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費半月之功,楚樂儀三人的易州之行有了極佳的成果,正披星戴月的往迴趕。


    瑥羽的情報密網初具雛形,不僅與江湖上的諸多情報幫派開始建立聯係,還在著手部署自己的暗樁。


    按他的計劃,這些暗樁將遍布於惠京內外,


    從朝廷官員到皇族貴胄,


    從市井商鋪到尋常巷陌,


    從莊園廟宇到各地驛站,


    乃至水陸要道,


    無一遺漏。


    名義上是為了收集天下大小事。


    凡所搜集之情報,皆匯於惠京之羽華堂,再行分類和整理。


    實際上隻為隱晦的發掘關於她的一切消息。


    朱老板總覺得瑥公子近來甚是不對勁。


    此刻,他在羽華堂後院專門辟出的房間外,等著瑥公子見完一個船幫的把頭。


    他和瑥公子合夥已經有些年頭,在生意上,瑥公子從來隻指點方向,並不詳細經手過問。


    半個月前卻突然要建立一個情報密網,親力親為的會見江湖幫派,還說要培養伶俐可靠的親信。


    朱梓拿著算盤大概一算,這事開支巨大,就像張著吞錢大口一樣的巨獸。


    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明明密網也在逐步籌劃安排當中了,瑥公子的臉色卻一天比一天冷。


    正在這時,瑥羽和船幫的把頭一起出來了,那個把頭抱拳行禮後離去。


    瑥羽一襲黑色衣衫隨風而動,長發用一根白玉簪束起,臉上褪去禮貌的笑容之後,沒有一點溫度。


    “朱老板,幫我物色的人,找的如何了?”語調是一貫的平和。


    朱梓摸著手把件“算盤”大步上前,


    “我正是為這事,伶俐又可靠的親信,需要從小培養了,瑥公子,你介不介意年歲小一點的孩子?”


    瑥羽點頭,“年歲無所謂,找到了合適的便留下我看看。”


    *


    瑥羽迴府時聽到門房說公主迴來了。


    他脊背一顫。


    並沒有去主院拜見她,而是迴到芝蘭院的書閣裏呆坐。


    這十五天裏,連封信都沒有。


    他著手建立的情報密網,不會這麽快給他有用的信息,


    公主府被高嬤嬤管的像鐵桶一般,對於公主行蹤更是密不透風。


    所以到現在,他也不知道公主這十五天去了哪。


    從一開始的想念,委屈,到後來已經變成愁怨。


    縱使靜下心來分析過,公主此前的種種行跡。


    瑥羽推測她十有八九,是為了鐵礦的事出門。


    那也不能接受她一聲不響的消失,又一聲不響的像沒事人似的迴來。


    黃昏等到夜色,公主也沒派個人來,找他。


    他眼神空洞的自言自語,“殿下,我不是特別的嗎?”


    ......


    楚樂儀今天早上沒等到瑥羽來朝拜,聽高嬤嬤說,他已經許久不去玉章學府了。


    正好要把煉製成了的熟鐵樣品交給他,於是到了芝蘭院。


    院中靜謐,沉浸在一片寧靜之中,隻有偶爾的鳥鳴聲打破寧靜。


    有個小廝在掃落葉,看到她來了,趕忙見禮,去了書閣通報。


    楚樂儀有些日子沒見這漂亮寶寶,一進書閣竟然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她讓采苓把門關了,守在外麵。


    那人從最裏麵的書架從容走出來,一副不染塵世的模樣。


    “見過殿下。”


    手裏拿著一卷書,目光並沒有對上她,垂眸看向了地麵。


    她款步向前,裙擺隨著她的步伐微微搖曳,直接坐在書桌後的主人椅。


    把木盒放在桌上,“哢噠”一聲。


    聲音愉悅的說,“打開看看。”


    瑥羽嗅著她經過時的香氣,心神難寧,卻清清冷冷的靜著。


    掩去眼中那一抹因她靠近而泛起的波瀾。


    他緩緩伸出手指,搭在深色木盒上。


    隻用些巧勁,木盒蓋就被打開。


    裏麵是排列的整整齊齊的薄鐵塊,每塊有兩個銅板疊起來的厚度。


    他捏起一塊手掌大小的長方形,認真的端詳。


    食指和拇指在上麵摩挲,表麵細膩,很涼,沉甸甸的壓手。


    原來就是為了它,讓她匆匆離開,十五天沒有消息。


    瑥羽把鐵塊放下,抬眸說,


    “這鐵塊分量不俗,質密無雜。”


    “應該是製作弓弩扳機的上佳材料,恭喜殿下。”


    楚樂儀臉上笑容極盛,如同驕陽破雲而出。


    眉眼彎彎,明豔的麵龐灼灼其華,讓整個沉悶的書閣都仿佛被注入了一道璀璨的光。


    “我們瑥羽很有眼光嘛,確實已經算是把現有冶煉條件和方法用到了的至極,我給它取名叫玄鐵。


    我敢說,兵器司負責造弓弩的工匠見了它,一準走不動路。”


    瑥羽的心因為那句“我們瑥羽”而震顫,很快的又刻意略過那種感覺,不再看她。


    他沉聲問,“殿下有吩咐?”


    楚樂儀就喜歡他的懂事,“嗯,你去學府的時候,把這盒玄鐵交給宴公子。


    兵器司這地方,就算他不熟,他父親威武侯也是熟的。到時你就這樣說......”


    正事談完,她看著眼前溫文爾雅的少年,心情很好,


    “你身上的傷好了嗎?我聽高嬤嬤說你最近都沒去呢。”


    瑥羽走到書桌後,拉開抽屜,木質的滑動聲在寂靜的書房裏格外清晰。


    伸出手拿著木盒放進抽屜裏鎖上。


    他眼中的情緒幾乎就要藏不住。


    靜立在她座椅的一側,手指掐住自己的手心。


    “迴殿下,我已經好了。”


    楚樂儀抬頭看他,側影挺拔,氣質卓然,麵龐更是一捧冰雪般的純淨。


    少年人身體長得快,傷自然也好的快。


    她站起身準備走,走之前又囑咐他,“可不準再傷著了,我會心疼的,看你的書吧。”


    手忽然被拉住了,不輕不重的包裹著她的手。


    仿佛怕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不見。


    楚樂儀驚愕地迴身,眼眸中還沒來得及映出清晰的畫麵。


    就隻覺一股驚人的力量襲來,下一刻,她便猛地被他拉進了懷裏。


    “殿下這就要走嗎?”


    楚樂儀下意識想掙脫,他卻緊緊的錮著她,抱的更緊。


    “你怎麽啦?”楚樂儀仰頭,眼神中滿是疑惑。


    瑥羽不答她,隻用力的感受久違的軟香,下頜擱在她的發頂。


    再沒有動作了。


    “瑥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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