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洞口有一些積雪壓著洞口,隻有一個很細小的縫隙往裏嗖嗖灌涼風。


    胖子叔叔讓我停下,他閉上雙眼,手上掐著一個奇怪的法訣,一道靈光向外麵散去,片刻後,他說道:“放心吧,外麵沒有妖獸了。”


    出了洞口,頓覺許久不見的陽光十分親切,雖然外麵還壓著厚厚的積雪,但久燜地下的那種滋味,真的是不好受,再也不想來搞第二次了,沉靜片刻,深深吸了口空氣,心情大好,對七歲的我來說,第一次劫後餘生有一種活著真好的快感。


    不過,此地卻是個山穀小溝,蹬上斜坡才看到一條較為寬敞的馬路,看樣子是常通車馬,若是小路早就被大雪掩蓋住了,一群長著個螺旋狀獨角的巴掌大的小獸從馬路上閃電般的穿行而過,胖子修士一把把我拉向一旁,一臉擔憂地說道:“被那東西碰到沒?”


    我驚魂未定,本來沒啥事,被他這一整嚇了一跳:“沒……沒有。”


    “沒有就好,那是獨角怪,劃破人的肉皮會將角上附著的角質分泌物注入到你的身體,然後你會神經麻痹,用不了多久就會死亡,就是我們修士都遇之避讓,好在這小獸比較膽小,一般不主動攻擊凡人和修仙者。”胖子叔叔嚴肅地說道。


    我從來沒聽說過什麽獨角怪,就連老爹那也沒聽過。


    我倆走上大道,順著大道走,胖子叔叔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送你迴家,不過經此一事我也不太好意思見你爹,就把你送到你家附近,你自己走迴去好了,不過,你倒是有個靈根的人,可以像我一樣使用法術,修煉仙道,走上修仙一途。”。


    “你很好奇那倆修士是咋迴事吧?他們是修為不高的散修,混跡於修仙界,專門偷取販賣有靈根的兒童為生的,換取修煉資源,做盡了壞事,修仙界都叫他們‘選種的’,我從他們手中買,隻不過是要送往宗門選拔,如此也能換點資源,而若是遇到歹人購買,那就有可能賣給魔族,被抽魂煉魄,練成傀儡娃娃之類的可就慘了,當然了要是資質特別好的有靈根的孩子也會被魔族留下來培養成魔,可是這天下間資質好的孩童又有幾個呢?雖然說魔族功法強橫,可是也很難修成大神大仙,被萬人唾罵,心性也會變得扭曲,行事乖張。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我恩人的後人裏竟然有有靈根的。你要信得過我,我就帶你去大宗門,隻要進了大宗門,修煉資源有的是,成為法力通天的大能也指日可待。”胖子修士說著很神往的看著天空。


    這家夥不會還要堅持把我賣了吧,賣了換啥呢?丹藥?若是如此還是要應對一番比較好,我稍加思索張口說道:“既然我父親是你的救命恩人,我看你還是先將我送迴家裏比較好,待我跟家人道個別,便與你去修仙。”修仙,對當時的我來說是個很時髦的詞,能修仙,以後想欺負誰那還不是手拿把掐的事了,想想就夠刺激。


    不過我的肚子還是叫喚了一陣,經過這一折騰啥也沒吃到,餓的腦袋發昏。


    順著大路走了一段,看見一片雪中梅花,怒放如火,絢麗無比,在森林中的路裏有這樣一叢冬日梅花總會給人好心情,我倆過去觀看,很久沒有看到梅花了,我摸了摸花瓣上如同絨鍛般的表麵,十分舒適,輕輕的撫摸和觸感讓我心情再度好轉,家的後院就長有這種梅花,當時的我就更加想家了。


    我二人前行了一段,突然低空一片烏雲滾滾而來,胖子修士說道:“快躲起來!”


