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3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文化宮她是說什麽都不能去的。


    正要同張春娥說,一抬頭,“文化館”三個字已豁然出現在了視線裏。


    這下由不得她說“去”或者“不去”了。


    張春娥十分小心的攙扶著南梔,下一秒,館長的身影就站到了二人麵前。


    張春娥自來熟的同館長介紹起南梔。


    館長敏銳的目光落到她殘疾的一條腿上,眼中帶了幾分欣賞。


    “果然是位傳奇女性,自強不息,令人敬佩。”


    館長伸出一隻手,同她握了握。


    南梔心中頓覺鬆了一口氣,還好不是那個人,她可以放心了。


    “都別站著啊,進去談。”


    館長主動將二人迎進館內,上台階的時候,還主動的攙扶了她一把,被她給避開了。


    文化館內,館長辦公室。


    “到底是什麽樣的人買下了我的繡品,您能告訴我嗎?”


    靠著沙發站著,她迫不及待的問著。


    “是一對夫妻。


    具體的說是淮安的首富,他們夫妻倆多年來一直熱心公益。


    對於傳統文化也有著超乎常人的喜愛,偶然間看到了這一幅作品,便讓人買了下來。”


    聽著館長的講述,南梔心中隻有一道聲音:不是祁時宴就好。


    不是他,至少她現在就還是安全的,並沒有被發現。


    隻是,還是怎麽樣都想不明白,首富夫妻為什麽就挑中了她的作品,那麽多精美的作品不挑,偏偏是她?


    “那他們有沒有說我的作品有什麽吸引他們的地方,或者什麽特別之處?”


    話一落,她自己也絞盡腦汁的去迴想,也就一幅普通的繡品而已,能有什麽特別之處。


    繡工技藝什麽的也都隻是馬馬虎虎剛合格。


    南梔正在腦子裏想著,猜測著各種可能性。


    館長堅定的一聲:“有”,將她從神遊中拉了迴來。


    怔怔的望著館長。


    “是因為你繡品下方的一個落款,是因為那一個‘囡’字。”


    南梔一雙眼撲閃撲閃眨了好幾下。


    因為是自己的第一幅作品,哪怕是不夠成熟,加之是要拿去展覽的,她也是格外重視,在最下角的位置,留了一個記號,繡了一個“囡”字。


    誰能想到,就是因為多出來的這一個“囡”字,竟然讓她多了一筆橫財。


    館長又道:“首富夫妻倆早年遭遇車禍,因禍得福保住了一條命,獨生的女兒卻不知蹤跡。


    這些年他們夫妻倆一邊白手起家創造事業,一邊尋找女兒,他們女兒的小名就叫囡囡。”


    “囡—囡?”


    南梔差一點就要尖叫出聲。


    車禍,女兒,囡囡?


    怎麽會這麽巧?


    不!不!


    那一場車禍父母已經過世了,政府的撫恤金都被何翠蓮夫妻倆給私吞了。


    政府不是傻子,如果人真的沒死,政府會給撫恤金嗎,不會。


    那樣的念頭隻在心中一閃而過,很快的就不再往那方麵去想了。


    簽了字,拿了錢,匆匆趕去銀行,將錢存進那一張銀行卡裏。


    整整好幾個晚上,基本上都做著同一個夢,夢裏是父母車禍當天的場景。


    那一輛旅遊大巴車上,大火焚燒著那一輛車,濃煙四起。


    其實當時,她也在那一輛車上,就在預感著會爆炸之前,是父母一起合力將她從車上給丟了出去。


    耳邊傳來父母撕心一般的喊叫:“囡囡,快走,快走,別迴頭。”


    “囡囡,活下去,一定一定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南梔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十多年都沒再做過那樣的夢,她連父母長什麽樣都快記不清了,更別談聽他們喊一聲“囡囡”了。


    最近卻是連連夢到,奇了怪了。


    一覺驚醒卻是再也睡不著。


    百無聊賴,反正也無事可做,便拿張春娥的手機刷一刷短視頻,打發時間。


    不,現在這一部手機已經是她的了。


    從館長那裏拿了那一筆錢,當天便去手機店裏買了部新手機。


    她就一個人,沒有什麽需要聯係的人,她是心疼張春娥的手機都已經那麽舊了還在用。


    張春娥確實舍不得那一部舊手機,她是好說歹說,才將那一部舊手機的卡給取了下來。


    而這一部舊手機,自然而然的就歸了南梔。


    之後兩個人又一同去了營業廳,新辦了張電話卡。


    剛剛打開短視頻軟件,耳邊響起張春娥的聲音:“懷孕的人不能玩手機,有輻射。”


    說著,從床上起身,就要收走她手裏的手機。


    就在這時。


    手機裏卻一閃而過一張熟悉的臉。


    “大家好,我叫祁時宴,祁時集團的掌權人。


    幾月之前,我與未婚妻因為一些私事發生了爭執,一切也都怨我,沒有控製好自己的脾氣。


    不夠溫柔體貼,沒能及時的將她給哄住,一氣之下,她離家出走,至今未歸,”


    直播間裏,男人眼眶微紅,眼窩深陷,一滴眼淚順著他的眼瞼滑過那一張俊美的臉龐。


    這一張臉盡管還是如常般俊美,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疲憊與蒼白。


    下巴上,青色的胡須,哪怕是隔了屏幕也看得清晰,他看上去像是幾天幾夜都沒睡過覺一樣。


    南梔盯著手機屏幕,心裏一個大大的問號,莫雪鳶離家出走了?


