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安惠娘從地上慢慢站起來,看著幾步遠的柱子,又笑又哭,“平兒,姑姑沒用,姑姑救不了你,平兒,你不要害怕,姑姑就先走了……姑姑沒有離開你……姑姑就是先下去給你探探路,先去給你娘請罪……平兒,你不要害怕,無論到哪裏,姑姑都會一直陪著你的……”


    話音剛落,安惠娘就朝著柱子跑去,一頭撞在柱子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安惠娘的身子順在柱子慢慢往下,安惠娘額頭流出的血也隨著柱子往下流淌,柱子留下一道血跡,安惠娘靠著柱子滑坐在地上,連眼睛都沒來得及閉上,額頭上的血還在不停往外流,成股的鮮血順著安惠娘蒼老的臉往下蜿蜒,在下巴處又聚成一滴,脫落下來重重的打在地上,綻出一朵血花。


    正躺在石板上的安平看著洞頂上方的一個小洞照進來的光束,忽地心口猛地一陣巨痛,疼得讓安平趕緊捂住心口,差點喘不上氣來,怎麽迴事,安平心裏開始感到不安。


    門外的家丁,聽到屋內的動靜,怕出什麽岔子,趕緊推門而進,看見安惠娘這副模樣,忙跑過去,一個家丁伸手探了探安惠娘的鼻息,隨後轉頭對另一個開口說道,“死了。”


    暗洞裏的安平也終於忍不住心痛,俯身吐出一口鮮血來,耳旁突然聽見安惠娘的唿喊,“平兒。”


    可當安平抬頭時,除了黑,什麽也沒有。


    安平擦掉嘴邊的血,從石板上坐了起來,開始擔心安惠娘會不會為了自己做傻事,無奈自己出不去。


    人是會有預感的,更何況這麽多年安惠娘與安平心心相依。


    安平心中不安,隻能在心裏祈禱,姑姑你可一定一定不要出事啊。


    此刻的安平真希望段信他們能快點來,她真的好擔心姑姑。


    已經入了夜,段信帶著淨慈和淨慈手下的弟子,舉著手中的火把,正從後山趕來。


    段信讓守著洞口的仆人打開石門,一幹人舉著火把走了進去。


    安平聽到動靜,從石板上站了起來,隻見黑乎乎的洞裏遠處火光點點,伴著散亂的腳步聲,那幾簇火光愈來愈近,安平總算看清了來人,那穿著黃色袈裟的和尚想必就是淨庵觀的道長淨慈了吧,還帶著一群弟子,她安平真是好大的麵子。


    不過在人群中,安平記得最清楚的便是段信那張臉龐,十一年過去了,這段老爺是沒怎麽變的,還是那般的高高在上。


    段信也同樣打量著幾米處的安平,那妙齡女子雖身穿簡陋的粗布衣服,卻絲毫遮不住她與生俱來的的出塵氣質,冷清到讓人不敢輕易褻瀆,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


    段信眼裏帶著幾分驚訝,不過十一年,這孽障真是越長越像靈兒了。


    安平心裏記掛著安惠娘,便衝段信喊道,“段信,我姑姑呢?”


    聽見安平指名道姓的喊自己的名字,段信不由冷哼著罵道,“真是個狼崽子。”


    段信咒罵一聲後,又抬頭看著安平,麵無表情的開口,“你姑姑好著呢,你若是死了,你姑姑會更好。”


    聽著段信的話,安平心底在鬆了一口氣,隻要姑姑沒事就好。


    眼前這個男人對自己說的話向來惡毒,安平也不指望從段信的嘴裏能聽到什麽好話,畢竟這個男人從安平出生以來就是巴不得安平死的。


    淨慈對自己身後的兩個弟子點了點頭,弟子得到淨慈的示意,對著淨慈彎腰行了一禮,拿起手中早已準備好的繩子,走到安平身前。


    一個和尚壓住安平,另一個和尚就將安平的雙手捆綁在了身後


    整個過程,安平都是十分配合的,安平知道掙紮不過是徒勞罷了,自己又何必做那徒勞之事。


    安平被段信這一行人押著出了暗洞,安平站在洞口借著月色迴頭看了看這扇將自己關了十五年的石門,似乎想起來什麽,就突然笑了一下。


    身後的和尚推了安平一把,讓安平繼續往前走,安平被推著往前走了一步。


    過了一座小山,沒過多久,安平就被押進了淨庵觀。


    安平站在神柱下,淨慈在一旁看著神柱開口,“神女,時隔十五年了,我總算將這孽女送來給您賠罪了……”


