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梁山上,飛魚亭中。


    燕飛飛獨坐此處,身披仙鶴披風,頭戴金冠,端的是一身貴氣。


    麵前是一張矮桌,矮桌的對麵放著一盞茶水,如今已經有些溫涼,可茶的主人還是沒到。


    燕飛飛也不著急,就這麽靜靜地等著,直等到茶水徹底涼了之後,那對麵的客人才姍姍來遲。


    拓跋烈一身紫黑長袍,頭戴玉冠,手持一方盒緩步走來。


    他每走一步,便示威似的揚了揚手中的木盒,那木盒被拎在手裏,輕飄飄的,好像隨時都能被甩出去,摔得四分五裂。


    燕飛飛沒有多看一眼,而是順手從一旁拿出一個錦繡盒子,放在身前。


    拓跋烈麵色一變,大步走來,徑直坐下。


    “大燕朝的皇帝,你……”


    燕飛飛一抬手,“聲音輕點,我聽得見。而且這四周你也應該早就查探過了吧,並無旁人。”


    拓跋烈一咬後槽牙,終是忍下怒氣,盤膝坐好,將麵前那杯已經完全涼了的茶一飲而盡。


    “燕菲,我們明人不說暗話,我將還魂草給你,救你一命。你將玉璽還我,再將十四城給我,算作報答我的救命之恩,如何?”拓跋烈冷笑一聲問道。


    “可以。”燕飛飛迴答的十分幹脆,“什麽都沒有我的命重要,可以。”


    拓跋烈眉頭一皺,心中存疑。


    “放心,沒有詐,你不是已經仔細查探過了嗎?”燕飛飛嗤笑一聲道。


    “燕菲,你倒是果斷得很呐。”


    “我倒是有些奇怪了,怎的北齊的國君做事這麽畏首畏尾,半晌說不出一句痛快話?這處理其他皇子的時候不是兇殘的很嗎?”燕飛飛冷嘲道。


    “你不必對我用激將法,隻要你肯如此做,我必定將還魂草贈予你,但是口說無憑。”拓跋烈嘴角勾起,譏笑一聲,“我可不會上你們的當。”


    “怎麽會口說無憑,大燕的天子,金口玉言。”燕飛飛說道,“怎的,北齊不是?”


    拓跋烈咬牙道:“牙尖嘴利。”


    燕飛飛不以為然,“北齊的國君,真是一點魄力也沒有。”


    拓跋烈拍案站起,居高臨下的望著燕飛飛,忽的大笑一聲,“燕菲,你時日無多了吧。”


    “對啊,所以才會這麽爽快的便答應了你的要求,隻是你拓跋烈磨磨唧唧就是不肯正麵迴答,著實有些浪費時間。”燕飛飛說罷,徑直將眼前的錦盒打開露出了裏麵的玉璽,“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玉璽,你認得出來吧。”


    拓跋烈眼睛一下子就紅了,他怎麽可能認不出來,他還從未吃過如此大虧,那個趙長淵!


    “條件上附加一條,我要趙長淵的命,你若是同意了,我們現在就簽訂契約,絕不反悔。”拓跋烈說道。


    燕飛飛緩緩起身,望著拓跋烈一眼後,直接拿著錦盒就要走,“那就告辭了!”


    “你不同意?你的命不要了嗎?”拓跋烈閃身攔住,咬牙問道。


    “你要趙長淵可以,你將上官鴻的命交出來,一命換一命,你肯嗎?”燕飛飛冷笑道,“真是好計謀,竟然要我大將軍的命,然後趁此機會南下,奪我大燕領地,我怎肯願意。”


    拓跋烈一時語塞,他還真沒想那麽多,不過若是趙長淵死了,那麽大燕朝應該再無可用之人,屆時他北齊拿下大燕不過是早晚問題。


    “還魂草你要還是不要,若是要,那麽便同意我所有的要求。”拓跋烈說著,冷笑一聲道,“沒有什麽比你的命更重要,不是嗎?”


    燕飛飛嫌惡地瞪了一眼拓跋烈,整個人好似陷入了天人交戰之中,好半晌拿不出決定。


    拓跋烈見了她這樣子,卻是心安的坐了下來,隻等著燕飛飛的迴複。


    燕飛飛深吸一口氣,咬牙道:“拓跋烈,你還有別的條件嗎?別一個一個地往外擠,一次性說完吧。”


    “那倒是沒有了,我的要求就這麽多。”拓跋烈深知不能逼得太緊,自然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


    “好!”燕飛飛沉聲道,“將還魂草露出讓我看一眼真假。”


    這個要求並不過分,所以拓跋烈也沒有藏著掖著,而是直接轉身,當著燕飛飛的麵打開了盒子。打開盒子的瞬間,燕飛飛一愣,繼而緊緊抿住唇瓣。


    拓跋烈將盒子立刻關上,說道:“此物十分珍貴,若是見光久了恐會影響藥性。”


    燕飛飛轉過身來,重新到位子上坐了下來,說道:“要如何立契約,這裏可沒有文房四寶供你使用。”


    拓跋烈直接拿出一張獸皮紙,咬破了自己的指尖開始寫了起來,燕飛飛不禁露出嫌棄的麵容,隻等著那拓跋烈寫的差不多了之後,才恢複雲淡風輕的模樣。


    “寫好了,你過目,也寫一份吧。”拓跋烈道。


    燕飛飛拿過那張獸皮紙,一目十行掃過之後,抬起手指輕咬了一下指尖,結果半晌沒出血。


    “你用點勁!”拓跋烈一臉無語的模樣。


    燕飛飛嗯了一聲,再次咬了一下,終於出了血,那血色漆黑,一看就是中了劇毒的模樣。


    “我是想寫啊,可我這血顏色不一樣,也不知道出去之後別人認不認啊。”燕飛飛遲疑地說道。


    “無妨,我們之間的約定,我作證就行。”拓跋烈說著,敲著獸皮紙道,“寫吧。”


    “我是想寫啊,可是,我的師父好像不大願意啊……”燕飛飛說著,淡定掃向一旁的茶壺,壺裏的茶水立刻潑灑出來,將那血書浸濕,糊成一團。


    “燕菲!你想作甚!”


