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載陽,有鳴倉庚……”


    粗獷豪邁的音調響徹在雜草叢生的山路之間,衣衫破舊的趕路人身後背著一個巨大的箱子正從山上的位置一步一步的走下。


    壯膽一般的唱歌聲在山林間迴響,能夠迴應的也隻有時不時會煽動羽翼的鳥鳴。


    日頭早就過了最高的那個點緩緩西落,而在趕路人周身的大山依舊連綿無際。


    “七月流火,八月蕉葦。蠶月條桑,取彼斧斨……”


    趕路人一邊大聲的唱著熟悉的調子壯膽,一邊小心翼翼的走著下山的路。


    此間世道不算太平,九州雖為世界之中,卻人神妖混雜無序,雖然有千年前人皇一統九州以正秩序,可是千年時光匆匆,秉承人皇遺誌的人早就隨著時間散的一幹二淨。


    現在的九州之內早就沒有可以主持公道的存在來保護自己這種普通的討生活的人,同樣也很久都沒有出現過重建秩序的人。


    不過這些和一個在底層勉強討生活的的送貨人其實都沒什麽關係,那些個神仙爭來爭去,九州之間爭來爭去,都比不上賺上一口飯錢要來的實在。


    趕路人背著身後的貨物,隻要把身後的東西送到地方,自己下半輩子隻要沒出現什麽意外就吃喝不愁了。


    他看著眼前依舊連綿不盡的路途,借著家鄉傳唱的曲調繼續給自己壯膽,一路向前走。


    翻過這座山之後就是平安鎮,隻要把這個箱子送到倚紅樓,自己就可以拿錢迴家買一份田產,從此過上好日子了。


    就在他暢想未來的時候,腳下踩到了一截掉在地麵上的枯木,整個人直接順著下坡的山路一路向下翻滾,最後狠狠的撞上了一個有四五人粗的木頭上才停下來。


    背著箱子的帶子早就已經磨損破裂,整個箱子也直接被樹木撞開露出了裏麵的東西。


    糟了。


    送貨人來不及檢查自己身上的傷勢,連滾帶爬的跑到了箱子前。


    “不能見光,千萬不能見光……”


    他一邊嘟囔著,一邊手忙腳亂的蓋上了箱子,將箱子內的東西隔絕在內,周圍樹影斑駁,確實沒有讓箱子內的東西見到陽光。


    隻不過他沒注意到的是,箱子內裝著的東西早就在剛剛的翻滾當中有了些許的變動,原本應該貼的正正當當的黃符掉落了一張。


    趕路人一無所覺的再次固定好箱子,撿起周圍掉落的幹糧後抬頭望去。


    因為剛剛的一摔,他已經摔離了剛剛的正路,整個人落入以一眼望不到頭的樹林當中,這片樹林並沒有路,剛剛滾落下來的痕跡也早就被雜草重新覆蓋。


    更為糟糕的是,他摔落下來之後,應該是昏迷了一段時間,此時的太陽已然要落入西山,他還要在這個看不清方向危險未知的樹林中待上一晚。


    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男人拚命安慰著自己。


    此時再去趕路也不現實,男人放下箱子,幹脆就在這個粗壯的樹木旁邊開始準備就地休息。


    太陽終於落入了西山之後,整片天幕被夜色所籠罩,除了時不時的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以外,這就是個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夜晚。


    送貨人靠坐在樹下的位置,打算就這樣捱過這個長野。


    “咚咚。”


    輕輕的敲擊聲從身側的箱子內傳來,直接把男人嚇得一激靈。他目光定定的看著剛剛發出聲音的箱子,整個人都處在了恐懼之下。


    可是一段時間之後,聲音並沒有再次響起,好像剛剛的聲音隻不過是他太過緊張的幻聽一般。


    男人鬆了一口氣,把一切都歸於是晚上的樹林發出的響動。


    “咚咚。”


    就在男人要閉眼假寐的時候,敲擊聲再次從旁邊的箱子內傳出。


    “你他媽的嚇我是吧!”


    他直接抽出 了隨身拿著的用來開路的鐮刀,用刀柄狠狠的敲擊著木箱。


    “你都是個死人了,給老子老老實實的在箱子裏待著!”


    “你要是再想嚇我,信不信我就直接把你拖出箱子爽爽?”


    “賤人……“


    “敲啊!你再敲啊?看誰敲得響?


    一邊敲著,男人一邊說著狠話,隻不過聽起來總有一些色厲內荏的。發泄完情緒之後,男人有些脫力的鬆開了手,整個人癱坐在箱子旁邊。


    他的腦海裏不斷過著接活的時候老板說的話。


    “咱隻要記住,不讓她見著光,啥事都沒有,記住嘍,別見光,別害怕,膽子大點,實在不行就罵街,反正你也是個混不吝的。“


    她沒見到光,沒見到光,一定沒事的。


    麵前的箱子在剛剛的敲擊中沒有絲毫破損,同樣也再沒有聲音傳出。時間一久,男人的膽子又迴了過來,甚至大著膽子踹了踹箱體。


    “媽的,神神鬼鬼的東西,要不是報酬多,老子才不接這個活。“


    大聲說出這句話之後,男人整理整理衣服,拿起那把鐮刀又迴到了大樹下麵坐著。


    “嗚嗚……“


    在短暫的靜謐之後,哭聲傳入了男人的耳朵。他直接臉色不善的睜開了假寐的眼睛,操起鐮刀就奔向了聲音發出的方向。


    箱子裏麵的東西他不敢惹,人他還不敢惹了麽?


    這聲音聽著就是個哀婉的女子,男人滿心惡意的走到了聲音的源頭。


    那是一片深林中難得的空地,月華皎皎灑落在地麵上,同時也灑落在垂淚的女子身上。


    從男人的視角隻能看清女子一襲青衣的背影,不過單憑背影就已經很能引人遐想了。


    “哭什麽哭,哭喪麽?“


    男人握著鐮刀一步步走到了女子的身後,伸出手一把扒住了女子的肩頭把人向後一扯。


    布料就這麽輕而易舉的在男人的手下碎裂,瑩白的肉體晃了男人滿眼。


    “官人。“


    女子的聲音哀切婉轉,一雙垂淚的雙眸看著就讓人生憐。男人的手直接鬆開了手中的武器就要把人按在懷裏。


    “你就跟著老子吧。“


    男人急色的就要扯下女子的衣裙,手卻在女人的腰間停住。女人腰間的位置別著一塊八卦狀的玉佩,此時玉佩上正閃著不祥的紅光。


    驟然襲來的巨大恐懼感一下子裹住了男人的心神,他強忍著心下的恐懼鬆開了對女子的束縛,一點點的拉開了距離。


    “官人?“


    女子對男人停下動作的行為十分不解,身上的青衫無風自動,下一秒就直接乘著風一躍到了男人的麵前。


    “啊!“


    男人慘叫著直接轉身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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