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的攝政王心中隻有權勢和仇恨,在他眼裏,時卿雖然特別,卻遠不到難以割舍的地步。


    時卿琢磨出點味道,諮詢係統,小老虎表示:“他需要時間考慮您在他心裏究竟意味著什麽,又有多重要。”


    時卿想了想,決定以身入局,親自下江南一趟。


    某日深夜和裴聞鈺說,對方也隻是停下動作,抱著人翻了個身。


    “去江南做什麽?”


    溫存間,時卿指腹輕貼著男人的臉,汗涔涔的,嗓音也帶著濕意:


    “去看看師父,剛好父親停了我的任務,有時間去拜訪他老人家。”


    裴聞鈺心裏始終記掛著時卿刺殺他的事,問:“你師父是誰?他讓你接近本王?”


    想起那個退休小老頭,多少有點冤枉,時卿搖頭:“師父如今隻是山林間的漁翁,早不問世事了,我也不忍心將他卷入江湖朝堂。”


    “他老了,應該安享晚年。”


    裴聞鈺眉頭微挑,生出點興趣,時卿清楚以他的本事,早晚會知道,必須從一開始打消他的疑慮。


    “師父早年英雄意氣,卻痛失所愛,萬念俱灰下,覺得名和利都沒什麽,偌大的教派說讓就讓了,除了我和父親,無人知曉他還活著。”


    “我繼承了他的代號,偶爾執行任務,難度不高,原本過兩年也要退了,和師父約定好的。”


    “師父總說,江湖不缺故事,也不缺傳奇。他隻是個俗人,年輕時有碎銀幾兩傍身,老了有徒弟養老,知足了。”


    裴聞鈺:“他隻你一個徒弟?”


    “上麵還有一個師兄。”時卿神色難掩驕傲,“我是他的關門弟子。”


    兩人又聊了許多,大部分都是時卿在說,聊他和沈父的相互逗趣,聊兄長的二三損友,聊師門的“恩怨情仇”。


    從家宅大院,到小輩生活的京都,再到更廣袤的江湖。


    “沈時卿”這個名字,也越來越鮮活。


    少年雖為相府庶子,卻去到過很多地方,山河湖海盡攬於胸;


    反觀裴聞鈺,大魏萬人之上的攝政王,南征北戰少年封侯,卻一生都受錮於囚籠之中。


    近距離注視著少年清俊的眉眼,眸光流轉間,山川湖海鋪陳,映照出自己深邃的輪廓。


    恰好時卿抬眸,兩人目光短暫交鋒。


    裴聞鈺眸光閃爍,略狼狽地移開視線。


    “裴聞鈺。”時卿嗓音溫柔,“如果你想我,就派人給我傳信,我會盡快迴來。”


    “想多了。”男人聲線緊繃,“你隻是本王的男寵而已,本王並不是沒了你便不能活。”


    【滴!裴聞鈺攻略值+5,當前攻略值55,請宿主再接再厲!】


    係統抱臂嗬嗬。


    時卿忍笑:“好。”


    說完,湊過去親吻他的唇角,“睡吧。”


    腰間的手無意識握緊,時卿感覺到什麽,唇角的笑意微收。


    “……”


    “……”


    時卿下意識翻身想要離開,卻被人蠻橫地撈迴來,身為王府的主人,裴聞鈺從不知收斂為何物,更何況少年在他懷裏輕言細語說了那麽久,眼神都帶鉤。


    被一個吻勾起了反應,不是他的錯。


    他也不需要忍。


    “等……”


    時卿張唇,指節便趁虛而入,裴聞鈺唿吸微重了些,啞聲:“淩七他們還在院子裏。”


    “………”


    “乖一點,我便留你父親一命。”


    權勢壓死人,這點時卿沒法反駁,少年點點頭,眼眸微微濕潤。


    男人低眸瞧著,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收緊力道,“你若是敢在外麵找人,我必先滅了沈家滿門,再弄死你。”


    惡劣的威脅出口,連膠著的空氣都有些凝滯,時卿抬手摟住對方脖頸親吻的瞬間,氛圍又變得黏稠。


    男人再沒有心思顧慮其他。


    裴聞鈺沒體會過這種感覺,枕邊人分明是要自己命的殺手,每次上床都能抖落一堆冷兵器,可在他身邊,精神卻前所未有的放鬆。


    以至於所有腥黑的欲望,極端的暴戾,瘋狂湧出。


    少年悉數承受。


    “我不會找別人。”意識浮沉間,時卿啞聲承諾,“我隻有你。”


    迴應他的是稀薄的氧氣,和驟然激.烈的喘.息。


    時卿忽然讀懂他埋藏在深處的卑劣和怯懦。


    ……


    在時卿離京前,朝堂發生了一件大事。


    因黨派之爭,裴聞鈺處置了一個與他對立的老臣,有心之人隨意誣陷的一個罪名,要了他半條命。


    大魏如今的局勢便是這樣,攝政王和太子及先帝留下的朝臣三者表麵的派係之爭下,世家大族間的暗湧不休,用係統的話說,就是偶爾會冒出幾根攪屎棍。


    而裴聞鈺巴不得朝廷腐敗,看透不說破。


    怎料諫議大夫當場發瘋,站出來指控王爺忠奸不分,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諫議大夫原本就因“廢相”風波積鬱已久,眼見著相權被逐步削弱,部分由某些蠹蟲蠶食。


    偏又探出沈忠年準備退任讓賢的口風,激憤之下,竟是連性命也豁了出去。


    諫官撞柱史書上並不稀奇,可同朝為官二十餘載,血濺當場的刹那,不少人心中難免生出些兔死狐悲的感慨來。


    尤其是那聲“國將不國”,振聾發聵。


    時卿聽說此事,沉默良久。


    江南澇災是大魏衰亡的起點,可在此之前,早已有無數隱示。


    這隻是其一。


    出發前夕,裴聞鈺在皇宮處理政事沒有迴府。夜半,時卿獨自收拾好行囊,施展輕功躍上高牆。


    倏地,迎麵襲來一道劍風,寒光掃過,硬生生將他逼退至庭院裏。


    翻身落地的瞬間,數十名暗衛湧現。


    男人一身玄金色官袍未褪,滿身寒氣逼人,時卿便知對方等候多時。


    裴聞鈺眉宇隱隱有怒火:“如若本王不攔你,你便打算不告而別?”


    時卿微愣,幾息後轉身,笑:“你不是來了嗎?”


    “你在怨我?”


    裴聞鈺不知時卿從何得知的朝堂事,或許是沈忠年,又或許是哪個街坊巷尾,可那並不重要。


    “本王就不該縱著你自由出入王府。”


    時卿收緊包袱,垂眸,踢了踢腳下的石子:“你不會。”


    那晚時卿分明從男人眼裏看出了歆羨和向往,連隱秘深重的自慚形穢都被精準捕捉,裴聞鈺人格底色和過往經曆擺在那,再混蛋,也不會束縛他。


    否則,和禁錮自己的靈魂沒有區別。


    時卿有恃無恐,抬眸直視他的眼:“裴聞鈺,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


    不誇張,此話出口,淩七連少年埋哪都想好了。


    謹慎抬眼看去,自家王爺胸膛微微起伏,果然被氣得不輕。


    可半刻鍾過去了,愣是沒有動。


    王爺沉著臉站那,沒有接話。


    離得近的幾個暗衛沒有等到指令,彼此交換了個眼神,而後小心翼翼抬頭看向淩七。


    不知為何,淩七竟從自家王爺的臉上看出了三分委屈。


    正猶豫著是否上前,對麵的少年終於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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