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時間撥迴到四個小時前。


    上海,日本華中方麵軍司令部。


    杉杉元目光幽幽的看著參謀次長武藤章,問道:“還是沒能聯絡上立花支隊?”


    武藤章神情黯淡的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司令官閣下,直到半個小時之前,都始終未能聯絡上立花支隊,不過……”


    杉杉元蹙眉道:“不過什麽?”


    武藤章迴答道:“不過,駐守泰州的淺田大隊卻傳迴來一個消息,昨天晚上,有一批受傷的皇軍士兵從海安鎮被運迴泰州野戰醫院,這批皇軍士兵曾經提及,進入七星湖沼澤區域掃蕩的皇軍遭遇到了鬼魂的襲擊。”


    “納尼?鬼魂?!”杉杉元霍然起身,死死的盯著武藤章。


    “哈依,卑職知道這很荒謬,不過……”武藤章不敢正視杉杉元,說話的聲音也不經意間弱了下去,卻還是硬著頭皮說,“未必就沒有可能。”


    “不信,我絕不相信這世上真有鬼魂。”杉杉元竭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用盡量平和的語氣跟武藤章說道,“給我繼續唿叫立花支隊,直到聯絡上他們為止。”


    “哈依。”武藤章重重頓首,匆匆離開杉杉元的辦公室,迴到了通訊處。


    隻可惜,直到中午,通訊處都沒聯絡上立花支隊,倒是從泰興往北追擊的渡邊大隊傳來消息,說是在海安鎮以南二十裏的如皋發現了第180師的哨騎,武藤章不敢怠慢,當即將這一消息報告給了杉杉元。


    “第180師?”杉杉元大步走到地圖前,問道,“這是支什麽部隊?”


    武藤章甚至不用翻找資料,立刻就說出了第180師的來曆:“第180師師長向天虎,參謀長嚴與輝,隸屬於國民革命軍第59軍,第59軍又隸屬於第1集團軍,第1集團軍則由宋哲元第29軍擴編而來,下轄三個步兵軍及一個騎兵軍。”


    “宋哲元第29軍?西北軍?”杉杉元的眼睛立刻眯了起來。


    在發動中日全麵戰爭之前,日本的情報機關已經致力於收集中**事情報二十餘年,其中就包括對中國各地方軍隊派係構成的研究以及戰鬥力的評估,在情報機關呈送陸軍部作戰課的文件之上,對西北軍的評價是八個字:敢死敢戰,吃苦耐勞!


    武藤章道:“根據特務機關提供的情報,第59軍眼下就在淮南。”


    杉杉元道:“那就不奇怪了,如果第59軍主力真就在海安附近,並且事先察覺到立花支隊的作戰意圖,然後提前在七星湖沼澤的密林中設伏,立花支隊一時不察,遭到第59軍合圍也不是沒有可能,要是這樣也就說得通了。”


    “哈依。”武藤章重重頓首道,“看起來,立花支隊主力已集體玉碎了。”


    杉杉元的目光閃了一下,他並不在乎區區幾個步兵大隊的損失,帝國八千萬人口,適齡的兵源數以千萬計,損失區區幾個步兵大隊又算得什麽?杉杉元頭痛的是,該怎麽向大本營還有皇室解釋這事?


    這是明擺著的,對暫編七十九師殘部的追殲行動又一次失敗了。


    上一次的失敗,迫使鬆井石根黯然退役,等待他的又將會是什麽命運?


    武藤章又說道:“司令官閣下,如果第59軍主力真在海安附近,那麽正向海安鎮方向合圍的渡邊大隊以及近衛大隊可就十分危險了。”


    立花支隊下轄六個步兵大隊,其中三個隨立花慶雄前出海安鎮,一個駐守泰州,另外兩個則繞道泰安再從東南方向往海安合圍,以期將暫編七十九師殘部合圍在海安附近,現在立花支隊主力已經全軍覆滅,渡邊、近衛大隊再去海安也就沒卵用了。


    “命令。”杉杉元當即說道,“取消立花支隊的編製,近衛、渡邊以及淺田大隊,立刻歸建飯島師團,再令飯島師團沿運河北上,攻占淮安。”


    “哈依。”武藤章重重頓首,心中已經明了杉杉元的算計。


    杉杉元想盡快促成華中方麵軍北上,與華北方麵軍南北對進,夾擊徐州,隻要挑起中原腹地的大戰,大本營和皇室的注意力也就被轉移了,說到底,相比帝國的千年國運,皇室的區區一點顏麵就算不得什麽了。


    當然了,武藤章也很清楚,此舉能否成功轉移大本營和皇室的注意力,能否成功的幫助他躲過此劫,仍然是未知之數,半月前,鬆井石根不就是在攻占中國首都南京前夕慘遭大本營解職的麽?誰又敢保證他杉杉元不會重蹈鬆井石根的覆轍?


    隻不過,關於暫編七十九師的殘部,終歸還得有個解釋。


    當下武藤章又道:“司令官閣下,關於暫編七十九師殘部的去向,應該如何向大本營以及皇室迴複?”