    可是看那滾滾而來的烏雲漸漸下潛的樣子,顯然然遲了,烏雲直接落到我二人麵前,當烏雲散去的時候,從中間顯出一群人,均穿著仙家道袍,為首的仙風道骨,一臉老態,一臉嚴肅,道袍也比其他人略深一些,看樣子是他們這群人裏的頭。他們腰間都別掛著一個棕色小袋子,巴掌大小,道袍左胸口更是有統一的雲朵標識,標識看上去充滿了神韻。


    那道袍長者問道:“你是散修嗎?”


    胖子修士匆匆迴道:“前輩眼光如炬,在下正是一名散修!”


    “這是你的孩子?竟然也有靈根,不知道資質如何!”


    “是我一個侄兒,他資質怎麽樣我也不知道!”


    “我們時間很緊,若這孩子資質好,我們雲書院就收了!”


    “那可真是我們家娃的福分呀!”胖子大叔說完眼光爍爍地看著我,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這世界怎麽會有這麽多修仙者,以前怎麽沒見過?竟然還騰雲駕霧,成群結隊的,嚇死個乖乖,還有什麽雲書院,聽上去文縐縐的不喜歡,跟私塾先生一樣的感覺,煩躁。


    “我來看看!”老者也不容得我同意不同意,我便騰空被他攝了過去,然後在我麵前他釋放出一團火焰,火焰彈跳著跳躍到我麵前忽燎忽燎的,有點熱,但又感覺傷害不到我,以前還真沒注意到火焰對我有沒有什麽傷害,畢竟自己是大家主的孩子,連廚房都沒進過。


    “你把手指放進去!”


    “啥?”我大感奇怪,這不是飛蛾撲火,找死嗎?雖然我感覺這團火焰……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老者又說話了:“把手指放上去。”


    若是有事,這些都是修士應該能保護我,放就放,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不過話說這輩子才活到七個年頭。老者十分威嚴,我也沒辦法了,直接一閉眼睛一根手指就紮進了那團火焰裏。咦,不燙,還很溫暖,接著火焰也沒有什麽變化,而我也沒有感覺到疼痛,第一次把手插火焰裏,這簡直就跟做夢一樣,我竟然不怕火燒。


    在我看的時候,那火焰猛地火苗一竄衝天的樣子,有半人高,我這才感覺到了一絲疼痛,接著火焰再度燃燒,我便受不了啦,將手指直接抽了出來。“哎呀,燙死我了!”我忍不住高唿出聲。


    “這孩子是個鬥法係的,有較強的抵抗力和恢複能力,但是資質平平,才三級火焰就受不了啦,算了,迴家種地吧。你是什麽係的?”那老者對胖子修士問道,問的胖子修士好像必須迴答一樣,老者顯得十分強勢。


    不過,修仙界是有級別差異的,那老者的修為十分明顯超過胖子大叔數倍吧,胖子大叔迴道:“在下不才,僅是個召喚師!”


    “召喚師?太好了!”老者一拍手,“現在戰場戰事吃緊,有些大陣需要召喚師操縱,跟我們走吧,參戰是有獎勵的,每個月都有靈石發放,不會虧待了你,你就此加入雲書院吧!這是令牌!”老者說著掏出一塊同樣刻著雲朵的鐵牌扔給了胖子大叔。


    胖子大叔內心似乎不願意,遲疑了一下,但臉上還是堆滿了笑容,說道:“那太榮幸了,我這就跟你們去打仗。”


    其實我知道胖子大叔似乎是個散漫慣了的人,參戰有生命危險不說,還要受管束,而我又無能為力。


    胖子大叔說道:“這孩子是我一好友的獨苗,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你們可有幹糧?”


