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柳炎借口離去後,那李紳在酒樓中顯得有些好生不樂,坐在桌子前,拿起那沒喝完的茶一飲而盡,愈顯鬱悶。


    在一旁站著的隨仆見主子如此,立馬微弓著腰上前道:“殿下,要不要小人?”隨仆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向李紳示意到要殺掉那柳炎。


    李紳微轉過頭,眼神犀利的瞥了一眼那隨仆,那隨仆心中自知是自己多嘴了,便立馬退下,不再言語。


    李紳捏著手中的茶杯,憤憤然道:“風飄絮雨,想要獨善其身,哪有那麽容易?哼,你柳家既是世家,又怎能不選一條船上?”


    這李紳自父親李守受封於這江都為王後,便是生於這江都,長於這江都。因其身份尊貴,自然便是從小就能接觸到這江南一帶的達官權貴,名門世家。


    雖說李紳父子在這江都業已有近二十年,暗中自是有所經營,有著自己一方勢力。奈何這江南實在特殊,家族宗室龐大,錯綜複雜,這類問題早在前朝便是沒有解決,畢竟強龍也難纏過地頭蛇,雖是在大唐治下,但這依舊遠不是他一家皇室所能撼及。


    因此,李守受封於此時,行事也是與曆來受封於此的藩王一樣,俱都是極力與江都各世族大家拉攏交織,同時也愈加使得江都之地的勢力愈發複雜。


    雖說這表麵上皇家與世家是君臣關係,然而在此的世家卻依是自恃高貴,民間童謠諺語甚有“世家女嫁皇家為下嫁,皇家女嫁世家為高攀”之說。然而這畢竟是暗地裏邊的潛意識,隻要世家和皇家隻見不相互捅破,兩者便是相安維持。


    這李紳自幼便是知道這些,他也是野心勃勃,雖說無半點兵權,卻也不甘隻做個藩王,所以平日裏便是與世家大族和睦往來,極力拉攏,期待得到各大世家的支持,在政治上也好有一些說話的勢力和籌碼。


    然而沒有想到,這次拉攏柳家,李紳暗中示意拉攏,這柳炎卻是一再故作糊塗,避而不談,想要推脫求全。


    表麵上看,柳家意圖很是明顯,便是不想趟這渾水,可是這柳家既是世家,想要獨善其身談何容易?這便也就難由其意願,因此這也為之後柳氏埋下禍端。


    李紳倒是一時半會兒不會對柳家下手,這就是先探探對方的底,畢竟柳家真正做主說話的人也還沒有當麵表示。所以那跟著李紳的隨仆說要幹掉柳炎時,便是被李紳斥喝不許。


    再說那柳炎借口出了滿香樓,心中業已是知道自己方才雖是故意曲解其意,裝作不知他是何意思。但是這李紳也不是傻子,俗話說躲得過初一,卻躲不過十五,家族大事,不可小覷,這事終究要有個結果,於是柳炎便尋思著先迴府去,與自己的老父親再商量商量,好做定奪應付。


    一路上,柳炎倒是心事重重,也沒來得及躲避,便與一人撞肩而過。片刻,這柳炎境心迴正,眼睛微緊,他畢竟是個武境高手,方才分心,一時大意招了賊人惦記。


    一身穿白色布衣素衫少年,拿著一袋滿滿的錢袋子,正高興著呢。


    這少年便是江童,他與柳風兩人找了一天,都沒有找到活幹,現在早就已經累壞了,眼看一天又要過去,自己又被柳風看得緊緊的。若是再去偷,這柳風便要翻臉,告訴那夥孩子們聽,這江童自是不願他們知道這些,所以便一直沒有離開柳風身邊。


    這不,剛剛柳炎匆忙出了酒樓,江童在遠處看見一華麗身影,也是沒有看清到底是何人,隻是遠看裝扮穿著,知道是個貴人,身上定是有些錢財,所以便起了壞心眼。對柳風說是要解內急,離開一下,便又故技重施,再行扒竊之事。


    正在江童竊喜自己手到功成之時,突然身後一人將手拍在他肩上,江童此時正在高興,一把拍開說道:“別鬧,正沒空呢。”


    話剛說出,身後那人便一把將他用力轉了過來,江童驚魂未定,正不知所措時,看清來人正是海哥,早已嚇得戰戰兢兢。心中頓時充滿疑惑和無奈,暗暗在心裏罵道:該死,每次都是這樣,一得手便遇見他。


    海哥奸笑道:“小童子,什麽事,這樣高興啊,也不和海哥我分享分享?”


