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陳鈞才在日記本上寫了很多。他知道,當時不願意和樊藝慧溜達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害怕她受凍感冒,更主要的原因是自己要闖入樊藝慧家,直麵樊藝慧爸來探究為什麽家裏人不願意讓自己進入樊藝慧家的原因的這一計劃已經不會實現了,自然也就沒必要拉著她一起白白挨凍。


    可迴憶那時的情景,陳鈞才發現了不對。


    樊藝慧全程沒有想邀請自己進入家中做客的意願,或許她在隱瞞著什麽。而這也意味著自己要是硬闖進去的話,將會是對樊藝慧最大的傷害。


    算了,不想了。解釋就是掩飾。當時最直白的想法就是陳鈞才真正讓樊藝慧迴家的原因:失落、絕望、哀歎。對樊藝慧家感到失落,對樊藝慧感到絕望,對無形的牢籠哀歎。


    年後的幾天,陳鈞才也都強忍著那日的悲傷與痛苦,寫完了全部的寒假作業。可背誦的作業和閱讀名著還是發了難,因為樊藝慧的事情他始終難以認真地做下去。盡管後來還是全部完成了,付出的精力卻不是一般的大。


    開學日到了。這一次,不再有接送自己的專車出現了,取而代之的是再熟悉不過的呂大爺的麵包車,還有上麵的姐姐和妹妹。陳鈞才疑惑為什麽原先來接送自己的車和姐姐的夥伴們為什麽都不見了,但看著一臉陰鬱的姐姐,答案或許不言自明了。


    迎接新學期的到來之時,學校裏麵很是熱鬧,盡管沒有開學典禮,可熱鬧與歡快的氣氛卻傳遍了整所學校。或許這正是政治書上所說的,人一生中最值得珍視的時刻,便是初中生活吧?


    而迴到班級的陳鈞才,此刻也發覺了班級的不同景象:楊老師看起來臉色不是很好,但他還是像之前一樣有精神。他看著麵前熱鬧的學生們,發出了低沉,但卻極具威嚴的聲音:


    “安靜!同學們,今天我要給大家調一下桌,大家坐好不要亂動。”


    這之後,班級鴉雀無聲。他們有的思考自己會不會換成新的同座、有的擔憂自己的好同桌被換走、有的卻一心想要換一個新同座。總而言之,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心聲,就連那些嘰嘰喳喳的女生們和吵吵鬧鬧的男生們都是這樣,一向緘默的陳鈞才就更是如此了。


    說實在的,他不明白自己的新同桌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或許自己的同桌—這個可愛的美少女作家,不會離開自己呢?


    可陳鈞才低估了楊老師換桌的力度,班上這一次的座位安排,像是兩包顏色不同的豆子相互混合而成,亦或是被打散的積木再次重組一般。


    思來想去,可能告訴自己答案的隻有時間。而站在講台上的老師指揮著學生們的身影,一如同觀看著律師們爭論的大法官一般,待他張口之時,便是判決之日。


    果然,看到老師指著肖鬱的方向,讓她換桌的話語脫口而出,無疑昭示了陳鈞才接下來的未知命運。


    這個時候,男孩腦瓜飛速思考著,他明白自己接下來將會和一個未知的同學成為同桌,接下來的生活也將從平靜變得充滿未知:


    如果和自己成為同桌的人是自己認識的人,例如呂雪和王鳳鳴的話,那將是最高的特等獎;可要是和自己不認識的同學成為同桌的話,未來可能會迎接著諸多挑戰。如果那家夥隨和的話但還沒什麽,可要是刺頭的,意圖迎戰自己名為“大哥”的權威的話,那就值得玩味了。


    畢竟自己隻是長得像那個黑幫老大罷了,萬一自己有一天成功瘦下來了呢?那樣的話肯定不會像的……而現在,就算陳鈞才知道了自己接下來會麵臨什麽,可男孩還是因為過分的緊張而低頭閉上雙眼,就連聽到的聲音也變得模糊:


    “那個,孫……,你跟陳鈞才一桌。”


    男孩並不認識班上還有和茂桐一個姓的存在,當然,除了班長以外。


    接下來,陳鈞才便聽到了搬動與放置書本的聲音。在這聲音過去之後,便傳來了淡淡的幽香,盡管味道非常淡,但細細地聞就能聞到。


    哎,可惜啊,還沒有讓肖鬱親眼見證自己的偉大作品就換掉座位了,以後再找她聊天吧。而現在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和這個新的同桌相處,爭取不被討厭的同時留下一些美好的記憶。


    是時候迎接命運了!


    陳鈞才猛然睜開雙眼,眼中的是正在楊老師有條不紊的指揮下忙著換桌的同學們,而陳鈞才一直坐在原地打嗬欠,與忙碌的同學們形成鮮明的對比。


    對了,還沒有好好看看自己的同桌長什麽樣呢。想到這,男孩決定鼓起勇氣,看一眼身邊的同桌,就看一眼,那家夥應該不會討厭自己……吧?


    男孩假裝無意間向左邊轉腦袋,盯著身旁的新同桌:隻見這個女生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高,白皙的簡單和小手與紅色的校服相互襯托,構成了一副名為青春的美好畫作。女生一襲鬆散的長發即便是係成了高馬尾也很鬆散。


    看著女生沉思的樣子,男孩多少有些心虛,僅是打量了一眼他就連忙轉迴身去。


    女生也像是察覺到了身邊的這個男同學的異常,不自覺地側眼瞥視。楊老師特意挑了自習課的時間換桌,想必有他的考量吧。畢竟他也不忍心占用自己課堂上的時間,以及學生們下課放鬆休息的時間。


    男孩想著繼續寫著作業。思來想去,陳鈞才也不知道身邊這個新同桌是否真的討厭自己。心煩意亂的他也不再選擇寫數學作業,而是選擇寫語文啦,英語啦這樣的作業,這種不用太多思考的作業反而是發泄自己內心情緒的不二法門。


    突然,身邊的這個同桌起身,向楊老師的辦公桌走去。陳鈞才也意識到了不對,他連忙抬頭,看向楊老師和那個女生交談的場景(這次換桌楊老師也把自己的辦公桌挪到了黑板旁邊的位置),心中充滿了絕望的瞎想……啊不是,遐想:


    “難道?她是去找楊老師,請求他給自己換一個同桌。”


    我……難道被人討厭了嗎?


    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呢?


    嗯,或許什麽都不做,就是最大的錯誤吧。或許她覺得,自己這樣什麽都不說的存在,才真的令人討厭。反而那些有著幽默的靈魂和帥氣的臉蛋的男孩們讓人喜歡,可自己這樣既沒有幽默的靈魂,亦沒有帥氣的臉蛋的人就活該被人討厭嗎!


    這,這不公平!


    陳鈞才越想越恨,已經沒有寫作業的心思了。如果不是因為上課不讓隨意下地走動,恐怕他要跑到那個女孩的身邊,拽著她的脖領子憤怒地,歇斯底裏地質問她。


    接著,女孩迴到座位。她看向一臉陰鬱的新同桌,什麽都沒說,隻是在座位上繼續忙著自己的事。


    這時候的陳鈞才,已經開始自暴自棄了。或許,在這個城市裏,隻有長得帥,懂幽默的人才會受到歡迎。


    而自己為了結交朋友做出的努力,或許終有一天會因為自己的性格和長相而被毀滅,隻留下記錄往昔快樂生活的一遝廢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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