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月躲開他的眼神,將頭歪向一邊。


    她把手放在對弈台上,撐著腦袋,沉思良久,清風拂過,帶著她散發的幽香撲麵而來。


    這似乎與她想象中的魔道並不一樣。


    煙墨雲欣賞了片刻美人美景,溫柔笑道:“哈哈,月姑娘慢慢考量,一月後,我在冥羅宗等你。”


    說罷,一陣墨色煙霧升起,他就消失在這片墨氣中。


    東方月心生茫然,如重重置身迷霧,撥不開,推不掉,見不到明晰的陽光。


    “哎,算了,不去想了。”東方月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趙閣主如何了,先去看看。”


    她飛身來到布陣台,閣中弟子圍了一圈又一圈,一些膽小的女弟子在小聲抽泣,其他飛台上正在陸續轉移受傷的弟子。


    見趙聞道還未蘇醒,心裏暗生愧疚:如果不帶上經書來到此地,帝子閣也不會遭逢大難。


    想到此處,東方月柳眉一斜,神情落寞。


    “都怪你!”帝子閣中一弟子指著東方月叫道,“把他們引了過來,讓我們失去了好多師兄弟姐妹!”


    “就是,連師尊都差點…”


    “你走,帝子閣不歡迎你!”人群中有人運勁伸手一推,把東方月震得後退好幾步。


    “對不起。”東方月鞠躬道,麵露難色。


    嘭!人群中襲來一道拳風,打在東方月的纖纖細腰上,東方月毫無防備,被這一拳打得身子一歪,捂著肚子強忍疼痛。


    “我要你為他們償命!”方才打那一拳的人衝飛出來,舉起拳頭又朝東方月的臉上揮出。


    東方月立在原地沒有躲閃,這一拳打得她頭一歪,在空中翻滾好幾圈,然後摔落在地,嘴角滲出一絲鮮血。


    她抹去嘴角鮮血,站了起來,幾縷銀發粘在臉上,微微顫動。


    那人又刺出一劍,直指東方月胸口,


    “住手!”人群中心一道微弱的聲音傳來,趙聞道蘇醒了。


    舉劍那人聽後,連忙同眾弟子一起轉身,圍了上去。


    “師尊!”關切的聲音此起彼伏。


    “此事與月姑娘無關,休要怪罪於她。”趙聞道咳嗽兩聲,“帝子閣終有一天會遭此劫難。”


    “那也不能這麽輕易的放過她!”


    “讓他走,莫要為難。”趙聞道仍舊臥在地上,揮了揮手。


    “聽到沒,師尊讓你快滾!”人群中發出刺耳的呐喊。


    東方月見趙聞道已經醒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她深深的鞠了一躬,轉身緩緩走開,行了幾步,又迴頭看看,見眾人惡狠狠的目光死死盯著她,心中苦楚一下便是製不住的湧出。


    迴過頭來,東方月眼角掛著淚花,蒼白的臉上似有秋雨綿綿般淒涼,然後一瘸一拐的出了帝子閣大門。


    迷迷糊糊,東方月來到了四重天上五重天的天梯入口。


    這天梯呈金色虛影,一級一級徘徊往上,白霧繚繞,一眼望不到盡頭。


    天梯有天威壓製,若非達到進入五重天的境界——至少靈氣一魂境,在這天梯上行走可謂是步步維艱,極難走完全程。


    來到這兒的人,多是四重天的突破者,想要去天地能量更為充沛的上重天修煉,尋找機緣。


    “讓開讓開,別擋本小姐的路!”


    來者是一女子,花信年華,金縷玉衣,大大咧咧,貌若薔薇。後麵跟著兩個紅衣侍衛,黑色長發,戴惡煞麵具,目空一切。


    隻見那女子左衝又右撞,走一步梯,便撥開一人,其中一男子恰處在天梯邊緣,天梯未設柵欄,他被這麽一推,一不小心便是落了下來。


    那女子迴頭看了一眼,罵道:“叫你不長眼!”


    東方月伸手把住那男子的手臂,扶他站穩。


    此男子身著淡藍色錦衣,沒有多餘裝飾,舉手投足似斯文書生,眉清目秀,文質彬彬。


    他朝東方月拱手謝過後,轉頭就對那女子說:“大家都行得前後有序,就你不生教養,非要擠將上去,若是擠下天梯更上層的人,落下來便難逃一死,那還得了!”


    “你這廝!”那女子聽後,立時火冒三丈,“本小姐想怎麽走就怎麽走,輪得到你在這說三道四!”


    “你不講道理還不讓人說了?”


    “你要再唧唧歪歪,本小姐撕爛你的嘴!”