    安平聽著淨慈的話,什麽也沒說,隻是冷冷的看著眾人,當真是虛偽至極。


    神柱旁邊有一池蔚藍的湖水,安平知道這就是巫池,不過這巫池的池水這樣好看,安平還真是無法想象這池子地下封印著一個吃人的神獸。


    安平抬頭看了看神柱上的那道血跡,這就是神女死的時候留下的。


    段信對著神柱說了幾句話,有又命自己的弟子將安平捆綁在神柱上。


    祭台上放著一個香爐,香爐上點著三柱香,香爐旁邊放著許多貢品,真不知這貢品到底是祭奉神女的,還是供著那巫池裏吃人不吐骨頭的神獸。安平全程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看著香火上徐徐上升的煙,靜靜的聽著淨慈口中的咒語。


    念完咒語,段信等人就要離開,安平又開口喊住段信,“段信,姑姑是無辜的,你若虐待她,我死了也不會放過你的,段信,你最好記住我今日說的話,我安平說到做到。”


    段信不想與安平爭執些什麽,罵了一句,“畜生”就走了。


    安平被捆在神柱上,待人都走後,安平就開始掙紮,想要從繩索上掙脫出來。


    但安平無論怎麽掙紮,都無法逃脫,繩子反而越掙紮捆得越緊。


    無奈之下,安平隻有放棄掙紮,苦笑一聲,頭靠在神柱上喘氣,看來這淨慈真給自己麵子,還給這繩子施了咒術,以免自己逃跑,想得可真周到。


    段信下山剛迴府,就聽劉管家說安惠娘死了。


    段信轉頭問,“怎麽死的。”


    劉管家恭敬的站在一旁,“老爺,是自己撞死的,下人聽見動靜進去查看的時候就沒氣了。”


    段信頓了頓,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又脫下自己的外套搭在衣架子上,“你安排下去,把她好生厚葬了,埋在夫人的旁邊。”怎麽說,這安惠娘也是衷心的奴才,喬靈兒平日最尊重她,是把安惠娘當親人看的,若不是因為安平這個孽女,段府又何至於有這一翻周折,不過還好,過了今晚,一切都會恢複如初。


    劉管家應了一聲,“是,老爺。”說完便出去了。


    沒過多久,段晚晚就拿著一張寫滿字的宣紙跑了進來,‘‘爹爹,爹爹,先生今日交了晚晚新的字,爹爹······’’


    段信聽到段晚晚稚嫩的聲音,轉身蹲了下來,張開自己的懷抱。


    段晚晚撞進段信的懷裏。


    段信笑著將段晚晚從地上抱了起來,寵溺的刮了刮段晚晚的鼻子,“這麽晚了,晚晚怎麽還不睡覺啊?”


    緊接著,奶娘也從氣喘籲籲的從門外追了進來,“小姐,你慢些跑,老奴追不上,小姐……”


    奶娘跑進屋內,才看見段信也在裏麵,嚇得趕緊對著段信行了一禮,“老爺。”


    段信一心都在段晚晚身上,對著奶娘“嗯”了一聲,“起來吧。”


    段晚晚笑著看著奶娘開口,“嬤嬤,爹爹迴來了。”


    聽見小姐叫自己,出於段老爺在自己身旁,奶娘不敢多說什麽,隻能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陪笑著。


    段晚晚是段府的一位姨娘生的,喬靈兒過世幾年後,段信新娶了一位女子進門,隻可惜這位姨娘身子弱,生下這位小姐沒多久後,沾了涼水,生了一場大病,多少名醫來都醫不好,沒過多久就死了,許是這位小小姐打小就沒了母親,所以段信是格外寵段晚晚的。


    段信拿過段晚晚手中的宣紙,笑著開口,“來,讓爹爹看看,今天晚晚都學了些什麽。”


    段晚晚指著宣紙上的字得意的開口,“是勤字,爹爹,今日先生還誇了晚晚的字寫得好看呢。”


    段信看著宣紙上的字,“是嗎,晚晚這麽厲害啊。”


    聽到段信的誇讚,段晚晚更加高興了,得意的揚起自己小小的腦袋,“那可不。”


    聽著段晚晚俏皮的孩子話,段信被逗得忍不住開口大笑。


    已經是亥時了,就連這香爐裏的香都快燃盡了,也未見這巫池裏的神獸出現,安平等的時間久了,安平甚至都有些懷疑這巫池裏根本就沒有什麽神獸。


    正想著,安平就聽見旁邊的巫池裏傳來,“咕咕咕”的水聲,安平轉頭盯著正咕咕冒泡的巫池。


    大概是一彈指的時間,一個龐然大物身帶藍光,從池子裏一躍而出。


    眼前突然出現的藍光,十分刺眼,安平的眼睛被藍光刺痛的厲害,趕緊扭頭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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