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下水的靈魂將永遠沒有上岸的機會了,隻能變成“三途河”裏的水鬼。


    永遠無法轉生的痛苦和徹骨冰冷的河水使那些水鬼對其它還有輪迴希望的靈魂產生了妒忌。


    隻要有靈魂落水,他們就會一擁而上,將其拉入河底也變成和他們一樣的水鬼。


    忘川河旁邊有個三生石,石身上的字鮮紅如血,上麵刻著四個字“早登彼岸”,你可以在石頭上刻下你今生你最愛的人和來世你想等待的人的名字。


    忘川河上有一座唯一的橋叫做奈何橋。


    在奈何橋盡頭有個望鄉台,望鄉台是最後遙望家鄉和親人的地方。


    在忘記今生一切的記憶前,在脫胎換骨重新做另一個人之前,你可以在這裏,最後望一眼你的愛恨情仇,你的魂牽夢繞,你今生的最愛的人,你來世還想等待的人。


    望鄉台旁邊有個孟婆,手裏提著一桶孟婆湯,每個人都要走上奈何橋,孟婆都要問你是否喝碗孟婆湯。


    孟婆湯是用忘川水熬成,也叫忘情水,喝下去就會忘記今生今世。一生的愛恨情仇,一世的浮沉得失都會隨著這碗孟婆湯忘記得幹幹淨淨。


    今生牽掛之人,今生痛恨之人,來生都形同陌路,相見不識。


    不是每個人都會心甘情願地喝下孟婆湯。因為這一生,總會有愛過的人不想忘卻。


    為了來生再見今生的最愛,你可以不喝孟婆湯,那便須跳入忘川河,受盡折磨,等上千年才能投胎。


    但是,千年裏你在河裏受盡折磨,卻隻能眼睜睜看著你的愛人一次次過橋卻無法相見,千年之後,他已不記得你,你可能也已不是他他的最愛,這樣的日子實為悲苦,自己受盡折磨,愛人卻已不是昔日的愛人了。


    過了黃泉路,黑白無常將鬼魂帶到了三途河,三途河邊開滿了豔麗恐怖的紅花,此花有根無葉,既淒美又恐怖,在地上也爬滿了蟲蟻蛇獸,三途河上有一個帶著鬥笠的船夫,在黑白無常的指引下,鬼魂們依次給錢上船渡河。


    生前罪大惡極的人,死後是會被扔進三途河忍受折磨的,而且永生永世不得投胎。


    安平看著黑白無常將那些犯了罪的鬼魂扔進河裏,那些被扔進河裏的鬼魂淒厲的尖叫著,想要從河裏爬出來,卻被河裏的水鬼奸笑著拉了下去,這樣的場麵實在瘮人,看見這一幕的鬼魂都被嚇得連連後退,一片鬼哭狼嚎。


    安平也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心中道,真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來的勇氣敢來這裏。


    安平不想在這裏多呆一秒,趁著黑白無常清點鬼魂的功夫,安平趕緊偷跑到河邊的三生石旁,對著三生石小聲念了一句,“蕪尹。”


    三生石上便顯示出了血紅色的字跡,可上麵隻刻著“蕪尹”和“姬九裏”這兩個名字。


    安平看著三生石上的字,怎麽迴事,三生石上隻刻著“蕪尹”這一生,也沒有前世,更沒有今生,難不成這神女根本沒有死?而且蕪尹這一世的情人還是姬九裏,姬九裏讓自己來這裏尋神女,敢情這姬九裏是想變著法兒來弄死自己。


    安平想到此就想要趕緊逃離這個鬼地方,提腳間又想到,姬九裏這麽做實在是沒有道理啊,若他真有心要弄死自己,又何必如此的大費周章,直接殺了自己不是更好嗎?


    想到此,安平又退了迴去,因為好奇,安平又對著三生石喊了一聲,“姬九裏。”


    三生石聽到安平的唿喊,便又顯出姬九裏的前世今生,安平從三生石上看到,姬九裏的前世名為蒼鶴,前世情人是九重天上的星女司瑤,今生便是姬九裏,情人自然是那蕪尹。


    不過,安平撫摸著姬九裏名字旁的“蕪尹”這個名字,這神女的名字倒像是被人有意刻上去的。


    那自己呢?安平又對著三生石喚了一聲,“安平。”


    安平話音落後,這三生石上卻並沒有顯示自己的名字。


    怎麽迴事?安平心下一驚,趕緊伸手摸了摸三生石。


    莫不是這三生石沒有聽到?


    這樣想著,安平又趕緊再次喚了一聲,三生石上依舊沒有出現任何痕跡。


    安平呆呆地看著三生石,一時之間竟不知所措,為什麽會這樣?這三生石上為何沒有自己的名字?難不成自己根本不存在嗎?怎麽會呢,自己明明真真切切的活著啊。


    不過時間可不多了,也容不得安平再想些什麽了。自己要趁著三聲雞鳴之前離開這裏,否則三聲雞鳴之後這黃泉路就會消失,自己就出不去了,不管怎麽樣,先出去再說。


    安平抬腳剛要走,便聽見一道極其熟悉的聲音,貫穿過安平的耳膜,直擊安平的心髒。


    黑白無常安排到安惠娘上船時,安惠娘卻死活不肯,哭著跪在地上懇求,“兩位爺,我等會兒在上去吧,你們讓我再等等……再等等吧……我還有一個小小姐,我怕她害怕,你們就讓我再等等吧,我求求你們了……”