    江童自知無處可逃,眼看剛到手的銀子又要拱手讓人,還是自己最不想見到的人,心裏自是不好受,隻得將錢袋藏在身後,露出一副諂媚的嘴臉說道:“海哥啊,我這正要去找你呢,你看你怎麽親自來了。”


    海哥見他掩飾身後,一把抓住,舉起他的手,隻見他手上拿著一袋鼓鼓的錢袋。海哥兩眼發光,奪過錢袋,打開瞧了瞧,笑嘻嘻的拍打著江童的肩膀說道:“小童子啊,做得不錯,今天收獲很多嘛,繼續努力,很快便可以還清欠我的錢和利息了。”


    江童苦著個臉,強顏擠出一絲笑意,他哪裏不知道,這海哥貪得無厭,要不是自己第一次,經驗不足,被他逮住了,也不會被他欺負壓榨,哪有什麽欠錢利息之說,不過是他的強加之罪而已,這就是個無底洞,自己不知被他拿了多少?


    “應該的,這不是正要去找你嘛,給您送銀子去。那個,海哥你看啊,這今天也得了不少,我這還沒吃呢,要不您給我留點,也好填個肚子,明天也好有力氣再替您撈撈油水。”江童帶著一絲絕望的眼神哀求著。


    那海哥聽了笑容,略帶正經的說道:“小童子啊,我知道你本事和機靈,這點算什麽?這天還早,興許還可以再找個冤大頭,得些飯錢,這你海哥我,就不打擾你了,先走了。”海哥說完便轉過身去,與身後一夥跟班笑笑咧咧的離去。


    江童此時身心力疲,跪趴在地上,望著海哥一等離去的背影,有苦難言,隻恨自己倒黴和無能,麵對海哥,連一絲在爭取的話語都已說不出口,雖然他知道,即使說了也沒用。


    內心雖是不甘,但又能如何?江童還是起身準備離去,正在此時,海哥他們離去的方向傳來一陣打鬥聲響。江童內心也是十分好奇,連忙往那邊跑去,躲在牆角處窺探究竟。


    隻見兩個家仆打扮的身影,動作流暢,身手矯捷,片刻之內,海哥一行幾個大漢便被那兩個家仆打扮模樣的人打倒在地。海哥趴在地上苦苦哀求:“柳大老爺,這錢袋真不是我偷的,我要是知道這錢袋是你的,打死我也不會要。”海哥一邊哀求一邊把錢袋高高奉上,祈求饒命。


    那兩家仆拿過錢袋,恭敬的來到一位錦衣華服的中年男子身邊,這中年男子便是柳炎。


    江童一眼就認出來了,這讓海哥苦苦求饒的柳大老爺便是方才江童偷取的那人,此時江童有些慌神,他哪裏知道這是堂堂柳家大老爺,要是早知便也不會向他下手了。雖然心中十分害怕,但江童還是緊緊躲在牆角之後,想看看這眼前難得一見的畫麵。


    那柳炎雖說不認得這海哥麵容,但也知道他應是這當地的地痞流氓,方才也沒仔細看清到撞自己的那人麵容,但自己畢竟還是對這江都市井痞流有些了解的。想來應是這海哥手下的小嘍囉不識得自己,膽大竊了自己,得到了銀兩,便將銀兩交給了這海哥。


    若不是柳炎自己一時失神,遭了賊人,感到有失尊嚴,他也不會想要追迴,畢竟這些對他而言不過區區毫厘。


    柳炎見這錢袋分文未少,這麽多錢,對他們來說應是不菲,那偷錢的小弟因是大功,而這海哥想來應是沒有打賞他那小弟。心中自是知道此人定是個貪得無厭,橫行霸道之人,便就威嚴厲聲的說道:“錢雖不是你偷的,你卻難辭其咎,見你應是蠻橫之人,手下的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今日這頓打,便是對你的教訓,下次若是再有,便叫你……”


    海哥一聽這話,自知小命應是保住,便連忙叩拜到說道:“謝謝柳大老爺,再也不敢了,絕對沒有下次了。”身後一行手下業已是一並與他一樣叩拜。


    柳炎轉身便是離去,隻留下海哥一行,在暗處的江童看見海哥一行俱都是傷殘,如此模樣,著實令江童心中大快,自己真沒想到這海哥也會有今天。


    江童迴過神來,知道那柳大老爺雖是不會找自己麻煩,可是那海哥吃了這頓毒打,定是會把那氣撒在自己身上,來日要是在遇見海哥,該是怎麽辦才好?江童內心一陣擔心害怕,一時不知如何,立馬跑開,還是先去找到柳風,迴破廟再說,好在海哥並不知道自己藏身之處,便也可以暫時安寧。


    江童一路快跑去找柳風,再也顧不得其他什麽,他一路上都是想著,自己因一時之念,竟惹下這般禍事。那海哥一行人雖說是大多已傷殘,但畢竟他們人多,況且他們也是認得柳風,若是遇上了,想必柳風就麻煩了。


    此時柳風等了許久江童,見他久久不來,怕他又是亂來,便去找他,期間也是邊找江童邊繼續尋找生計。柳風見天色也是不早,肚子也饑餓,想來小文他們也是在家等著他倆,現在江童又不知道在哪,他的心裏也是開始急了。


    好在江童及時找到柳風,但他卻沒有告訴他自己去做什麽,隻是說了句快走,便一把拉住柳風便往破廟方向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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