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遊旭發著抖的身子並沒有平靜下來,楚樂儀幹脆把瓷瓶按在他手中。


    “自己拿著。”帶著幾分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緊張。


    遊旭接過來握住,指尖與她相觸的那一瞬,那冰冷的觸感仿若一道電流,瞬間傳遍她的全身。


    冷得刺骨,比寒夜中突兀的冰棱還要尖刺。


    楚樂儀像被蟄了一般,急忙將手抽迴,迅速藏入袖筒之中。


    退到幾步之外,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


    遊旭額頭上鬢發間明明有汗,手卻冷的像是冰窖裏出來的。


    到底是冷還是熱?


    還是疼的?


    “啊……嗯……”


    遊旭緊咬著牙關,喉嚨裏不時溢出壓抑的痛哼聲。


    修長英挺的身軀軟綿綿地側臥在地上,平日裏如鬆柏般筆挺的脊背弓起來,像一張緊繃到極致的弦。


    楚樂儀看不下去了,“沒用嗎?你怎麽還沒好?”


    遊旭一手緊緊握住瓷瓶,指節泛白,手背青筋暴起。


    高挺的鼻梁下,嘴唇毫無血色,氣若遊絲,“更……更厲害了……有冰針在紮我……”


    更厲害了?


    他不會是被什麽人給騙了吧?


    一想到這,楚樂儀當即走上前去蹲下來,使了死力扒開他的冰涼的手,“鬆手,鬆手試試!”


    可就在瓷瓶剛剛脫離遊旭掌心的瞬間,他撲食一般,猛地朝著她撲了過來。


    楚樂儀躲避不及,被他撲得一個踉蹌,傻坐在地上。


    原本那個英氣逼人的男子麵龐上神色恍惚,


    平日裏清澈有神的眼睛裏俱是哀求,“別…… 別走……”


    楚樂儀隻覺一股寒意撲麵而來,好似挨住了一塊千年寒冰,冷意瞬間侵襲全身。


    她手腳並用,慌亂地蹬著他,“走開走開走開!” 遊旭卻像是被釘在了她身上一般,哆嗦著紋絲不動。


    緊急之下,楚樂儀突然想起手中還握著的瓷瓶,將瓷瓶朝著遊旭用力一塞,“給你給你給你我不管了凍死我了!”


    瓷瓶重新迴到遊旭手中,楚樂儀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站起來。


    環顧四周,瞥見身旁的官帽椅,她將其拖過來,擋在了兩人之間。


    迴想起剛才那一瞬間,他身上散發的寒意太過凜冽,冰得她手生疼。


    比數九寒天那種冰冷還要陰森,她差點咬了自己的腮肉。


    恐怖,什麽鬼!


    楚樂儀這幾天著人查了遊旭,從他表麵上還沒發現可疑之處,好像真的是一個,整天都想著上陣殺敵的熱血少年。


    啊不,他及冠了,二十歲,已經成年,應該算是青年了吧。


    剛一及冠,父皇就給他封了世子,以後能繼承明暉侯的爵位。


    現在幹的是安安穩穩的團練使,職位好看、好聽、沒風險。


    但他並沒有像其他膏粱子弟那樣,遊手好閑、沉迷享樂。


    反而堅持不懈的同士兵一起操練,巡防任務也是一絲不苟。


    楚樂儀迴憶剛才那種瘮人的、非人的冰冷感受,那絕不是能偽裝出來的。


    為了能去前線,給自己下冰蠱受製於人。


    若真的沒什麽幕後盤算。遊旭此舉,若是讓明暉侯知道,應算是不顧後果,任性妄為,能氣的吐血吧?


    楚樂儀警惕的看著地上蜷縮的人,心有不忍。


    “要不然,你吃了吧,或許吃了才能好呢,讓它們母子相聚?”


    遊旭過了幾息才聽到她說話,隻是搖頭,“殿下……別怕……對不住……我好點了……”


    楚樂儀站在椅子後不動聲色的觀察。


    慢慢的,他好像真的比剛才好了許多。


    身子逐漸舒展,修長的四肢在放鬆,神色也沒那麽痛苦了。


    隻是輕輕的喘著氣,仰著閉上眼睛。


    汗珠在瓷白的麵龐晶瑩閃爍,喉結微微滾動,咽了一下。


    “對不住……嚇著您了。”


    還怪講禮貌的。


    “你何苦呢?”楚樂儀問他,“你同宴北林交好嗎?”


    遊旭仰躺在地上緩了一陣,察覺自己不雅觀,扶著地麵坐起來,“交好……也算是吧,交好過。”


    他神情有一瞬的落寞,眼瞼垂下掩蓋住情緒。


    “交好過?”


    “是,臣小時候總跟在他後邊,他那個時候還不是那紈絝樣,總告訴臣要建功立業。”


    遊旭苦笑一下,“後來就變了,變得臣都不想認識。”


    “變了?”


    遊旭心神怔忪,“也不練武了,聽說讀書也是在混日子,鬥雞走狗,花天酒地,隻知玩樂!”


    “臣多少次規勸他,打了不知道多少架,他就是不聽!這次在前線吃虧,該!”


    言語中的怒其不爭如有實質。


    楚樂儀見他冰蠱的症狀已經舒緩了,繞過椅子繞過他,坐迴主座上。


    神情淡漠,“他不像你,他22歲都沒受封世子,與你同是有戰功的侯爺後代,在軍中連職位都沒有。”


    “去學府讀書,不是他愛的,當然混日子。”


    “至於鬥雞走狗,花天酒地……”會不會是藏鋒守拙之舉呢?


    楚樂儀突然停下來,情緒被遊旭擾動,說多了。


    算了,與一個從簡曆上來看,順風順水的世子爺說這個,他不一定能理解,也沒有必要讓他理解。


    遊旭從地上站起來,整理衣衫,“殿下,您與他相熟?”


    “不太熟,隻知道些表麵的。”


    他將瓷瓶放在她身側的桌上,恭敬的退到中央,“雖然殿下說與他不相熟,但臣也聽出來了,您向著他說話。”


    楚樂儀默默,沒有否認。


    遊旭跪在她正前方,“臣雖然惱了他後來的變化,可實不能看著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出事。臣與他曾約定過,要一起建功立業。”


    “殿下,求您成全,臣沒有別的辦法了。”


    室內靜謐,光線從窗外斜斜地照進來,在他身側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輪廓。


    楚樂儀看著眼前的赤誠的遊旭,有些微動搖。


    他是可以相信的嗎?若是一個受偏寵的世子去了前線,糧草是不是就能續上了?


    戰機能扭轉嗎?


    “本宮說了,等消息。”


    遊旭在地上磕頭,“臣拜謝殿下!”


    “起來吧。”


    遊旭音調恢複些清亮,“殿下,還有一事,您可否再說說那位教您靈雲拳的師傅,他的樣貌特征?臣派了人去普營州找,跟大海撈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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