    “快滾!”那女子旁邊一侍衛喝道。


    “我今日偏要說,像你們這般橫行霸道的人,我見得多了,可沒一個有好下場,在下勸誡是為你們好。”這男子語氣仍然不緊不慢,娓娓道來。


    “噫,啊!”那女子氣得跺腳,指著這男子說道:“上,給我教訓教訓他!”


    在場眾人一言不發,生怕怒火燒到自己頭上,皆是隔得遠遠的看熱鬧。


    話音未落,那兩名侍衛化作兩道紅影搶上前來,一人一拳直撲那男子麵門。


    隻見這男子手上泛著藍光,以掌迎拳,“轟”的一聲,兩拳兩掌交際之處,猛烈的爆炸響起,三人均被振飛數十丈。


    兩侍衛這一簡單試探,幾乎已明白那男子的修為深淺,當下催動體內氣息,合力打出一道熾熱火焰,咆哮著向男子咬去。


    那男子頓足展臂,運起勁力,一條幻水鯊魚便是被他聚在頭頂,“去”,一聲大喊,那火焰和鯊魚互相廝殺,一息之間,那幻水鯊魚就化作騰騰霧氣,消失得無影無蹤,餘下的火焰氣勢不減,噴薄而來。


    男子始料未及,瞪大了雙眼,慌亂中抬手遮擋,就在這火焰要烤焦他時,東方月一個閃現,抬手化出白色護盾,將這火焰擋了下來。


    “嗯?”兩侍衛看愣了神,沒想到自己的攻擊這麽輕易就被擋了下來,遂不敢輕舉妄動。


    “你又是哪裏來的姑娘?”那女子的語氣更加囂張,“也要與我作對不成?”


    “在下無意於此,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罷了。”東方月收起氣息,亭亭玉立。


    “你…”那女子正要爆粗口時,一侍衛飛身湊到她耳邊嘀咕了一陣,話鋒一轉,“哼,今日這梁子算是結下了,上去再找你們算賬!”


    說完轉身同兩侍衛大跨步向上走了。


    “多謝姑娘施以援手!”那男子頓首道。


    “不必客氣。”東方月點頭迴應,就轉身離開。


    “誒,姑娘,在下姓蘇名序,是五重天第一大陸蘇家家主之子,敢問姑娘芳名啊。”蘇序追了上來,急切的說道,“倘若以後遇見,也好報答姑娘的恩情啊!”


    “蘇公子無事便好。”東方月微微頷首,“舉手之勞,報答之事,無需掛懷。”


    “嗯…”蘇序眼珠滴溜一轉,“可是去這五重天?”


    “正是。”東方月微微歎氣,心想,這小子廢話連篇,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來到這兒不是去五重天還能去哪兒。


    “咱們順路,一起做個伴也好啊!”蘇序擋在東方月麵前,眉毛一動一動的。


    “你自己走吧,我喜歡一個人趕路。”東方月繞開了蘇序,拖著飄逸的外衣自顧的向前走去。


    “誒,我看姑娘神情失落,似有心事,不妨同在下說說?”蘇序又追了上,排著東方月邊走邊問。


    “沒什麽事。”


    “同在下說說嘛。”蘇序又繞到另一邊歪頭望著東方月。


    東方月眼睛一閉,輕撫秀額,心想,這人好煩。


    “真的沒有。”


    “好吧好吧,漂亮姐姐不肯說,那一定有她的道理。”


    蘇序又趁東方月低頭沉思之際,抓起她的手腕,就拉著往前跑,說道:“來到五重天先去我家做客,在下一定好好招待漂亮姐姐。”


    “啊?”愣神間,東方月已經被拉著上了好幾十步台階。


    “好好,一起走,別拉著我,腳程太快了,有些累人。”東方月精神萎靡,行走時未曾調用靈氣,以至於走不了幾步階梯,輕輕喘氣道,“我見蘇公子並非入了靈氣境,怎麽在這天梯之上健步如飛?”


    “漂亮姐姐有所不知,在下生來就在五重天,有血脈庇佑。因為還未入靈氣境,五重天對我來說危險重重,所以被家族安排來四重天獵殺靈獸,曆練曆練。”


    “原來如此。”


    “我還不知道漂亮姐姐的名字呢。”


    “複姓東方,單名一個月字。”


    “那我以後可就叫你月姐姐咯。”


    “隨你便吧。”東方月抬頭望了望,這是她第一次從天梯上去,不禁感歎這天梯之長,令人膽怯。


    “照這麽走下去,不知何時能到。”東方月自語道。


    “若是如我們現在散步這般,差不多需數年光陰吧!”蘇序一本正經的迴道。


    “啊?那應該如何走?”


