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3


    咚!


    雙腿直磕在地,膝蓋上都青了一片,腦子一片天旋地轉,那樣的角度,就那樣直著栽到了地上,不僅是膝蓋青了一塊,兩隻手臂也都磨破了皮,可她卻一點都感覺不到疼。


    這一副身體,對於疼痛似乎已然麻痹了。


    就這麽一通電話,那男人說了兩遍“野種”,念念她不是野種,是他的女兒啊!


    她不知道就這麽在地上坐了多久,走廊上來來往往的都是人,有不少的人朝著她伸手想要將她給拉起來,南梔卻並沒有將手伸出去給任何的一個人。


    她隻是朝著這些試圖給她關懷的人,擠出一個又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


    後麵是沈秋蘭走了過來,將她給拉了起來。


    “好端端的,坐地上幹什麽,不涼嗎?”


    南梔抬眼望過去,沈秋蘭,她也會關心人嗎?


    驀然間,她仿佛看到有一束光照到了沈秋蘭的身上,金光閃閃,絢爛無比,還有一層透明的膜布覆在了那一張臉上。


    南梔伸手便要去抓,可那一道光還沒來得及照到她的手上,便被沈秋蘭一巴掌給打掉:“幹什麽你?”


    她隻是看著沈秋蘭,好久好久,沒說一句話。


    而後,捂著自己的嘴,朝著公共衛生間奔去。


    她將隔間的門死死反鎖,對著馬桶就是一陣狂吐,中午吃進去的全數吐出,還覺得不夠,自己用手摳著嗓子眼,吐出大灘的血才罷休。


    耳邊又迴響著那男人的話:“南梔,惹到了我,你完蛋了。”


    “南梔,你死定了。”


    死?


    祁時宴,你知不知道,有時候活著比死可怕多了,有時候活著比死還要更絕望悲傷。


    從衛生間裏出來,這裏是整條走廊的最末端,有一道樓梯,樓梯外是一個小小的天台。


    南梔一步一步的朝著這一個小小的天台走去,她在想,隻需要一步,隻要一步,所有的痛苦是不是就都結束了?


    但最終,她微微揚了揚嘴唇,搖搖頭走了。


    一步一步往迴走著,路過某間病房,看到護士正在給病人輸液,她有一種衝動,想要衝上前去,將護士手裏的那一根針管搶下來,紮到自己的身上。


    南梔想,自己肯定瘋了。


    其實,真正病了的人又哪裏止念念一個,她也病了。


    這一副身軀或許早就病了,病入膏肓,無藥可醫了。


    祁時宴匆匆趕到兒童醫院,隻看到沈秋蘭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戴了副花邊老花眼鏡正看書呢,而南梔那個女人,不知所蹤。


    這個女人,最近真的是膽子越來越大了,他是不是已經提醒過她了,就在這裏等著,一步都不許動,意思就是他在到達這個醫院之後必須要看到她的人。


    中國字這麽難懂,難理解的嗎?


    “媽,怎麽就你一個人在這兒,南梔呢?”


    沈秋蘭手朝著斜對角的一間病房指了指:“在裏頭。”


    祁時宴頭也不迴,便要朝著那病房裏闖進去。


    沈秋蘭合上手裏的書籍,又將老花眼鏡收起,她看兒子的臉色,一臉的怒氣衝衝,這哪裏是來探望病人的,根本是來幹架的。


    難不成這兩口子又吵架了,可這些天裏,南梔就沒有離開過醫院,難不成是在電話裏吵起來了?


    南梔也真是的,時宴這個人,脾氣就是這樣的,也不知道順著他些,非要把人給惹毛了,惹毛了,她能討到什麽好果子吃?


    沈秋蘭本來是想就這麽置之不理的,可她想到病房裏的念念,想到南梔的肚子,都已經顯懷了,立即開口喊住了祁時宴。


    “兒子,念念已經睡了,你動靜小一些,還有南梔那,”肚子你千萬碰不得。


    祁時宴一肚子的火,麵對著沈秋蘭他不好發作,硬憋著,現在一聽,自己的母親竟然維護著南梔那個女人和那個小野種,怒氣值是刷刷刷的直往上升。


    “媽,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你和我一樣,都是被那一對母女給騙了,不,是那一對母親她們掩飾得太好了。”


    沈秋蘭聽得是一頭霧水,那一對母女?指的是南梔和念念?她們騙她什麽了?