    燕飛飛猛地起身掀翻桌子,“我想作甚?我想要你的命!”


    “咻——”


    一支飛箭瞬間疾射而來,燕飛飛往一旁倒去,那飛箭直射拓跋烈,拓跋烈一個閃身躲開,另外一支箭再次飛來。


    “燕菲,你陰我!”


    “你不是檢查了嗎?這山上隻有我一人?”燕飛飛嘲笑道。


    拓跋烈瞬間反應了過來,當下咬牙道,“朱巍!”


    燕飛飛嘖了一聲,這拓跋烈可以靠內奸,難道她就不可以,不就是錢嗎?她給得起。


    “燕菲,我這裏可是有還魂草,你不要命了嗎?”拓跋烈咬牙怒道。


    “拿假的蒙騙我,你以為我會上當?”燕飛飛冷嗤一聲,靠著箭矢掩護迅速離開此處。


    謝承禮一直緊張地等待著,待看到一個身影的時候,絲毫不顧的衝了上去,將燕飛飛帶了迴來。


    “師父,他手裏的不是還魂草,還魂草應該藏在某處。”燕飛飛一口氣說罷,麵色發白,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謝承禮將燕飛飛打橫抱起,下令道:“生擒。”


    “是,主子。”


    .


    燕飛飛覺得自己的腦子一片混亂,無數畫麵像是走馬燈一樣在腦海中閃過,好像將前世今生又都走了一遍似的,然後畫麵突然定格,定格在一個人的臉上,那個人麵色淒苦,胡子拉碴看著分外可憐。


    燕飛飛一愣,伸手過去,那人立刻像是水中的倒影一般消失的幹幹淨淨,燕飛飛心中一急,著急喊著,但是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正待她著急的是,手忽然被握住。


    燕飛飛睜開了眼睛,醒了。


    “菲兒!”謝承禮喊了一聲之後,眼前一黑,竟是輪到他暈了過去。


    從燕飛飛忽然醒來到謝承禮忽然暈過去好像就是一會兒的事情,但是皇宮裏的氣氛卻陡然活了過來,就像是死氣沉沉的湖水裏被投入了一顆巨石,瞬間便鮮活了起來。


    燕飛飛醒來之後,便如同謝承禮守在她的床邊一樣,她也守著謝承禮,寸步不離。


    張江怎麽勸也沒用,便隻好也在一旁守著,定時囑咐燕飛飛好好吃飯,還得親自給謝承禮煎藥,不過一天工夫就累得不行。不過好在謝承禮隻是憂勞過度,夜裏就醒了。


    謝承禮醒了之後,張江便退了下去,並且屏退了所有人,讓屋中的二人可以好好說說話。


    謝承禮抓著燕飛飛的胳膊,急急問道:“孟老前輩怎麽說?”


    燕飛飛笑著撲進了謝承禮的懷裏,“孟老前輩說我沒事了。”


    謝承禮立刻緊緊抱住燕飛飛的腰身,將人整個嵌入自己的懷裏,“幸好,幸好。”


    燕飛飛輕拍著謝承禮的後背,低聲道:“師父,你嚇到我了。”


    謝承禮垂眸,輕蹭了蹭燕飛飛的鬢間,“是師父的錯。”


    燕飛飛輕輕推開謝承禮,微垂下眼瞼,咬了下唇道:“師父,我想好了,我決定公布我女子的身份。”


    謝承禮就像是早就猜到一般,嘴角含笑道:“菲兒決定就好,不論到時候會經曆什麽,為師和你一起承擔。”


    “嗯!”


    待謝承禮身體恢複之後,燕飛飛便讓人請榮王爺進宮商討了此事,榮王爺自從燕飛飛南巡,將朝中之事交給燕久祥之後,便對燕飛飛大為改觀。而且燕飛飛這一路所作所為,他都看在眼裏,若不是她的女子身份,她真的會是一位好帝王。


    而太子,卻多少有些不足了,處理朝中之事優柔寡斷,甚至為了一個女子要保下那叛國之人,讓他十分憤怒。所以權衡之下,為了大燕朝的千秋太平,決定站在燕飛飛這一邊,助她坐穩皇位。


    與榮王爺通過氣之後,燕飛飛便在翌日的朝堂之上,直接聖旨宣布了自己的女子身份,並且解冠走下帝位,願讓朝臣推舉新的皇帝。


    而此時作為重要人物的榮王爺挺身而出支持燕飛飛,朝中大臣紛紛響應,畢竟燕飛飛所做的功績眾人都看在眼裏,若是換了一位皇帝,不一定能做到如此。


    尤其是先皇的兩個血脈,一個燕飛飛一個燕久祥,不論是誰都能一眼看出來誰優誰劣,為了大燕朝的長治久安,選一位女帝又如何。


    一番混亂之後,燕飛飛重新做迴帝位,將那亂臣直接處死之後,將燕久祥封為王爺,前往鄴城。


    一個月後,燕飛飛與謝承禮成婚,喜結良緣,大赦天下。


    一年後,燕飛飛誕下皇子,被封為太子,舉國同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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