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籌,那位智勇雙全的將軍,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之光,隨即迅速隱匿於深邃的眸底。他輕輕揚唇,語調溫和卻暗藏鋒芒:“陛下,方才聞訊,容樂公主,正應連妃娘娘之命,於珠池邊尋覓遺落的珍珠。”此言一出,宛如投入湖心的一粒石子,激起層層漣漪。


    臨天皇的麵色瞬間陰沉,如同夏日驟雨前的天空,壓抑而沉重。殿下的群臣,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連妃身上,心中皆是一片唏噓。畢竟,傅將軍不僅是三軍統帥,更是國家之柱石,豈能以區區一串珍珠而輕慢?更何況,今夜盛宴,本是兩國和親的慶典,連妃作為皇室顏麵之象征,她的行為,無異於在眾目睽睽之下,給了遠道而來的和親公主一記響亮的耳光。


    這不僅僅是對個人的不敬,更是對啟雲國的蔑視與侮辱。試想,若此事傳揚開去,世人將如何看待臨天?一個連盟友公主都不能善待的國家,又如何能贏得天下的信任與尊重?合作的橋梁或將因此裂痕橫生,戰馬的盟約也可能在信任的風暴中搖搖欲墜。


    寧幹易,那位沉默的智者,眉宇間緊鎖的不僅僅是憂慮,更是對臨天未來命運的深深擔憂。他雖未言語,但身旁中年謀士與隨從們微妙的表情變化,已足夠泄露內心的波瀾——與這樣的盟友共事,未來是否真能如預期般風平浪靜?


    空氣仿佛凝固,夏日的悶熱中透出一股不尋常的寒意,讓人每一口唿吸都顯得沉重而艱難。大殿之內,靜得隻剩下時間緩緩流逝的聲音,連最細微的針落之聲都能清晰可聞。


    大臣們紛紛低頭,避開了那雙充滿失望與審視的帝王之眼,生怕一絲不慎便會將自己卷入這場無妄之災。女眷們雖不明就裏,卻也感受到空氣中彌漫的緊張與不安,個個神情緊繃,大氣不敢出。


    連妃,在這一刻,仿佛置身於孤立無援的孤島,她從未見過臨天皇如此深邃而複雜的眼神,那其中既有對她行為的痛心疾首,也有對兩國未來命運的深深憂慮。這份沉重的失望,如同寒冰般一點一滴侵蝕著她的心房,讓她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或許已鑄成大錯。在那金碧輝煌的宮闈深處,往昔的柔情蜜意似晨霧般被臨天皇那雙冷冽如寒星的眼眸徹底驅散,不留一絲痕跡。她,心湖翻湧,悔意如潮水般湧來,悔恨自己為何一時衝動,觸動了那不可言說的禁忌。


    臨天皇的目光,銳利如鷹隼,又仿佛穿越了時間與空間的壁壘,尋覓著某個遙遠的影子。他低語,聲音中帶著無盡的滄桑與失落:“雲兒,你的影子雖在,魂卻已遠。這世間,再無人能及你一分一毫,那份冰雪般的智慧,那寬厚純良之心,那恰到好處的分寸感,那份得寵而不驕的謙遜,皆是獨一無二。你,終究不是她。”


    言罷,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所有的情感都壓在心底,沉聲宣旨:“傳朕旨意,連氏女子,失德於禮,慢待兩國和親的使者,即日起,剝奪所有封號,幽禁冷宮,不得有誤!”這一道旨意,如同冬日裏最凜冽的風,瞬間將連妃的心吹得支離破碎。


    連妃的臉色瞬間失去了血色,如同冬日裏凋零的寒梅,她驚愕地瞪大了雙眼,雙手無力地垂落,最終隻能無力地癱倒在地,連一句求饒都未能擠出喉嚨。她不敢相信,那個曾對她嗬護備至、寵溺有加的男人,轉眼間竟變得如此決絕與冷漠。原來,替身終究隻是替身,永遠無法替代心中的那份摯愛。


    而在扶柳園的另一側,月色如洗,柔和地灑在湖麵上,泛起層層銀輝。微風輕拂,帶著湖水特有的清新與涼爽,為這炎熱的夏夜帶來一絲難得的寧靜。漫夭,這位來自啟雲國的公主,在連妃貼身宮女的監視下,靜靜地站立著,臉上沒有絲毫的焦急與浮躁。宮女焦急地等待著她們去撿起散落在地的南海珍珠,以完成晚宴前的任務,但漫夭卻仿佛置身事外,連昭雲郡主想要上前幫忙也被她製止了。


