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品就品品。


    楚樂儀張口就來,“這一絲一絲看著像水晶似的,清透得很。”


    她夾起一筷子,投入口中咀嚼,眼睛瞬間亮起來,讚道,


    “雞肉、豬肘和火腿的鮮味恰到好處,吃起來也爽滑,皇兄,要是加個蘸水,應該會更有滋味。”


    他認真聽了,“蘸水?”


    楚樂儀自己又夾了一大筷子放在碗裏,“是啊,把甜的、酸的料汁調在一起,蘸著吃。”


    楚樂宸朝一旁的婢女看了一眼,“聽到了嗎?”


    婢女即刻躬身見禮,“奴婢這就去廚房請廚工調配蘸水。”


    楚樂宸略一點頭,沒說話。


    “這樣也好吃,沒事……”


    楚樂儀眼見著人悄無聲息的,已經快步走去外間了,攔不下。


    皇兄在這宅子裏,就不像在她府上那會那樣鬆快。


    在這裏婢女都怕他怕的,跟什麽似的。


    要是在東宮吃飯,也不知他是個什麽樣。


    她喂了自己一口飯,用長筷也給他夾了菜。


    “皇兄你都清減了,昨夜寫字熬狠了吧?那麽厚一遝紙……”


    她分外能示好,還顧及著其她婢女在看著,又夾了些別的菜肴混淆視聽。


    “不管愛不愛吃,都要吃些,均衡點好。”


    ……


    一餐飯下來算是賓主盡歡,楚樂儀說品就真的品了,每道菜都嚐的興致勃勃。


    楚樂宸冷峻的臉色鬆伐了許多,還帶她到昨日她就想去的竹寮。


    傍晚時分,他們步入了一個與世隔絕的清幽之地。


    四周的翠竹是天然的屏障,將外圍環繞起來。


    竹寮旁,一條蜿蜒的小溪潺潺流淌。


    茶爐裏的火苗跳躍,發出 “劈啪” 的聲響。


    微風吹過,竹葉沙沙作響,送來陣陣草木香。


    偶爾傳來幾聲不知名鳥兒的啼鳴,十分空靈。


    楚樂儀坐在藤椅上,看他彈琴。


    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琴弦上拂動,帶出一串悠遠的古意。


    他的琴聲像他的人一樣,醇厚深沉,沉靜之感撲麵而來。


    楚樂儀絞盡腦汁的想,一會要怎麽誇讚不顯得誇張。


    琴聲忽然停了,“錚”的一聲。


    她抬頭去看,他麵上平靜無波。


    “卷宗都看完了?有話想問?”


    “是,有幾個關竅,我沒想明白,是想問問皇兄的。”楚樂儀迴道。


    他起身將琴置在一邊,“問吧。”


    怎麽揪出那些人的前情後果,卷宗上已經寫的很清楚。


    楚樂儀就把自己不太清楚的,幾個朝臣背後錯綜的關係,罪名判的輕重依據,考量的是什麽,逐一求教。


    楚樂宸極有耐心,像個為人師者,抽絲剝繭。


    兩人隔著茶案,這一對答就到了天色暗下來。


    仍是沒有來點燈籠的,想來是他的習慣。


    他與人談話時,沒有他的吩咐,侍衛婢女都不會近前。


    好在燒著茶爐的火焰還正燃著,給他們兩個能看清彼此的光亮。


    楚樂儀覷著他的臉色,猜測著他的聲調,今天皇兄好像沒有昨天那麽嚴肅。


    她伸了個懶腰,“說了這麽長時間公事,都乏了,我們兄妹不常聚,聊聊別的天。”


    楚樂宸放下手裏的茶杯,往後倚在椅子背上,直視著她。


    “何事?”


    她語氣輕鬆,“閑聊,隨便說什麽,聊聊感情啊,聊聊心上人,聊聊……”


    他問,“聊你的嗎?”


    楚樂儀,“才不,說你。皇兄你一直不娶妃,不會是喜歡男人吧?”


    ……


    楚樂宸在椅子把手上支起胳膊,手指在額側拂過,麵容隱去一半。


    表情晦暗不明。


    嗯?


    不會吧?


    她胡亂起的頭啊,就這麽水靈靈的說中了?


    那接下來她要怎麽……怎麽進行?


    正當她已經在猜測皇兄是攻是受的時候,他出了聲。


    “永朝,我跟你討孩子的事,你同母後說了?”


    楚樂儀一頓,討……孩子……


    用詞,精準。


    “這是我們的秘密,我怎麽可能跟母後說,萬一她擔心你。”她否認。


    楚樂宸挑了挑眉,“你有數就好,不許說。”他停了一下,“說也沒事,母後不會信的。”


    好嘛,他還專門提醒她,母後不會信。


    也是的,說一個認真努力掌權當好皇儲的太子,以後竟想著要別人的孩子。


    就好比在說,一個常常滿分的學生,抄別人卷子一樣。


    滿簡直嘴胡謅不可信。


    說不定母後還要道她一句“異想天開”。


    楚樂儀迴到先前的話題,“那皇兄你到底是不是……”


    “為兄沒有斷袖之癖,外麵的傳言不要盡信。”他直白的迴答。


    過了這個坎,楚樂儀略微放鬆下來,還好。


    這樣她曲折婉轉的話題就可以進行下去了。


    “那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怕父皇和母後不同意,又不想辜負心上人,所以一直不娶妃?”


    楚樂宸靜了一會,沒有否認。


    扯起嘴角一點清淡的笑意,


    “總覺得你是母後派來的說客,想勸我娶了戶部尚書莊大人的女兒。”


    楚樂儀擺手,“我都沒有見母後,哪會當母後的說客,皇兄你就放心吧,我不會幹涉你的婚事。”


    “那你問這作甚?”他問。


    “皇兄,我說出來你可不要罵我。”


    “先說。”


    楚樂儀組織著語言,“皇兄你正值烈火烹油的年紀,娶太子妃之前,也應該吃忘嗣丸。”


    “防止……萬一……突然哪一天春心萌動,先於娶太子妃之前有了孩子……不太好。”


    “吃忘嗣丸?”楚樂宸好像全然沒想到話題的走向會是這裏,俊朗的臉上疑竇叢生。


    她直言不諱,“對啊,反正這藥沒毒,你吃了以後也不用太拘著自己,萬一哪天……和心上人憋壞了可不好。”


    楚樂儀想過很多種方式,唯獨讓皇兄也吃下忘嗣丸,她才敢肯定這藥一定是沒問題的。


    她又想過很多種方式,偷偷下給他吃,罪名堪憂。


    還不如拐著彎的,光明正大給他提供吃的需求。


    需求,就要靠引導。


    雖然作為一個當妹妹的,說這話題很奇怪。


    但一想到他都能送她麵首,說是為了讓她懂得識男人。


    他們之間好像也不是不能談這話題。


    皇兄也要識女人不是……


    楚樂儀目光坦蕩,心裏也充足了勇氣,“正好我這裏還有,可以給你吃一顆。”


    她從衣袖裏拿出瓶來,倒在手心,


    “不過,你吃了一顆,還要再給我補一瓶,我可還有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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