    黑無常冷冷的開口,“安惠娘,你這是做什麽,這可是冥府的規定,趕緊上船渡河。你今生並未行害人之事,過了這河,向孟婆討一碗湯水來,喝了罷,洗掉前塵過往,好好的重新投胎做人。”


    安平目光呆滯的看著安惠娘跪在三途河邊,頓時像是中了雷劈一樣愣在了原地,自己的心髒也似乎驟停了。


    安惠娘繼續苦苦哀求著,不斷的朝著黑白無常磕頭,哭著喊道,‘‘兩位爺,我求求你們了,我那小小姐還未及笄,她是一個極命苦的人,你們讓我再等等,就再等一會兒,再等一會兒就好了……我怕她害怕,兩位爺,我求你們了,你們行行好吧……我求你們了……”


    白無常見安惠娘這副模樣,心有不忍,“究竟都是可憐人,你去等她罷,但記著三聲雞鳴之前必須過河,否則你便是孤魂野鬼了。”


    安惠娘聽到此,對著黑白無常磕了幾個響頭,又哭又笑的道謝,“謝謝兩位爺,謝謝兩位爺……”


    說完,安惠娘便走到黃泉路邊,這兩位鬼差也繼續清點著剩下的鬼魂。


    安惠娘站在黃泉路口,一邊掩麵哭泣,一邊在路口張望。


    安平慢慢抬起腳往安惠娘處走去。


    但安平隻覺得腳步沉重,沉重到無法移動。


    安平邁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到安惠娘身邊,帶著哭腔低低的喚了一聲,“姑姑。”


    安惠娘聽到唿喊,放下掩麵哭泣的手,轉身看著安平,愣了愣,隨後又哭又笑,“好平兒,姑姑可算等到你了……平兒不哭,平兒不怕,一切都過去了,往後還有姑姑陪著你……”


    安惠娘就算死了,成了鬼魂照樣擔心著安平。


    安平一邊咬牙嗚咽著,一邊伸出手想要去撫摸安惠娘,可手碰到安惠娘時,手卻直直穿過了安惠娘的臉。


    安平急了,伸出手不斷的去抓安惠娘,卻還是一片虛無,安平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這樣的無力,捂著臉痛哭了起來。


    安惠娘見安平的手穿過了自己,有些吃驚。


    抬頭看著安平,見安平滿臉淚痕,安惠娘便心中了然,哭笑著開口,“平兒你……平兒你摸不到我,太好了,你還活著是不是?你還活著,太好了,平兒,你趕緊離開這裏,趕緊離開這裏,莫要讓無常二爺發現,快,你趕緊走……”


    安平看著安惠娘成了鬼魂,明明近在咫尺,自己卻無法觸摸。


    安平就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雙手捂著臉痛哭不停,“姑姑對不起,姑姑,對不起,姑姑,對不起,對不起……”


    安惠娘蹲在地上,帶著滿臉淚痕笑著搖頭,也伸出手,想要像往常一樣擁抱安平,手伸在半空,卻停住了,才想起自己已經觸摸不到她了,“平兒乖,平兒不哭,姑姑沒事的,隻要看到你還活著,姑姑是死也值了……平兒不哭了,平兒你趕緊走,別哭了,趕緊走,離開這裏,讓無常二爺發現就走不了了……你趕緊走吧,姑姑沒事的……”


    雖然安惠娘不知道安平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但看著安平還活著就夠了,這就夠了……


    安平看著安惠娘,忽然想到了什麽,像瘋魔似的,使勁去扯自己腳上姬九裏給的那個鐲子,笑著開口,“不走,平兒不走,姑姑,你相信平兒,平兒一定會救活你的……你相信平兒,好不好?這是那麒麟獸給我的,這個鐲子能將我帶進來,也一定能將你帶出去,姑姑,你相信平兒……隻要出來了,平兒就一定能救活你的,平兒可是薑氏後人,平兒可以複活你的,真的,你要相信平兒……”


    安惠娘看著安平這副模樣,又是心疼,又是心急,對著安平小聲喊了一句,“平兒!你冷靜點兒!你救不了姑姑的,姑姑已經死了,入了地府了,姑姑迴不去了……”


    安惠娘的話像一把利劍刺痛了安平的心,安平哭著搖頭,手還在不停的扯著腳上的鐲子,腳已經都被鐲子磨破了皮,但就是扯不下來,腳踝磨破了皮開始往外滲出來血來,“不會的,不會的……姑姑,我一定能救你出去的,你相信平兒好不好……你相信平兒好不好……你相信平兒啊……”


    正在三途河邊維持鬼魂渡河的黑無常吸了吸鼻子,他聞到了安平腳踝處的血腥氣。


    黑無常轉頭看向白無常,白無常顯然也聞到了活人身上的血腥氣,這血腥氣可不是陰間的味道,唯一的可能便是有陽間的人私闖了地府。


    兩個鬼差對著彼此點了點頭,各自執起手中的哭喪棒,打算去一探究竟。


    姬九裏的真身被封印在巫池裏,渾身被玄鐵鏈捆綁著,姬九裏正待在自己的真身裏靜修著。


    安平腳上戴的那個鐲子是能讓姬九裏感受到安平此時的處境。


    鐲子上沾了安平的血,巫池裏的姬九裏就立馬感應到安平可能出事了。


    畢竟安平可是能讓他保持分身時間長久的,姬九裏是斷然不會讓安平出事的。


    姬九裏感受到安平處境危險後,猛地睜開雙眼,眯了眯自己那雙勾人的桃花眼,笑著開口,“平兒啊平兒,這麽點兒事情你都辦不好,往後還怎麽跟著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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