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卿轉身,神力微收:“夏管家,你可知克伊洛要出去做什麽?”


    夏爾頷首,彬彬有禮地道:“他說要為您贏來一個屬於你們的領域,將規則的製定權交予您。”


    時卿瞳孔微顫,心髒被這句話燙得發麻。


    克伊洛少年傲骨,心比天高,桀驁不馴,根本玩不過那些千年陰狐狸!


    “克伊洛有危險。”時卿眼神漸冷,“你別攔我。”


    管家抖了抖頭頂的豹耳朵,手中閃現出一柄骨刃:“主人不會有事,也請您別逼我。”


    時卿眼眸微眯,神力凝聚,氣息瞬間變得危險冰寒。


    戰鬥一觸即發,時卿目光掃過寂靜空蕩的古堡,敏感的神經忽地捕捉到關鍵點。


    “那些人類呢?”


    夏爾:?


    “他們不在我的管束範圍內。”管家有問必答,“但今夜的確無人迴來。”


    “係統。”


    “馬上查!”


    小老虎慌忙抬爪,道,“您和克伊洛迴小鎮時,保護您父母的守護者將訊息傳給聖教,預言師米莉亞趁此機會,派人給唐稚傳了話。”


    “說……說今夜就是最佳的動手時機,他們已經在準備了!”


    時卿沒再廢話,神力裹挾勁風轟擊,門口的禁製維持僅十幾秒,便被冰雪狂風擊的粉碎。


    大門“砰”的重重開啟,砸進牆麵,落下一層白灰。


    夏爾:“……”


    “克伊洛如今的實力不足以抵擋有心之人的合力圍攻,今晚的邀請本就是針對他而設下的局。”


    時卿側目冷聲,字句咬的很沉,“夏管家。”


    夏爾妥協地收起骨刃。


    時卿頷首:“再會。”


    夏爾站在大開的門口,遙遙望向被風吹拂而動的薔薇花,默默抱緊炸毛的尾巴。


    目送青年的冰冷清瘦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裏。


    古堡,宴會廳。


    漫天血色蔓延,偌大的血陣以整個宴廳為基點,詭異的咒印懸浮,隨召令快速遊動,試圖將中央的少年牢牢禁錮。


    “真想拿麵鏡子讓你們看看自己的眼神,貪婪又畏懼!”


    克伊洛大笑不止,“你們知道上一個對我露出這種眼神的人是誰嗎?”


    “是克伊特,我父親。”少年血眸微暗,語氣逐漸變得危險,“知道他怎麽死的麽?”


    恐怖鬼火自周身騰然湧起,將密密麻麻鮮血化成的長箭燃燒,空氣裏滿是濃鬱腥邪的火燒味道,所有血族親王皆嚴陣以待。


    少年在眾人驚懼的眼神中一字一頓道:“抽筋刮骨,灰飛煙滅。”


    “那又如何?”


    僅片刻遲疑,艾莉便反應過來,率先割開一道口子,鮮血匯聚,掌心拍地。


    “我平生,最厭惡道貌岸然的人類!”


    字句都裹著算計,微笑背後,藏滿毒和霜。


    “血族絕不能毀在你這樣的叛徒手中!”艾莉目光冰冷,“你不配擁有撒旦賜予的力量!”


    “很遺憾,這次撒旦不會再眷顧你,克伊洛。”塞安斯蒂緊跟著劃破掌心,鮮血注入陣中。


    “等你死去,我們會替你好好照顧那個祭品。”


    越來越多的親王同時效仿,眼裏躍動貪婪的精光。


    祭品本該共享,血族撒旦至上。


    任何企圖背叛神明的血族,都應該被剝奪力量,接受毀滅。


    血柱勾纏著黑霧彌漫,克伊洛孤身站在詛陣中央。


    周身鬼火驟燃,神色倨傲,眼底是無數生死淬煉的淡漠。


    這樣的場景,早已不是第一次遇見。


    勝者從來都是他。


    “叫你的人動作快點。”克伊洛揚聲,不知在對誰說話,“否則死傷不論。”


    眾血族驚疑抬眸,隻見角落裏忽然出現一個身形清瘦的少年。


    白袍黑褲,手裏握著白金色的權杖。


    “所有受害者都已經被護送出去了,這裏是祭壇中央,我不能走。”


    唐稚話音微頓,神色複雜地看著他,“米大人派人傳信說,你去見了時卿父母。”


    克伊洛血眸微眯,眼裏寒光乍現:“怎麽?”


    唐稚搖頭,看著他腳下積聚的血:“你受傷了。”


    “不關你事。”


    克伊洛沒有分給他半個眼神,兀自調動周身力量與詛陣抗衡,體內壓製的嗜血和暴戾因子躁動,眼底逐漸浮現腥黑。


    眾血族漸漸的壓不住克伊洛突然暴漲的力量,意圖吞食其力量的陣法鬆動反噬,向他們張開猙獰巨口!


