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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子涵的眉心緊蹙著,心口不知怎麽劇烈地顫動著,那是一種他說不出的痛。


    察覺到賀子涵的異樣,顧書瑤忙道:“奶奶,媽,你們別生氣了,妹妹好不容易迴來一趟,我們好不容易一家人聚在一起,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顧江達笑著看向顧書瑤,好在他還有一個懂事的女兒。


    他望向顧清鈞,目光中始終帶著愧疚,當初是他對不起她和她的母親。


    賀子涵收迴視線,看著懂事的顧書瑤,眼底也染上了溫柔。


    伺候顧家老爺子顧益華的貼身傭人齊肆走了下來,恭敬對顧清鈞道:“小姐,老爺讓您上去。”


    顧清鈞點點頭,道:“謝謝齊叔。”


    每次迴顧家,免不了一場惡戰,每次都是齊肆替她解圍。


    齊肆冷冷地掃視了樓下的人,隨著顧清鈞一起上樓。


    走到顧益華房間門口,顧清鈞小聲問道齊肆,道:“齊叔叔,爺爺的情況還好嗎?”


    齊肆笑著,道:“老爺身體很好,小姐不用擔心。”


    “那就好。”從進入顧家到現在,顧清鈞臉上難得露出真誠的笑容。


    齊肆道:“老爺還在裏麵等你呢,快進去吧。”


    顧清鈞點點頭,整理一下衣服,將耳鬢間的碎發別好,輕輕地敲了敲房門。


    “進來吧。”微弱卻帶著慈祥的聲音傳來,瞬間讓顧清鈞紅了眼眶。


    她用力深吸一口氣,緩緩打開房門,笑得特別地開心。


    “爺爺,我來了。”她笑著走到顧益華的床邊。


    白熾燈光特別的耀眼,打在顧益華滿臉慈祥笑容的臉上,卻顯得那麽不真實。


    他的眼睛已經凹陷下去,眼底還有重重的暗青色,一張臉也透著病態的蒼白,瘦的隻剩下皮包骨頭。


    銀白色的頭發卻梳得一絲不苟,眼睛依舊炯炯有神,對顧清鈞笑得依舊是那麽慈愛。


    顧清鈞眼眶澀的厲害,她記得第一次見到顧益華時,他正老當益壯,身著一身灰色的中山服。


    這幾年他總是纏綿病榻,一日不如一日。


    顧益華對顧清鈞顫巍巍地伸出手,渾濁的淚水順著眼眶滴落。


    “清鈞來了,讓爺爺好好看看你。”


    顧清鈞忍著眼淚握著顧益華骨瘦嶙峋的手,心中一陣鈍痛。


    顧益華攥緊顧清鈞的手,笑著道:“你有多久沒有來看過我了?”


    顧清鈞用力笑著,伸手擦掉顧益華臉上的淚水,道:“半年了。”


    “你還記得啊?”顧益華故意裝作生氣的模樣,可轉瞬看著顧清鈞的目光就帶著心疼。


    “你瘦了,苦了你了孩子。”


    顧清鈞強忍的淚水,瞬間決堤。她能感受到的溫暖,真的不多。


    她依舊用力笑著,搖著頭道:“不苦,一點都不苦,我挺好的爺爺,真的。”


    顧益華伸手去擦顧清鈞臉上的淚水,他的手指很粗糙,卻很溫暖。


    就像是顧清鈞十歲那年,顧益華不遠萬裏去國外找她,將她從人販子手裏搶迴來時那般溫暖。


    “好孩子,爺爺也許護不了多久了。”顧益華不舍地看著顧清鈞。


    顧清鈞忙搖頭,哽咽著道:“爺爺說了要護我一輩子,你不能騙我的。”


    顧益華笑著,道:“傻丫頭,就算是沒有人護著你一輩子,你自己也要走好,懂不懂?”


    顧清鈞用力點頭,母親也曾經說過,沒有人護著你一輩子,你必須要自己學會堅強,走好每一步。


    “會的,爺爺,我一定會走好每一步。”顧清鈞說道。


    顧益華滿意的點點頭,再次攥緊了她的手,道:“和子涵的婚約,放棄吧,他不值得你停留。”


    顧清鈞低頭用力地吐了一口氣,問道:“爺爺,他們都說我是惡毒的女人,您說我是嗎?”


    “不會!”顧益華說的特別肯定,道:“我的孫女,我知道她的脾性,她不屑去做那些事情。”


    顧清鈞愣了一下,隨後抬頭笑著,淚水從眼眶中滑落下來,她依舊不在意。


    “爺爺,謝謝你。”顧清鈞哽咽著,她咬了咬下唇,道:“與賀子涵的婚約,我會解除的。”


    “賀子涵不是良人,不值得你托付,也不值得你傷心,聽爺爺的話,扔掉他。”提及賀子涵,顧益華的眼神都變得淩厲,臉上的笑容都消失了。


    是啊,賀子涵非托付的良人,五年都不了解她是什麽人。


    “好。”顧清鈞笑著。


    “傻丫頭。”顧益華歎了一口氣,道:“當初,如果我早一點知道你和你媽媽,你媽媽也不會那麽早離開,你也不會承受那麽多的痛苦,都怪我,讓你們受委屈。”


