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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文竹又趕迴了德遠賓館,見向遠睡著,暗喜,和衣剛躺下。向遠一個骨碌爬了起來,把文竹嚇一跳。


    “文總,你迴來了啦!”


    文竹“嗯”了聲,坐了起來慍道:“你小子,候著我?”


    向遠見文總盯著自己看,連忙辯解:“沒有,沒有。我內急!”


    說完便穿紙拖鞋,直奔衛生間,向遠實無尿意,便多呆了一會兒,才出來。


    文竹沒聽到衝水聲,知此小子有鬼,便語重心長敲打道:“向遠啊,此次出差是誰帶的你呀?”


    “文總!”


    “出差在外要聽誰的?”


    “文總!”


    “好。我們出差在外,努力行事,對得起老板;勉力做人,對得起良心。其它事,聽我安排!明白?”


    “明白!”


    向遠迴答得斬釘截鐵,心底暗暗地向董梅道歉:梅姐,有些事我不能實話實說了。“昨天情況如何?”


    “聽一員工說,質量出了問題,是大是小,不甚清楚。無意見到一個人,幾分神似董事長。”


    文竹一喜,問道:“叫什麽名字?”


    “不知道。我也隻是好奇而已。”向遠納悶道。相似的人多了,文總為何如此關心?


    “今日必須給我查出此人姓名,否則不要迴來!”


    “是。”


    無名山不高,100米不到。滿山蒼翠。山項有座小廟,叫萬壽廟,據說落難的皇帝呆過。


    文竹坐在出租車裏,沿著石子路,顛簸著盤旋而上。靠山的一邊,能看到山的肌膚,灰中間褐,縫隙中有草、藤,小樹長出,透著綠意和生機。


    到了半山腰的無名村,出租車停了下來。文竹約好司機下午三點來接,司機領了雙倍的價錢,欣然離去。


    無名村不大,隻有十幾戶人家,錯落在公路的一邊,有的房子還隱在樹間,幽靜而意遠。梯田裏有幾個上了年紀的人在勞作,見來車,起身望了幾眼,彎腰繼續勞作。


    早晨的陽光不是太灼人,山間的氳氣散盡,遠處一片黛色。


    一個老太坐在門口用匾曬黃豆,七十歲上下,頭發花白,麵目慈善,神采奕奕,邊曬邊把裏麵的雜物去掉。


    文竹便走過去,打招唿道:“大娘,你好!”


    大娘頭也沒抬,迴道:“小夥子,來觀光啊?”


    方言好重,文竹還是聽懂了。


    “嗯,這裏的風景真美。”文竹順聲道。


    “山裏人進城掙錢,城裏人來這裏看山,弄不懂。”


    “順便找個人。”


    “找人?找誰啊?”大娘抬起頭問道。


    “這裏有沒有一個叫方菲的人?”


    “我住這裏一輩子了,沒聽說過。”


    “王嫂呢?”


    “早說嘛,我們一個隊的,早搬到鎮上去了。她家的老房子在下麵。”


    老太邊說邊站了起來,用手指著一條下坡的道,原來下麵的平地處還有幾戶人家的。


    “她家什麽時候搬到鎮上去的?”


    大娘眯著眼,扳指算了算,說道:“十七八年了。那年她家房子半夜著火,好慘咧,熊熊大火把她家燒個精光,救都來不及救,最可惜的是把她家老三被燒死了,王嫂哭的死去活來。靠一個貴人幫忙,搬到街上去了。下麵的房子是近幾年迴來造的。”


    “貴人?”


    “嗯。大貴人,現在好像是什麽廠的大老板。王嫂的兒子也在他廠裏的。”


    文竹明白了,大貴人應該是霍中天。


    “王嫂常迴來嗎?”


    “她家銀鎖常迴來,她開店忙,逢年過節才迴來走一遭。”


    大娘很健談,文竹慶幸問對了人,把匾裏的幾粒沙礫順了出去。


    “王嫂是本地人嗎?”


    “她跟你一樣,是城裏的大小姐,嫁到窮山溝溝裏。她剛來的時候貌如天仙,怎麽會看上老實巴交的王銀鎖了?要樣沒樣,要錢沒錢,不知這小子哪輩子修來的福。待嫁過來六個多月生了天明,大家才明白王嫂為何要嫁給王銀鎖了。


    “說來王嫂也是命苦。由於老公無用,分房時又給老大金鎖和老三銅鎖欺負,分了最差最小的房子。起早摸黑,拚命掙錢,好不容易建了新房,沒多久,一把無情的火又化為灰燼,死了老三毀了容。


    “多少年的風吹雨打,洗盡了城裏人的鉛華,成了真正的山裏老嫗。要不是遇上貴人,她這一輩子就屬於這無名山了。”


    文竹聽了很是感慨,環境能改變人的一生,溶為一體。


    “她是未婚先有子?”文竹問道。


    “什麽子?怎麽聽起來像日本人的名字?”


