候就已經涼了。”秋葉趕緊否認道。


    李瑾書笑了:“你緊張什麽,我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這甜湯還熱乎著呢,現在喝最合適了。”


    秋葉隻能幹笑著道:“二小姐喜歡就好。”


    她想起二夫人的吩咐,又道:“二小姐,小少爺性子好玩,不喜歡長時間久坐,也不喜歡背書,不如您讓奴婢帶他去園子裏轉轉,也休息休息。”


    李瑾玉搖頭:“我不累,等我聽姐姐講完這一塊的。”


    秋葉驚訝,平日裏半刻都坐不住的李瑾玉,今日居然主動要繼續聽課?平日裏去一趟學堂都要唉聲歎氣的他,今日竟然拒絕了休息?這是什麽情況?難道這個二小姐要比學堂裏的夫子還要厲害?


    李瑾書道:“也好,也該休息休息,你還在長身體的時候,要勞逸結合才能有助於身體發育。去吧,去園裏轉轉,一會再迴來。”


    看著李瑾玉跟著秋葉出了屋子,綠萼一邊整理著紙張,一遍對李瑾書道:“小姐,剛才奴婢過來的時候,正看見秋葉站在門前,探著頭偷聽,都不知道偷聽多久了。”


    李瑾書“嗯”了一聲。


    綠萼走到李瑾書身邊跪下道:“小姐,奴婢僭越想說幾句,奴婢覺得,這個秋葉是二夫人的人,別有居心,不適合放在小少爺身邊伺候。”


    李瑾書將綠萼扶起:“你說的沒錯,這個人的確有心思,我以前不動她,一是因為瑾玉還小,還沒什麽事情要瞞著二房那邊,二是因為就算我除了她,二夫人還會派冬葉、夏葉過來。但是現如今,瑾玉越來越大了,他要做的想做的也越來越多了,我這邊教給瑾玉的課業也不希望二夫人知曉,現在是該想個法子,將人踢走了。”


    綠萼在一旁笑的合不攏嘴。


    李瑾書看見奇怪道:“這有什麽好笑的?”


    綠萼開心的道:“奴婢是在高興,自從小姐從宮中迴來,就跟以前大不一樣了,做事更有主見,也更有章法了,頗有當年大老爺的行事風格,奴婢相信,小姐日後一定會是一位不凡的人。”


    李瑾書被說的樂了:“好端端的,突然來拍馬屁。”


    綠萼被笑的跺腳道:“小姐,奴婢說的都是發自肺腑真心的!”


    臨近大暑的日子更熱了,今年許是南方澇災的原因,北方這天氣也連帶著陰陽不定,時而酷日當頭,曬的人都快化了,時而厚雲遮日,卻不起一絲風,讓人悶的透不過氣來。


    暮後時分,酷日雖已下山,但白日裏的餘威仍在。


    李瑾書帶著綠萼,走過連蟬鳴都熱歇了的園子,去給老夫人請安。


    綠萼在後麵為李瑾書扇著扇子,即便這樣,穿著厚重的三層衣服,在這悶如桑拿的空氣中走上幾步,也是汗如雨下。


    李瑾書揪著衣服歎氣,這古代就是麻煩,如此炎熱的天氣,還要穿上三層,若是在以前,早就應該是吊帶熱褲和涼鞋了。


    二人剛走進老夫人的院子,就聽見屋中三夫人在哭。院中小廝丫鬟全都不見,隻有老夫人身邊的許媽媽一人站在門前。


    李瑾書正準備走進內屋,許媽媽就迎上來道:“二小姐,今日老夫人有事,請安就免了,請迴吧。”


    李瑾書聽後隻好在院外行了請安禮,轉身往迴走。


    正巧碰上二夫人急步走進了院子,許媽媽看到迎過去道:“二夫人快請,老夫人等您多時了。”


    說完引著二夫人進了內屋。


    看著二夫人剛進屋子,在院中就聽老夫人的怒喝傳來:“你們崔家真是好大的臉麵,竟然要我們李府的嫡小姐去做妾,我們李家現在是不是也配不上你這個崔家的千金小姐了呀!”