    顧清鈞用力搖頭,想到母親她的心就如刀絞一般,她用力地壓下所有痛苦。


    她擦幹淚水,依舊笑著,卻不再提曾經的事情,而是道:“別的事情您就不要想了,現在您養好身體才是最關鍵。”


    顧益華苦澀一笑,瞬間又恢複如常,道:“走吧,這個家不值得你多留,等我想你了你再來。”


    顧益華知道顧清鈞對顧家有多恨,她雖然懂事在他麵前什麽都不說,可他懂她心裏的恨。


    “那您一定要好好養好身體,知道嗎?”顧清鈞叮囑。


    “好,放心吧。”顧益華輕輕拍著她的手背。


    顧清鈞擦幹臉上的淚水,臨走還不舍地迴頭看了一眼顧益華。


    最後快速關門離開,轉身那一瞬淚水再次滑落,她用力地吸了一口氣,伸手將臉上的淚水擦幹。


    她的眼中依舊是冰冷,渾身散發著冷漠和孤傲。


    她之所以同意和賀子涵解除婚約,完全是因為顧益華。


    想必這也是馮月蓉請爺爺出麵讓爺爺說服她,馮月蓉知道顧清鈞絕對不會忤逆顧益華。


    可她同意解除婚約,卻沒有說過要放過他們,她不是高尚的人,傷害她的人,都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顧清鈞走後,齊肆走進了顧益華的房間。


    顧益華的眼中透著威嚴,不同於麵對顧清鈞時的慈祥。


    “遺囑按照我說的讓律師擬好了嗎?”


    齊肆恭敬地說道:“已經按照老爺的吩咐擬好了。”


    “好,你下去吧。”


    齊肆點點頭走了出去。


    顧益華伸手將抽屜中顧清鈞的照片拿出來撫摸著,笑著道:“丫頭,爺爺能給你做的,隻有這麽多了,不要怪爺爺。”


    馮月蓉推門走了進來,眼中透著厭惡,將門用力關上坐在了顧益華對麵的沙發上。


    “她同意了沒有?”馮月蓉冷聲問道,眼神看向顧益華手中的照片,眼中似冒著怒火。


    “同意了。”顧益華清冷地迴答,將顧清鈞的照片放入抽屜中,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馮月蓉。


    “當初,我就不該讓你去把她找迴來!”馮月蓉咬著牙,後悔當初自己做的決定。


    顧益華冷笑著,緩緩地閉上了雙眼倚靠在床背上,道:“顧家,隻要我沒死,還輪不到你做主。”


    “你……”馮月蓉氣的渾身亂顫。


    她的雙唇都在哆嗦,眼中是隱忍的淚水,多少年了,因為顧清鈞和她母親,顧益華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顧益華,我和你夫妻幾十年,竟然比不過一個顧清鈞?”馮月蓉哀傷地看著顧益華,仿若一瞬間蒼老了許多,眼底的希望也在一點點地灰敗下去。


    “出去,我不想看到你。”顧益華的聲音並不高,卻足以擊碎馮月蓉強撐的堅強。


    “顧益華,我恨你!”馮月蓉奪門而出,徑直跑迴了自己的房間。


    她用力關上房門,抑製不住地哭泣著,空曠的房間一點點的冰冷了她的心,她已經冷清了十幾年,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她恨顧清鈞,是因為她的出現,才讓她和顧益華之間產生了隔閡,而且這隔閡這輩子可能都解除不了。


    顧清鈞從顧家走出來時,天空飄著淡淡的小雨。


    顧清鈞從來不愛打傘,雨水是無根的,她認為能夠衝刷掉人身體中肮髒的靈魂。


    她開車路過一處蛋糕店,看著蛋糕店窗前的座位上,一個小女孩將第一口蛋糕喂入對麵她媽媽的口中時,顧清鈞的眼眶微微發熱。


    她將車停在路邊,下車走進了蛋糕店。


    天空依舊飄灑著細雨,暖黃色的路燈照亮漆黑的夜晚,細雨從燈光下飄落,印照出雨絲原本的樣子。


    她指著那對母女的蛋糕對店員道:“我要一份和她們一樣的蛋糕,謝謝。”


    “好,您稍等。”


    很快店員就把蛋糕交給了顧清鈞,顧清鈞端著蛋糕走到了離那對母女不遠的座位,靜靜地看著她們。嘴角帶笑,眼眶發熱。


    蛋糕是黑色的巧克力,最上端點綴著一枚紅色的草莓,很簡單。


    看著小姑娘把蛋糕一口一口的喂入媽媽的口中,顧清鈞忍不住想要落淚。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當初和媽媽一起吃一塊蛋糕的情景,也是如此溫馨。


    顧清鈞一直看著那對母女吃完離開,她始終都沒有動一下,最後默默地離開了,她的蛋糕不會再有人和她分享了。


    天空依舊下著小雨,細弱的雨絲打在顧清鈞的臉上,輕輕柔柔很舒服。


    她緩步向前走,竟然忘記了自己還開著車。


    不知道走了多久,頭發上都是細小的水珠,順著發絲緩緩落了下來。她黑色的衣服也被雨水打濕,貼在她的身體上,勾勒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材。


    忽然,她的手臂被用力地攥緊,不由分說拖著她就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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