    “我說過,膽敢覬覦他的……”


    黑色血霧浮動纏繞,化作一雙雙鬼手,密密麻麻纏住血族的軀幹,壓迫骨骼,寸寸剝奪胸腔僅有的空氣。


    克伊洛緩緩勾唇,業火自地獄而來,生殺權從此刻起,付諸他手。


    “都得死。”


    大廳轟然掀起氣浪,如狂風過境,裹挾著恐怖的高溫,“嘩”的一聲驚炸開來。


    地麵劇烈震顫,廳內酒桌倒地,火舌所過之處,所有物品都被蠶食。


    唐稚忙召喚權杖抵擋,黑霧和業火擋住了他的視線,唐稚最後一次試探道:


    “如果你願意放棄力量,我便不殺你,沒有邪惡的氣息,審判之劍不會鎖定你。”


    “克伊洛!”唐稚喊,“別淪為惡魔!想想時卿!”


    克伊洛按住愈發沉悶的胸口,聞言嗤笑一聲:“你當自己是誰?神嗎?”


    “死了最好,半死不活的也別找卿卿告狀,我的獎勵都被你們這些人給毀了……”


    克伊洛一步一個血印,走的踉蹌又孤絕。


    掌心攫住塞安斯蒂的喉管,倏然逼近道:“一半實力又如何?誰給你們的膽子算計我?”


    塞安斯蒂忽然笑了出來,鮮血從唇角溢出。


    背叛血族的吸血鬼,不配獲得永生。


    克伊洛不配,那個人類也不可以。


    塞安斯蒂笑得詭異猖獗,克伊洛捕捉到什麽,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


    血光衝破黑霧,以艾莉為首的血族,紛紛以生命祭出法陣,血色陣符從腳下蔓延,朝四周無限擴散。


    克伊洛看不到的屋外,無數吸血鬼同時跪伏,嘴裏念著詭異的咒語。


    唐稚見勢不對,不得不臨時啟動陣法,指法迅速疊印後,周身爆發出耀眼的金光。


    金光穿過古堡,衝上雲梢,血族禁域各方位鎮守的守護者仰頭,最後一次轉身,看向身後駐守的印結。


    如果沒有血族就好了。少年們天馬行空地想。


    人類承受不住強大吸血鬼帶來的動蕩。


    淡淡的各色光芒匯入陣中,以整個血族禁域為祭壇,天地為陣,審判之劍召出。


    聖光於暗夜降臨。


    已經趕至現場的時卿猛然抬頭。


    眼前是密密麻麻包圍古堡的吸血鬼,血色陣法微微懸浮,散發出危險詭譎的氣息。


    白金色光芒從天際雲霧落下,將整片禁域籠罩。


    兩道力量在對抗。


    時卿身處古堡外圈,強大的禁製自帶屏障,將所有外來者無形隔開,他看不清裏麵的情形。


    幫助任何一方,都有可能對另一方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以至於功虧一簣。


    “大人,克伊洛的狀態有點不對勁。”


    小老虎提醒道,“好像那些被壓製的邪惡,都被激發出來了!”


    時卿半點猶豫也無,催動神力赴萬人血陣之中。


    混沌的精神被反複撕裂重組,克伊洛感覺不到外界,甚至無法確認血族是否死亡。


    他不知自己周身滿是血霧凝結的晶體,黑暗中,唯有血眸露出兇戾的寒光。


    殺!


    殺了所有人!


    那些覬覦卿卿的血族,那些想要自己命的人……


    全都該死!


    人類也全都該死!


    “你說你會控製,說你愛我……”


    忽然,清冷溫柔的嗓音在腦海響起,克伊洛殺意微斂。


    “說你願意一輩子和我在一起。”


    “我要……一輩子……”


    和你在一起。


    痛苦和欲望掙紮,輕易將魂識割傷。


    所有的兇殘暴戾卷土重來,恍惚間,克伊洛看到了父親極度驚懼失聲的慘狀。


    他不是什麽好東西。


    最安全,也最危險。


    “我還要,迴去見卿卿……”


    克伊洛艱難撐住傷痕累累的身體,雙手顫抖著,想要祭出剩餘所有力量。


    他要乖一點,哄小獵物開心。


    要一輩子。


    哢嚓!


    晶體從裏寸寸碎裂,入目是耀眼的聖光,克伊洛下意識抬手遮擋。預料之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心髒的悸動卻格外強烈。


    混沌之中,克伊洛感受到,那是血契!


    血契!!


    克伊洛倏然睜大眼眸,從指縫裏看見了無比熟悉的身影。


    “不……”


    心髒劇烈地跳動著,胸口刺痛,聖潔的白染上鮮豔的血色。


    那是他眼睛的顏色。


    “不…卿卿——!”


    吸血鬼崩潰伸手,身體顫抖到痙攣,宛若信徒祈求上蒼,眼裏的淚泛濫成災。


    “別……不要!不要我求你!卿卿我求你!!!”


    審判之劍穿透時卿身軀的刹那,克伊洛的世界崩塌。


    城池堡壘,悉數化為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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