    李瑾書問綠萼:“這是怎麽了?”


    綠萼小聲道:“奴婢也不太清楚,之前四小姐說老夫人要將您許給崔家,奴婢就留了個心眼,安排人關注了府中寫著生辰八字的生辰書的取用情況,前幾天二夫人派人來,拿走的卻是四小姐的生辰八字。”


    屋子中老夫人的喝罵聲越來越大:“做妾?你讓瑤兒去做妾,瑤兒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你要給她送出去做一個妾?若不是我老太婆還活著,是不是你這李家主母當的,能將自己侄女賣去青樓啊!”


    隨即,一聲茶盞摔地的聲音傳來。


    三夫人也在哭:“二嬸,你怎可如此狠心,那崔家的三少爺整日裏遊手好閑,還未成婚,房中就已妻妾無數,聽說日日流連青樓,更是在外包養了好多個ji子,你讓我的瑤兒嫁過去,不是要把她推.進火坑麽!”


    二夫人道:“老夫人,您聽我說,這件事關係著李家的前途……”


    二夫人說的話壓低了聲音,院子裏的李瑾書已經聽不見了,她慢慢的向院外走去,剛出了院子,就見二老爺李承啟也急步過來了,不等許媽媽通傳,就小步急跑著進了屋子。


    這古代女兒的婚嫁身不由己真是悲哀,李瑾書搖了搖頭,無論是誰,在李家這群自私自利的人麵前,都隻是前途的墊腳石。


    李瑾瑤焦急的等在屋子裏,旁邊的小桃站在一邊,不敢出聲。院子裏傳來聲響,李瑾瑤一下子跳起來跑出去,見到迴來的三夫人,緊張的追問:“娘,老夫人怎麽說?婚事取消了麽?”


    三夫人隻是抹淚不說話,李瑾瑤看著她的表情急了,一邊搖頭一邊向後退大喊著:“娘,我不嫁!我不嫁!那個崔三公子就是個無賴,我不要嫁過去!”


    三夫人拉住李瑾瑤安慰道:“娘知道,你別急,娘一定給你想辦法,咱們一起想辦法,娘不會讓我的瑤兒嫁過去的。”


    好不容易勸著哄著,才將李瑾瑤安撫進了屋子。


    李瑾瑤哭著問三夫人:“娘,之前不是說要送去崔家的是李瑾書麽?為什麽會變成我?”


    三夫人歎氣:“二夫人說,是因為上次你在宮中受了罰,勢必會影響以後的婚嫁,這才想要將你嫁去崔家,畢竟是帶著姻親的人家,要比嫁去別家更能有保障。”


    李瑾瑤將手中的茶盞猛的往前一推,茶水灑出,茶盞滾翻,她生氣的道:“娘,說什麽這些那些的,他們二房就是覺得我沒用了,不能嫁去好的官宦之家為李家增光添彩,就要隨意將我許給崔家做墊腳石,我不嫁!我就是去廟裏做尼姑我也不嫁!”


    李瑾瑤恨恨的道:“都怨李瑾書,我在宮中被罰的事就是她害的,這次婚事本來也應該是她,偏偏攤到了我頭上!”


    三夫人道:“到後來二老爺也來了,他們夫妻二人一唱一和,我一個人一張嘴根本就說不過他們,最後老夫人都被動搖了,隻說還待商榷,就把我攆了出來,卻又留下了他們夫婦,這明顯就是要被說動,不再管此事的意思。”


    三夫人看李瑾瑤更急了,趕忙安慰道:“瑤兒別急,老爺迴來了,娘這就去與他商議,無論如何,也會想出個法子不讓你嫁過去,就是賠上三房的財產,也不能讓你去那個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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