    老者給下屬使了個顏色,一名同樣穿著雲紋道袍的修士在小棕色袋子上一拍,便飛出一隻烤雞,後來我才知道那棕色袋子就叫儲物袋,是修士必備的錦囊,能裝各種東西,空間大小不一。我見到烤雞啥都不管了,肚子已經擰成八百個勁了,狂啃起來。當我再抬頭的時候,那烏雲已經消失在天際了。


    我有些寂寥,往前走是家的方向嗎?我也不確定,總之,既然胖子叔叔往這個方向領自己走,那基本也就差不多吧。不過想想剛才叔叔的表情,十有八九是不願意跟他們走,可又沒有辦法,經過短暫的接觸對此人有所了解,應該是這樣的,但是那些人對他不了解的情況下,就以為他是十分樂意加入雲書院的。


    我一個人走在無人的馬路上,恐怕那獨角怪再出現,看著路的盡頭肯定還是路,路的盡頭兩側還是森林,就又有了恐懼感,不過有一點倒值得欣慰,自己竟然不怕一般的火焰燃燒。


    雪早就停了,望著遠處雪花覆蓋的世界,像是蓋上了一層厚厚的棉被,不過此時自己哪有心情賞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這些修士還真是無情,竟然將自己拋在這荒郊野外,萬一再遇到那妖蛛之類的妖獸怎麽辦?


    想到此,我當時是害怕無比,畢竟從沒來到森林深處這麽深的地方,而且完全不知道方向,陰天的關係,太陽也不知道在哪裏。反正順著大道走,一定能走出去便是,想到此,吃飽了的我也有了力氣,便甩開小胳膊勇往直前了,這種方式也是給自己壯膽吧。往兩邊看還是可見度極低的森林,往遠看一望無邊的路,往身後就更不敢看了,也是沒有頭。


    那老臭道士說我資質不佳,那我還真有點不服,不就是修仙嗎?等我有機會修的,真是的。我好奇心大增。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走了大約二十裏路,略感疲憊,那時的我畢竟還是個孩子。那老牛鼻子說我是鬥法師,抵抗力較強,那我再走下去應該也沒事,想到此信心大增,路在前麵怪了彎,過了彎道在路旁竟然有一個村落,見到有人煙,想想沒準認識我爹,那就好辦了,迴家的日子就要到了。


    村子是斜著坡向下蓋的,房屋錯落有致,每一排房屋中間便有一條路,看上去有一定的文明程度了,想必這裏的人也不錯,通過之前的形成和爬山洞,想必自己也沒走出多遠,沒準還離家近了呢。


    我十分高興剛進入村子進入第一道街,剛踏入街道一步,右側看到一名老嫗在那慢悠悠地走著,我見她走路太慢,看著都著急,便追將上去,說道:“老奶奶我扶你吧!”我初到貴地,自然是討好一下比較好,獲得有用信息就能找到家。


    然而,我這一扶,壞了,這人改變了我的命運,人生往往就是這樣,一個動作可能就決定了你的人生走向。那老嫗一臉笑容,這笑容看著有些熟悉,非常的親切。讓我想起了左道人和那獵人修士的笑容,真的好像,不過我我暗暗覺得好笑,自己怎麽可能再遇到選種的,再說了,這老太太步履蹣跚,走道都費勁還能把我賣了咋的,我真是多心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樣子真有些搞笑。


    我竟然搖了搖頭,就算她是個壞人,我一腳就能把她踢倒,大不了再跑路唄。


    老太太指了指村頭一家炊煙嫋嫋的人家,看樣子是她的家了,我便扶她過去,既然有人家,還能通過做好事換個落腳地,那也值得。


    老太太走的實在太慢了,我要是大人就一定背著她,這得啥時候能走到,不過我還是要耐住性子,真是體會到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感覺。


    那家院落很大,有很高的院牆,我是爬不過去那麽高,進了院子,一對中年夫婦笑臉相迎,見到我兩眼放光,現在想想當初還真是光芒萬丈,一點秋水,眼神你能讀懂了,真的也就容易窺探人心,可那時我哪懂。


    他們收留了我,給我好吃的好穿的,甚至好玩的,隻可惜他們不是我的爹娘,這又有何用?我提起花百萬,他們臉不紅不白,沒有絲毫變化,顯然是不認識,可是我總感覺離家不是很遠,為什麽都不認識呢,我爹可是方圓百裏有名的能人。難道我眨眼之間就出了百裏?