    杉杉元蹙眉說道:“之前立花支隊不是報告說,已經在七星湖沼澤消滅了暫編七十九師餘部之一部?”


    “哈依。”武藤章頓首道,“殲滅了大約百餘人。”


    “這樣吧。”杉杉元說道,“就說在立花支隊的窮追猛打之下,暫編七十九師之殘部大部被殲,僅少量殘部潰逃,立花支隊因孤軍深入,不幸陷入支那第59軍之伏擊圈,支隊主力三千餘人除有少量突圍,其餘全體玉碎,至為痛惜。”


    武藤章便眼睛一亮,由衷的道:“司令官閣下高明。”


    杉杉元嘴角便綻起一抹得意的微笑,經他這麽一說,立花支隊這次說不清道不明的慘重失敗立刻就變了番味道。


    因為,如果將真相如實上報大本營,立花支隊固然是逃脫不了作戰不力的罪名,他杉杉元也同樣難逃指揮不當的責任。


    可是,現在經他這麽一說,立花支隊就變成了不折不扣執行皇室令諭的典範,你看,我支隊為了挽迴皇室顏麵,為了消滅區區幾百個中國殘兵,結果孤軍深入蘇中腹地,把大半個支隊都搭進去了,如此,你皇室還忍心說我們作戰不力?


    而他杉杉元也成功的推卸掉了責任:大家都看到了,我杉杉元為了完成皇命,單獨編茂了一個前進支隊,結果也基本殲滅了暫編七十九師殘部,隻是因為太過孤軍深入,所以才導致未能夠竟全功,還蒙受了慘重的傷亡。


    杉杉元的這番說辭還有個隱藏好處:經此一戰,皇室很難再逼著他去剿滅暫編七十九師之殘部了,他也就可以從這件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解脫出來,全身心的投入到徐州會戰的準備中去了,這個,才是他杉杉元想要的。


    當然,皇室如果還不滿意我可以再度編成一個前進支隊,隻不過,這個前進支隊是否會重蹈立花支隊的覆轍,那就誰也不敢保證了,皇軍戰力雖強,中國*軍隊的戰鬥力雖然孱弱,可這畢竟是孤軍深入,誰又敢保證皇軍能贏?


    杉杉元得意的道:“就按我剛才說的,上報大本營再轉呈皇室。”


    武藤章卻又想起一件事來,小聲說道:“司令官閣下,如果大本營和皇室問起暫編七十九師獨立營營長徐銳,卑職又該如何迴複?”


    “這個嘛……”杉杉元的眉頭再次擰成一個疙瘩。


    這的確是個不好迴複的問題,因為無論無錫之戰、蠡口之戰還是南通之戰,甚至擊斃伏見宮親王殿下的元兇,都是這個獨立營的營長,徐銳!如不能殺掉徐銳,就全殲了整個獨立營也毫無意義,也是等同於失敗。


    可也不能瞎編說,他們已經擊斃了徐銳吧,不然,萬一哪天這個徐銳又再度冒出來給皇軍來一記狠的,然後再來一次明碼通電,那他杉杉元可不就是在戲耍日本皇室?那他杉杉元的下場隻怕比鬆井石根還不如。


    鬆井石根隻是解職,退役,等待他杉杉元的說不定就是審判。


    看來這事不能細說,隻能模糊處理,先拖過這段時間再說吧。


    當下杉杉元又說道:“這樣,就說或死於亂戰之中。”


    “或死於亂戰之中。”武藤章瞠目結舌。


    “對,就這麽迴複。”杉杉元重重點頭。


    “哈依。”武藤章重重頓首,剛轉身要走時卻又讓杉杉元給喊住了。


    “武藤桑。”杉杉元喊住武藤章,又道,“鑒於氣象觀測部門提供的情報,今明兩天航空兵團的飛機就不必再升空了。”


    武藤章聞言先是愣了下,遂即反應過來,杉杉元這是擔心航空偵察兵會發現他所不希望看到的“情報”,比如第59軍主力並不在海安鎮,也這就是說,杉杉元內心並不相信立花支隊的集體玉碎,是第59軍所為。


    杉杉元同樣不認為這是鬼魂所為。


    也就是說,杉杉元認為,立花支隊的集體玉碎是暫編七十九師獨立營所為!


    想到這裏,武藤章頓時心頭一凜,如果立花支隊的集體玉碎真是暫編七十九師獨立營所為,那麽,這支部隊就未免太可怕了。


    從武藤章的目光,杉杉元知道他的這個參謀副長已經明白了。


    當下杉杉元又道:“武藤桑,你應該明白,你我乃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哪些能說,哪些不能說你應該清楚?”


    “哈依。”武藤章重重頓首,又道,“可是,卑職擔心支那軍會戳穿此事。”


    “不會。”杉杉元擺了擺手,篤定的說道,“這樣一份潑天戰功落在頭上,有哪個支那軍的將領會傻到不認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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