    “月姐姐看好了,跟上來哦。”


    說完,蘇序化作一道淡藍色光線沿著天梯循序往上,越來越快。


    東方月一看就明白,天梯不過是導向,若要行的快,還得靠自身修為。她隨即也化作一道白色光線,眨眼間,便閃過了數千級階梯。


    “月姐姐慢點!到了可要在出口等我呀!”蘇序大吼道。


    天梯出口在五重天第一大陸的一座煙柳亭內。


    站在煙柳亭向外望去,房屋鱗次櫛比,灰瓦白牆,巷道內鋪滿青石板路,路旁種滿柳樹,柳樹下密密麻麻的小攤小販吆喝不斷,都在買賣奇珍異寶。


    條條小河緩緩穿行於其中,遊船一隻接著一隻從畫橋底下鑽出,船上俊男美女衣著華麗花哨,打情罵俏,歡天喜地。


    小雨如幕,天色如霧,遠山成黛,重巒成墨。


    東方月雙手搭在小腹,看起來文靜憂傷。


    她腳尖輕輕點地,順著石階而下,徐徐走出煙柳亭,白潔無瑕的頭發衣衫就沾滿了無數的小水珠。再右轉個彎,來到一間茶樓,坐在門口外的竹凳上,方便蘇序趕到後一眼就能瞧見她。


    “客官可要喝些什麽?”店內一人殷勤的過來,笑著用抹布擦了擦竹桌。


    “你們店的招牌茶水一壺,多謝。”


    “好嘞!”


    店小二轉過身,不多時,端來一壺茶水,上飄著三片碧綠茶葉,染得一杯清水綠中透紅。


    東方月小抿一口,茶的苦味便從口中直衝到腳底,令得她擰緊娥眉,嘴裏不停咂巴。


    稍過一時,卻又迴味甘甜,直抵腦門,東方月心想,這茶葉看起來淡如明水,嚐起來卻濃如舔鹽,奇哉怪也。


    那蘇序的修為與東方月相去甚遠,東方月在天梯上飛行時,用力不知輕重,已經將蘇序遠遠甩在後麵,過了幾個時辰仍不見上來。


    懷良的死,煙墨雲的話,帝子閣的憎恨在東方月的腦中浮起又沉下,攪成了一團漿糊,即使靜靜坐在這風簾翠幕之下,她也感覺周身疲憊。


    東方月伸手向外一探,斜風細雨飄落在她白皙纖嫩的手背上,細膩而柔軟,似有上等絲綢拂過。她心生愜意,不知不覺間,竟然趴在竹桌上沉沉睡去。


    她這一睡,仿佛天地都變得靜謐美好,滿身疲憊盡去,便不知歲月幾何……


    “住手,你這登徒子,在幹什麽!”蘇序剛到煙柳亭,大聲吼叫道。


    東方月被這一聲驚醒,眼睛剛一睜開,卻見一隻碩大的人臉撅著嘴湊來,手裏還挽著自己的長發。


    說時遲那時快,蘇序“唿”的一聲跳將下來,一腳便將那人踢到了河裏。


    隨後看著驚魂未定的東方月,問道:“月姐姐沒事吧?我剛到這天梯出口就看到這輕薄無禮之徒欲行不軌,還好我來得及時,不然…”


    “咳咳,”東方月揉揉睡眼,打斷了蘇序,不想讓他把話接下去,遂問道,“現在是幾時?”


    “未時。”


    “什麽?我到此地也是未時,現在竟還是未時,難道我在此已經等了一天了?”


    “額,我想是這樣。”蘇序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對自己的修為跟不上東方月表示尷尬,“月姐姐太厲害了,我用盡全力也沒跟上。”


    “無礙,蘇公子多努力修煉。”東方月起身,腦袋轉一圈,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脖子。


    “走,我家離煙柳亭不遠,帶你去我家。”蘇序拉著東方月就想要往外走。


    “嗯…這合適嗎?”東方月不喜交際,臉上略顯遲疑。


    “合適合適!走吧走吧!”


    此時店小二跑出來大聲唿叫:“誒,這位姑娘,茶錢!”


    蘇序甩過去一枚金幣,厲聲道:


    “客人都沒照顧好,還想要錢?給你一枚金幣當辛苦費吧。”


    隨後硬拽著東方月沿著河岸朝另一頭奔去,蘇序腳步急促,東方月被迫在後麵小碎步匆匆跟著。


    就這樣行了約兩三個時辰,蘇序步伐矯健,輕鬆自如。東方月的體力則是跟不上他,氣喘籲籲,心想這蘇公子看起來似文弱書生,沒想到腳力如此之強。


    “諾,月姐姐,到了!”蘇序指著一座府邸大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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