    呆了幾天我才知道,原來這兩口子沒孩子,那老太太半路揀了個寶直接就給送來了,還換了十兩銀子。我就值十兩銀子嗎?咳,我是個野孩子,恐怕也就值這些吧。


    兩口子男的叫牛鬆柏,女的叫風清花,兩個人起初對我還好好的,可後來就有點不耐煩了,特別那個醜婆娘對我是非打即罵,我爹有時候會吼我,可是至少從沒打過我,真是的,這不是親生養的待遇就是不一樣。


    我暫且找不著家,也隻能寄人籬下,可是這寄人籬下的滋味真cao蛋,完全沒有自由,更不會有溫暖,唯一的溫暖就是摔過來的那隻碗,和他們吃剩的飯菜,可是為了活下去我也隻能忍辱苟活。若說遇到選種的是我第一次死裏逃生,那遇到妖蛛就是第二次,而這種苟活的態度就是我人生的一大轉變,在我幼小的心靈裏埋下了活著就是王道的種子,我不知道是該恨這對夫婦還是該感謝他們,七歲的經曆造就了我的人格,這是一條不歸路,這條路雖然險象環生,但卻也讓我經常的化險為夷。


    風清花名字裏有個花字,讓我十分厭惡,畢竟老子也姓花。風清花不光虐待我,還打老公,這真是搞笑,那姓牛的還叫鬆柏,一點也不挺拔,沒有爺們的脊梁骨。有一次我不小心踢翻了凳子,被風清花幾個大耳雷子就給烀蒙了,也難怪牛鬆柏整不過她,這娘們出手太快,一般都是出冷手,防不勝防,刁蠻的很。


    當初他倆在一起是媒婆介紹的,說什麽鬆柏是樹,花是草,草木逢春,必生貴子,結果可倒好,結婚十多年未生一子,多是陰盛陽衰導致的,草木本是欣欣向榮的象征,然而他們卻沒有那個福德,不過話說迴來,我人將致死也未留下一兒半女,卻也是個天道無常。


    他們要是把我當孩子為什麽還虐待我,我百思不得其解,千思也不能。既然要把自己當養老兒子為什麽還要打自己,就不怕自己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兒子”記恨嗎?還有,我已經有了自己的記憶,不是三歲兩歲抱來的,自然知道自己是被販賣的,怎麽會領了他們的情分,若是對我百般好我還會還他們一個恩情,可是如此做法,我又怎麽能去盡孝道?難道他們活了三十多年不懂嗎?當然懂,這裏麵有別的原因。


    這一切都是我想的多,他們根本就不是把我當兒子,而是要殺了我。有一天晚上我半夜起夜,聽到他們兩口子在炕上說話,聲音雖然小,但我卻聽得清楚,就像夜晚我也比別人看得清楚一樣,耳音極好。


    我踮著腳將腳步聲控製在最低,趴在他們倆的窗下細聽,那男的說:“你說這方法能好使嗎?挺大個孩子說殺就殺了?有違天道人倫,我可不幹。”


    “違個屁天道,天在哪?道是誰?生個自己的娃才是要緊的,你沒看那個九斤瞪我的眼神嗎?十有八九是要跑的,不如殺了他,將他的心肝肺摘了,做成藥丸,按照仙長給的方子就一定能生個咱們的娃,懷上孕。”


    你別說,這世界還真有天道,隻是凡人不走修煉一途那是很難體會的,雖然說因果輪迴他們多少有體會,可是直接的感受卻沒有,這一點修仙者修到我這歲數的自然就都有了。


    我聽完是暗暗咋舌,我的娘親耶,你們是滿足願望了,那我的小命就不值錢嗎?是不值錢,就十兩銀子。


    然而,天無絕人之路,逃離牛家的機會在我忍受了兩年多的虐待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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