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淳錦打量瑥羽的衣衫,隻剩件裏衣,他又看看自己,也隻剩裏衣。


    喲,他這是把公主的男寵給“睡了”。


    他忍俊不禁,“我酒量不好,你多包涵,大不了下次喝酒你也吐我一身。”


    瑥羽想起昨夜蘇淳錦喝的爛醉也沒透出一絲關於信的口風,弄不明白他是真的酒量不好還是裝的酒量不好。


    如今也不想再問了,出門在外,不可以因這種事給公主丟臉,他要忍一忍。


    瑥羽下了榻,“小事,蘇礦監不用放在心上,昨夜我們相談甚歡,你說的一些道理,我聽了甚有啟發。”


    “你也覺得有啟發?大道至簡,公主不愧為公主。”


    “公主?”瑥羽停了手中係衣帶的動作。


    蘇淳錦正穿鞋,頭也沒抬,“對,那些做事準則都是公主教我的。”


    瑥羽緩了一會,狀似平靜的說,“公主教你……


    確實不愧為公主。”


    *


    天啟節臨近,不止藥圃鐵礦上在忙著開工祭祀大典,宮裏也在忙著紀念某年某月出現在天啟節這天的祥瑞吉兆。


    楚樂儀事前收到的安排有三樁。


    高嬤嬤有條不紊的說著一應事項,


    “殿下,晌午的祭祀慶典要站半個時辰左右,您用朝食的時候要多吃些。到時隻需要按著黃公公的指引行事便可。”


    楚樂儀別扭道,“我早上醒了本就吃不多,天不亮就要裝扮,更沒心思吃了。”


    “殿下莫憂,采苓到時會為您準備一個油紙包,裏麵放幾塊點心。”


    楚樂儀神情一喜,素來講規矩的高嬤嬤竟然如此通情達理。


    “我到時餓的受不了可以偷著吃?”


    高嬤嬤稍微俯身,“非也,殿下您袖中有吃的,便會有信念,堅持到儀式最後。”


    楚樂儀啞口無言,換了個話題,“那後麵呢?”


    高嬤嬤道,“中午是《祥瑞圖》賞圖宴,此宴每年皆邀不同的人,今年的賞圖宴由皇後娘娘定下,邀的是適婚的貴女和才俊。”


    “適婚的貴女和才俊?”


    這是大型聚眾相親現場?


    無論在哪個世界,她都沒經曆過相親集會這種令人發指的場合,楚樂儀繃直了身子驚恐發問,


    “上次去見母後,母後也沒同我提起過,是她定的啊?我不會也要去吧?我去了有任務嗎?我要幹什麽?”


    高嬤嬤頷首,“迴殿下,興許是皇後娘娘後來定下的。此次賞圖宴您也在受邀之列,屆時不需特別注意什麽,自在便好。”


    楚樂儀放下一顆心,氣也順了,“這我可以。”


    高嬤嬤又繼續告訴她,“晚上是宮宴。”


    嗯?這麽簡短?


    “我需要給我父皇母後送什麽禮物嗎?”


    高嬤嬤說到此處,展露笑容,“迴殿下,今年沒有這一儀節,由於今年是皇後娘娘裁奪,她說邊域有戰事,不宜大肆舞樂,貴女獻才藝的儀節也沒有了。”


    “第二日就是藥圃鐵礦開工祭祀大典,皇後娘娘特準您可在聖上離席後自行定奪,提前離席迴府養精蓄銳。”


    楚樂儀拿出手絹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母後真是我的好母後!高嬤嬤,你去宮裏迴稟的時候,替我給母後謝恩。”


    “是,殿下。”


    接下來又議完府中幾件重要的事,楚樂儀迴書房處理收到的信件。


    竟發現一封瑥羽的書信。


    她展開一看,信紙是花葉紙,展開還有一股清新特別的味道。


    “殿下芳鑒:


    自別君顏,已逾數日,瑥羽心之所念,唯殿下而已。


    瑥羽於莊子上諸事順遂,皆可自行料理,極為省心,無需人再教。


    唯憂殿下,飲食可還合宜?事務切莫過勞,恐傷玉體,瑥羽心憂難安。


    翹首以待殿下之迴翰,瑥羽得抒渴慕之忱。


    乖卿卿瑥羽 頓首”


    楚樂儀看完,捏了捏信封還有點鼓囊,倒出來是一粒圓溜溜的紅豆。


    她心情驀然有些沉,她不知道該怎麽迴應他才好。


    若是迴他說,“把心思用在工作上,不要想三想四”,未免語氣冷硬。


    書信上看不到她的表情,萬一又惹他傷心難過。


    若是迴說“你的關心我收到了,你也要珍重自己”,恐令他產生更多蔓延的情意。


    向來利落的她,在迴信上犯了愁。


    楚樂儀幹脆不迴了。


    堂堂七尺男兒,還能時時拘於兒女情長不成?


    等過段時間他離府更久,事務擔當一多,與更多人打交道,他心境自然會更舒闊。


    可沒想到,瑥羽見不著迴信,一封一封的來信像雪花一樣。


    大多是說身邊發生的事,問候她,言說思念……


    楚樂儀終於有一天忍不了了,今天收到了三封他的書信。


    楚樂儀一邊看,一邊在腦子裏給他想活,再給他派點什麽事務好呢?


    可被最後一封信驚的掉了毛筆。


    “殿下,瑥羽懷了您的孩兒。”


    沒有敬辭,沒有落款,一行字寫的飛揚跋扈。


    看樣,書信的主人應該也是氣急了。


    口不擇言!


    楚樂儀沒有慣著他的毛病,莊子離公主府有半天的路程,她看不見他美人落淚,心腸十分硬。


    迴信給他:“你是不是嫌活不夠多,精力旺盛?去把莊子周邊的野幹草拔幹淨。”


    第二天瑥羽又來了信,信中筆跡已經工工整整,可見其情緒已經恢複正常。


    但內容仍然令人費解:“殿下,瑥羽懷著孩兒,不能勞作太過,前三個月要穩當些才好,故而不去拔草了。”


    其後的信件不斷,雙方都隻有寥寥數語。


    楚樂儀:“你是不是瘋了?你懷的什麽孩子?祭祀的時候你去擺祭品,除除穢氣!”


    瑥羽:“殿下,是在夢中與您的孩子。”


    楚樂儀:“少做夢,多做事!”


    瑥羽:“殿下,采掘司管事近日喜得麟兒,宴請時,我聽他們閑談,說女子若是有了孩兒的牽絆,就離不開她的男人了。


    殿下,晚上做夢我就懷了您的孩兒。


    若是我能懷您的孩兒就好了,我有了您的孩兒,您是不是也就離不開我了?


    可惜我是男子。


    可惜。”


    信封裏仍然有一顆圓溜溜的紅豆。


    楚樂儀捏住那顆紅豆在指腹之間狠壓。


    瑥羽這個本事大的,竟讓她從信中看到他哀愁的麵目,聽到他淒惶的語調!


    瘋了……


    祭祀的時候她要讓人多放些爆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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