    下一秒,她臉上的表情和祁時宴的一樣,好啊,你個南梔,居然敢有事情騙時宴,騙了時宴不說還要連我這個老太婆也一起騙。


    看時宴臉上的神色,還不是什麽小事。


    沈秋蘭一張臉瞬間黑沉下去,好啊,你啊,南梔,居然敢將我和時宴耍得團團轉,看我一會兒不……


    兩個人一前一後相繼朝著病房裏走。


    病房內。


    念念睡著了,南梔手裏捧著本兒童故事書,倚靠在床頭,也正昏昏欲睡,嘴裏不斷的念念有詞:“就這樣,灰姑娘遇到了她的白馬王子,在舞會上,她一舞傾城,王子對她一見傾心,可是每天十二點的鍾聲一到……”


    那雙眼皮正欲合上,突然,一股鑽心的疼痛自手腕處傳來,南梔以為是念念醒來了,半合半張的眼皮繼續強打起精神:“每天十二點的鍾聲一到,她就必須要騎著她的南瓜馬車離開,沒有了隨從,沒有了水晶鞋,沒有了漂亮的衣裳,她又將變成那個被後母欺壓,幹著最髒最累活兒的灰姑娘……”


    突然間,她整個人騰空而起,有人提著她的衣領將她整個人給拽了起身。


    另外一隻手死死鉗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手腕處的那塊骨頭給壓彎,那人的身上散發著一股強大的氣場,冰寒之感席麵而來,不用猜,不用想,她都知道,是誰來了。


    “祁……祁時宴,”她打了個冷顫,眼角餘光瞟到那人的臉,又是一哆嗦,雙腿也不受控製的發軟。


    “放……放開我,你…你弄疼我了。”


    耳邊傳來嘲諷聲:“弄疼你,嗬,我還沒殺了你呢!”


    南梔本就疲憊不堪的臉色瞬間被奪走了全部血色。


    終於,他終於跟她說這樣的話了。


    想起來上一次看到的那個全身是血大著肚子一個人躺在推車上的女人,南梔一臉的驚慌失措。


    南梔,惹到了我,你完蛋了。


    惹到了祁時宴,她要完蛋了。


    祁時宴這個人是誰,他的鐵腕手段。


    可事關於她到底哪裏惹到了他,南梔現在都想不明白,她連他的麵都沒怎麽見,怎麽還能惹到他,她不明白,不明白。


    猝不及防,她幹嘔了一聲,一隻大手卻緊緊的掐向她的脖子:“南梔,我問你,念念到底是誰的種?”


    男人的手緊緊的掐住她,目光逼視著她,她根本無處可躲,隻能被迫著同他視線相匯,那一刻,她眼淚都快要出來了。


    這還是那個她所深愛過的人,可現在,他幾乎快要認不得他了。


    祁時宴他到底在說什麽?


    他問她,念念到底是誰的種,除了他祁時宴的,還會有誰,又還能有誰?


    祁時宴沒放過女人臉上任何一絲微小的神情變化,那一雙眸子中震驚,疑惑,不解,委屈,眼睛裏濕漉漉的一層迷霧。


    不,這一個女人,她最擅長做戲,演戲,她就是靠著這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騙了他三年,他不會再上她的當了。


    “說話啊,聾了還是啞巴?”男人眼中湧現不耐:“南梔,我記得,我好像有提醒過你,如果敢背著我在外頭找,我就親手解決了你。”


    掐住她脖子的那一隻手更加的用力,看著男人震怒的雙眼,南梔覺得自己比竇娥還要冤,竇娥冤還知道她是因為什麽而冤,而她卻是完完全全找不到理由。


    那隻手的力道,幾乎快要擰斷她的脖子,她又一陣反胃,恰好,肚子裏的那一個又狠狠踹了她一腳,南梔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仿佛都移了位。


    想喊,想叫,他死死掐住她的脖子,讓她發不出一點兒的聲音來。


    有一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感覺,而,祁時宴,他也不會給她機會讓她叫出來。


    那一雙眸子,含了水霧,隻能是不斷的搖著頭,她想說,她沒在外頭找,也沒有背叛過他,根本就沒有什麽所謂的老男人,一切,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臆想。


    可她說不出來,脖子被他掐著,她發不出聲音來。


    祁時宴看著麵前的女人,看她不斷的搖頭否認,更加窩火,張口便咬向她的肩膀,這一口之深,都出血了,南梔疼得嘴唇哆嗦,身體都在抽搐。


    緊緊掐著她脖子的那一隻手鬆了一下,脖子裏一道又深又紅的痕跡,才鬆了一下,立即便又捏緊她的下巴:“南梔,這才是你本來的麵目吧,敢做不敢認。”


    那雙眼隻是絕望的看著麵前的人,什麽敢做不敢認,我到底做了什麽,你要這麽對我,我做了什麽?而你,又想要讓我認什麽?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想解釋,想辯解,可是麵前的這個人,他會聽嗎,他又,聽得進去嗎?


    而她,又有機會去說清自己的冤屈嗎,而他,又會給她這樣的機會去說?


    南梔心中一道聲音:算了,算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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