    活該!


    像祁時宴這樣的男人,就該妻離子散,斷子絕孫。


    也得虧她每晚睡覺前,都要祈求一遍神靈,誰能想得到,這個男人,他的報應來得如此之快。


    正高興著,手機裏又傳出來男人磁沉的聲音:


    “這是她的身份證和照片,我未婚妻的肚子裏還有一個七個月大的孩子,如果大家有看到她,或者有同她有關的消息,一定請聯係我。


    如果能將她帶到我的麵前,我本人一定會重重酬謝,從此以後我一定痛改前非,盡好一個丈夫的職責,彌補之前的過失。”


    說著,他站得遠了一些,高大偉岸的身軀,朝著鏡頭,深深的鞠了一躬。


    南梔將臉湊近屏幕,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他手裏拿著的是她的身份證和照片。


    這一張照片,她要是記得沒錯的話,是她抱著念念照的,此時念念的那半張臉被他給截掉了,隻剩她的那一張臉。


    這個男人,他還能再虛偽一些嗎?


    他的未婚妻不是莫雪鳶嗎,什麽時候成她南梔了?


    他以為在直播間裏掉幾滴眼淚,給她安一個所謂的“未婚妻”的身份,他們之間的過往就能既往不咎了嗎?


    她能當一切都沒發生過,還是那個一心一意愛著他的傻子嗎?


    隻要他勾一勾手指,她便又恬不知恥的跑到他麵前了嗎?


    不,祁時宴,你錯了。


    我們之間隔著的是血海與深仇。


    我女兒的一條命,我瘸了的一條腿,你真的覺得,我們還能迴到過去嗎?


    況且,過去?


    我們之間又有什麽樣的過去啊?


    是三年來你隨意的欺辱與淩辱。


    是發不完的脾氣吵不完的架。


    是三年來如保姆一般沒日沒夜照顧著一家子的人,卻成為了這些人隨意挑刺的工具。


    是滿心滿眼心裏裝著一個人,這個人卻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親手揚了她女兒的骨灰。


    是她的全心全意,成了他眼中唿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垃圾”。


    如果是這樣的過去,她寧願沒有。


    “南梔,迴來吧!


    之前是我不好,缺乏一個男人的風度,缺少擔當,沒能設身處地站在你的角度思考問題。


    也沒能體諒你懷著孕有多辛苦,是我不夠成熟,我錯了,你迴來,迴來好不好?”


    屏幕裏的男人,眼淚“唰唰”直掉,是那種控製不住的落淚,南梔看了一下,現在的直播間人數已經達到了驚人的2000萬。


    “演技真好。”


    嘴角冷冷的勾起一抹嘲諷。


    本來打算就這麽從直播間裏退出去,忽而間,手指落在屏幕上,飛快的點擊屏幕。


    垂下眼,打字。


    “大家不要相信他,他就是一個渣男,人家女孩子不求名不求錢同他在一起,十月懷胎給他生孩子,他倒好,公然在外養小三。


    你們不知道吧,這兩個人之前還有一個孩子,是個女兒,十分可愛漂亮,三歲半,被這個渣男聯合外麵的小三給整死了。”


    直播間裏瞬間又湧入了好幾百萬人,公屏上一直在刷屏,她也無心再去看這些刷屏的內容是什麽,直接退出了直播間,關閉軟件。


    正要將手機關機或者就放到一邊不管,扭過頭,張春娥直勾勾的目光正盯著她,莫名的,她心慌了一下。


    “囡囡,你同這位祁先生之間……”


    話未問完,從女人閃躲的神情之中,張春娥便已猜到了,二人之間,必有一段過往,而且是一段她不願同人提起的過往。


    “囡囡,是張嬸問錯話了,張嬸以後再也不提了。”


    她拉女孩的衣角:“睡吧!”


    正要躺下,身旁女孩卻一把將她給擁住。


    南梔沒哭,連一聲小聲的抽泣都沒有,隻是眼淚不停的滴落,落進了脖子裏,冰涼一片。


    “張嬸,對不起,是我騙了你。”


    那雙眼猩紅一片,聲音低低的說道:


    “他,就是我肚子裏孩子的父親,是我,我不想要他了,不想再繼續了,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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