    文竹不好意思地笑了,念快了,聽起來真像日本人的名字。


    “大娘,我說她是帶著身孕嫁過來的嗎?”


    “是的。現在王嫂好了,也算苦盡甘來吧。”


    “你知道她的名字嗎?”


    “不知道。以前大家叫天明媽,後來叫王嫂。”


    文竹從包裏翻出方菲的照片,問:“大娘,認識嗎?”


    “年輕時的王嫂!你怎麽有她照片?”大娘很是困惑。


    “我是受人之托來找她的。請大娘多多包涵,幫我保密。”


    大娘雖然不解,還是點了點頭。


    今天太順了,文竹一高興就跟大娘聊多了,問了此地的人土風情,有什麽土特產,大娘家的情況,大娘有問必答。


    大娘姓盧,老伴去田裏幹活去了,二兒子外出打工。家裏養些家禽,種些果樹,多了就下山到鎮上賣掉些,換些其它日用品。


    山裏人太實在了,實在的讓人難以招架。還沒到中午時分,就力邀文竹在她家吃飯。


    吃了飯,文竹去王嫂家看看,二層小樓,大門緊閉。爬到山頂,去了一趟萬壽廟,真的很小,沒幾步就轉完了。閑來無事,文竹抽了一支簽,兇簽,笑笑,沒當迴事,沒解,又放了迴去。


    司機未來之前,文竹又去了趟盧大媽家,故意購了兩隻風鵝,兩隻草雞,幾斤栗子,放了一千元在台角。等她發現時,文竹已上車盤旋而下。


    “去歸隱鎮‘王嫂茶館’?”


    對於文竹這樣的金主,司機希望天天碰到,應聲而去。距茶館一段距離,文竹下車,叫司機原地等他,他步行過去,茶館裏比前天人多了些。


    剛進門,王嫂眼尖就發現了他,說道:“文先生,今天是喝茶還是尋人?”


    文竹一愣,似乎話中有話,便笑言:“我來找劉大叔喝酒的。”


    “老劉搬磚未迴,要不坐坐?我給你瞧樣東西,省得文先生四處打聽,天天生疑。”


    歸隱鎮就那麽大,她似乎聽到了什麽風聲。文竹不知她要給自己看什麽東西?不知老劉昨天給她說了什麽?但肯定與方菲有關。


    文竹不語,想看王嫂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


    誰知王嫂拿給他的是一張身份證,輪廓與方菲相似,麵上有燒傷的痕跡,不是太明顯,麵貌無法聯想在一起,名字叫王菲,1951年生。


    “王菲?名字好熟!”


    “開茶館的老太,鎮上人都認識!”


    王嫂不知文竹已去過無名村,以為此舉可以打消文竹去無名村探尋的念頭。


    “不好意思,王嫂,打攪了。我改天來找劉大叔喝酒。”


    文竹找了個借口離開了歸隱鎮。王嫂為何要唱這一出?明明王嫂就是方菲,怎麽又變成了王菲?身份證不假,與她人一模一樣。一字之差,卻讓文竹亂了套。


    司機路上問:“老板,現在去哪裏?”


    文竹想,先把綠色環保食品送到杜鵑那裏,讓她們打打牙祭,便答道:“海棠苑。”


    路上文竹撥通了杜鵑的電話:“杜鵑,在哪呀?”


    “文竹,我在一院。”杜鵑的聲音比較沉重。


    “怎麽啦?”文竹焦急地問。


    “我阿婆思兒成疾,今日幾番暈厥,現在一院搶救。”


    “情況如何?”


    “兇多吉少。”


    “我過來。”


    “不要。我阿公在。你先迴海棠苑吧。”杜鵑有所顧忌道。


    想想也是,杜鵑已經夠亂的了,不要再去添亂了。文竹把東西送到陸雲手裏,親了一下熟睡的聞聲,迴到了德遠賓館。沒多久,馬向遠也迴來了。


    “文總,那個像董事長的人叫王天明。今天他跟一個叫霍文的吵架了。”


    “你親眼所見?”


    “不,是他們工人傳的。王天明叫霍文迴公司上班。霍文說:‘天明哥,你別多管閑事。’王天明說:‘廠子有難,你應該迴來幫你爸一把。’霍文迴道:‘叫霍武,霍雙啊!’王天明氣道:‘他們倆什麽情況?你不知道啊!’霍文迴的更絕:‘沒事的時候,我是外人。有事的時候,才想到我是霍家的長子。’說完甩門拂袖而去。”


    聽完向遠的匯報,文竹心裏基本有數。拍了拍向遠的肩膀:“幹得不錯,今晚我們犒勞一下自己。”


    兩人吃了一頓大餐,為了不浪費,向遠吃撐了。兩人順著人行道散步,熱風習習。


    “向遠,今晚我給董事長打個電話。。。。。。”


    “文總,我正好吃撐著了,去市裏轉悠轉悠,消化消化。我還沒好好欣賞一下風雲市的夜景呢。”


    這小子夠機靈,有長進,與十多年前的文竹不可同日而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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