    昭雲郡主麵露憂色,袖中的手指不自覺地交織在一起,她輕聲對漫夭說:“容樂姐姐,晚宴即將開始,我們還是先把這些珍珠收起來吧,免得遲到惹得陛下不快。”然而,漫夭隻是淡然一笑,眼神中閃爍著超越年齡的沉穩與智慧。她似乎在享受著這一刻的寧靜,對即將到來的晚宴並無絲毫的緊張與期待。


    這一幕,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和諧而又充滿神秘感,仿佛連時間都在這一刻放慢了腳步。而關於愛與替身、權力與自由的故事,也在這座古老的宮殿中悄然上演著,等待著未來的某一天,被世人所傳頌。在月華如練的夜晚,漫夭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然而神秘的微笑,那笑容仿佛能撫平周遭所有的不安與喧囂。她輕聲細語,如同春風拂麵:“安心吧,風雨自會平息。連妃此人,心胸狹窄得如同細縫,驕橫跋扈,仗著帝王的一時寵愛,便目中無人,將世界都踩在腳下。我本無意樹敵,奈何她偏要織就一張無形的網,將我困於其中。這,或許隻是因為她未曾洞察到這深宮之中,風雲變幻的微妙局勢。”


    話音未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陳公公那標誌性的洪亮嗓音由遠及近:“王爺駕到!”這簡單的四個字,如同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了層層漣漪。陳公公的目光在觸及漫夭時微微閃爍,似是意外,又似了然,隨即恭敬行禮,而他那狡黠的眼神卻不由自主地飄向了碧波蕩漾的湖麵,仿佛那裏藏著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漫夭的心湖也隨之泛起了漣漪,她眸光微斂,一抹複雜的情緒在眼底閃過。在這場精心布置的宴席上,能讓皇宮內侍總管親自迎接,且以“王爺”尊稱的,除了那位權傾朝野、神秘莫測的七王爺,還能有誰?她不由自主地順著陳公公的視線,緩緩轉身,目光穿越了花影婆娑,穿越了夜色的溫柔。此時,湖岸邊的景致仿佛被賦予了生命,一艘裝飾典雅的船隻緩緩靠岸,從中走出兩位男子,一者手持折扇,風度翩翩,笑容裏藏著幾分不羈與灑脫,仿佛世間萬物皆不入其眼;另一者,則是如同畫中走出的仙人,麵容純淨無瑕,卻擁有一雙仿佛能洞察人心、又帶著幾分邪妄之氣的眼眸。在這清冷的月色下,那雙眼睛更顯深邃,如同寒夜中的星辰,既清冷又孤寂。這是自地下石室幽禁二日,曆經漫長別離後的首次重逢。從漫夭所在的園門到湖岸,那看似不遠的距離,卻仿佛跨越了千山萬水,承載了太多的思念與等待。她凝視著那張既熟悉又似乎更加遙遠的臉龐,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在朦朧的夜色中,盡管相隔數丈,但她分明感受到,那個男人身上散發出的氣息,比往昔更加冷冽,如同冬日裏的一縷寒風,直抵人心最柔軟的地方。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所有的喧囂都化為了虛無,隻留下兩顆心,在這寧靜的夜晚,默默訴說著屬於他們的故事。夜幕低垂,銀輝如織,宗政無憂輕步下船,眼眸半斂,對著緊隨其後的陳公公悠然問道:“這差事,是你的‘好意’?”言罷,嘴角勾起一抹不對稱的笑,那笑裏藏著深邃的意味,仿佛能洞察人心最細微的角落。


    九皇子在一旁,笑得狡黠而明媚,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父皇啊,定是怕我七哥那性子說變就變,所以才擺了這麽大一場鴻門宴,大臣們攜著家中未出閣的珍寶,若是七哥臨時反悔,父皇這麵子可就掛不住了,還怎麽在群臣麵前樹立威信呢?”


    宗政無憂的冷笑中帶著幾分不屑與戲謔:“別忘了,還有那位遠道而來的異國王子呢。我既已允諾一年之期迴京選妃,自然會言出必行,不過是多添一份熱鬧罷了。”他微微側頭,單邊嘴角上揚的弧度,如同晨曦中露珠滑落的瞬間,既美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鋒利。


    陳公公心中雖有千般疑問,卻也隻敢躬身領命,悄然退去。


    月光如洗,輕輕灑在湖麵上,波光粼粼,宛如萬千星辰落入凡間,與湖中搖曳生姿的白蓮共舞,每一朵倒影都被這清冷的光輝細細描繪,又悄然破碎,重生於下一波漣漪之中。


    璃月小徑上,九皇子步伐輕快,腳下的珠子在月光下閃爍著誘人的光芒,被他隨意踢開,留下一串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夜晚中迴響。


    漫夭心中五味雜陳,唇邊勉強扯出一抹淡笑,目光複雜地望向九皇子。這位九皇子,似乎總能在紛擾中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份寧靜與自在,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探尋那份超脫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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