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頭頂撐起一把油紙傘。


    時卿側身,陸重陵朝他露出一抹笑。


    “師尊,我們迴清雲峰吧。”


    “某隻黑龍又要破防了。”係統幸災樂禍道。


    時卿:“他哪天不吃醋?”


    見宿主情緒終於有了起伏,小老虎嘿嘿一笑。


    時卿嘴上說著,卻也終究沒忍心讓人誤會,禮貌拒絕了徒弟送來的傘,禦劍迴清雲峰。


    陸重陵緊緊跟上。


    一路無言。


    直到將人送進寢房,陸重陵才猶豫著開了口,道:“師尊,您若是對天珩宗失望了,想要離開,記得帶上重陵。”


    時卿平靜反問:“何為失望?”


    “您一心守護天下百姓,讓修仙界與魔族有了抗衡之力。可那些人滿心都是自己的私利,甚至不惜對您暗下殺手。掌門也因此誤入歧途,聯合外人傷害了您。”


    陸重陵紅了眼睛,“師尊,弟子根本不敢想象,一年前您如何忍受靈力流失的痛楚,從他們三人的暗算之下逃生。”


    “這一年來獨自在外,又經曆了怎樣的絕望。”


    “其實這一年來,修仙界發生了很多事情,雖然不重要,但在弟子看來荒誕至極——


    他們在意的不是您的隕落,而是自家宗門的崛起,如何瓜分剩餘的利益,在修仙界占據一方天地。”


    “似乎您的死,對於他們而言隻是茶餘飯後的談資,沒有人在乎您的死活。”


    “利欲熏心之人,可憎可惡,可弟子無能,無法讓他們得到應有的報應!”


    陸重陵聲線顫抖,字句哽咽:“如今您好不容易迴來,卻極少有人真心為您欣喜。


    接二連三的惡心事發生,您又不得不處理這些,沒有人在意您的感受。”


    “師尊……弟子覺得心寒,弟子替您不值。”


    陸重陵垂眸,眼睫微微濕潤,“修煉飛升又能如何?”


    “清雲仙尊無人能敵,又如何?”


    “魔族不傷您,那些受您庇護之人反而傷您最深。”


    “陸重陵。”


    溫和的嗓音響起,陸重陵抬頭。


    “修道之人,最重要的便是要堅守住自己的道心。


    修者壽數綿長,會經曆很多分離,許多人來了又遠去。


    因果循環,不必深陷,也無需記恨。”


    時卿字句輕緩,卻有力,“誰傷你,還迴去便是。”


    陸重陵重重點頭,是了,師尊便是這樣。


    “但切記不可過度沉溺,滋生心魔。”瞥見陸重陵眼底的暗色,時卿道。


    “很多事分不清對錯,你得把自己摘出來,站在高處去看全貌。那些刻骨的傷痛,或許在當時看起來難以接受,可放眼漫長歲月,終究是微不足道的。”


    “你可以為自己做主,也可以報仇,但不可深陷其中。”


    陸重陵乖順垂眸:“是,弟子知道了。”


    時卿點頭,他的徒弟悟性向來不錯。


    “守護蒼生也並不意味著愚昧奉獻,而是你立於凡塵俗世,願意維護那些你愛的、也愛你的人,願意守護這個並不完美的世界。”


    時卿溫柔地引導他,“或許會有遺憾和缺點,也會有罪惡與血腥。


    可你走出去,會發現很多美好。


    花林草木,川山湖海,天穹之下的每一股靈氣流淌,皆是生機。”


    “重陵,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時卿語氣溫沉,“目光放遠些,好好感知體會。”


    山雨初歇,天光從雲霧傾瀉出來,落在時卿的白衣之上,流光溢彩。


    陸重陵呆呆望著他,時卿的眼眸很美,如他所描述的蘊含山川湖海、所有美好的詞匯都難以描述的美。


    此刻,卻隻有他瞧見了。


    往後許多年歲,甚至於遭受心魔侵蝕,瀕臨絕境之地,這般平和美好的目光都會穿透時光,深深望進陸重陵的心底。


    無人知曉,未來修仙界的巔峰之人,冠絕三界的長陵仙尊,曾無數次被今夜這番話拯救。


    直到飛升,也從未誤入歧途。


    “是,師尊。”陸重陵深深一揖,“弟子謹記。”


    ……


    不多時,天光大亮。


    天樞峰主殿,長老和峰主都還沒有散。


    關於前掌門的處置,經商討,認為應該遵循宗規,廢其靈根,毀其靈丹,斷其靈力。


    消除記憶後,驅逐出修仙界。


    柳冰心有不忍:“能否……留其兩成靈力自保?


    師兄是孤兒,自小被師尊撿迴,半生都耗在天珩宗上,七百年……一旦沒有靈力,很快便會有天人五衰之症。”


    賀執也道:“清除記憶,逐出宗門,對他而言已是重罰。


    請看在師兄沒有傷害天珩宗弟子,受人蒙騙,且真心懺悔的份上,留其性命。”


    幾位長老也是天珩宗一脈,可以說是看著這些師侄長大,成為支撐起天珩宗的頂梁。


    如今鬧成這般,也倍感煎熬。


    瞧著,像是一夜之間變得蒼老。


    蘇玉辭和他們並非同門,也沒有那麽多考慮,隻問:


    “那時卿呢?你們可有想過他這一年怎麽過來的?”


    幾人無言。


    “你們隻看見時卿如今平安活了下來,可有想過他在鬼門關熬了多久?”


    “被至親至信之人背叛,他又有多好受?”


    蘇玉辭嗓音喑啞,“萬一他就此迴不來了呢……”


    長胤狠狠搓了把臉,啞聲:“他不會。”


    蘇玉辭愣住,微紅著眼看他。


    “時機未到,他命不該絕於此。”


    蘇玉辭站起來:“什麽意思?”


    賀執:“師叔,什麽叫時機未到?”


    長胤心疼的滴血,無力感席卷包裹,他忽然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悲涼。


    “天命如此,我不清楚。”


    長胤煩躁不已,“反正時卿不會在這時候出事,別問!也別和他說什麽,具體細節隻有掌門師兄知道,但他已經隕落了!”


    上一屆宗主,無道仙尊。


    時卿的師尊。


    “什麽天命?!”


    今日發生了太多變故,秦墨的事還沒有著落,小師弟又來個什麽時機天命,饒是柳冰這般溫和變通之人都要炸了。


    “天命不是預言他會平定人魔兩族的戰亂,將魔尊斬殺於黑水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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