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幹什麽?你大膽!快放手!”


    ……


    呂裳剛表達了一半自己的想法,駱烈將原先拖著的大口袋,往肩上一拋,騰出一隻手,便來拉呂裳。


    接著,三人,便拉拉扯扯的走出了瑤樓。


    是去何處,也始終沒有個音信,呂裳便妥協道:“好了好了,我去就得了,你先鬆手吧,你拽疼我了。”


    駱烈聞言,立馬鬆手。


    看著呂裳,竟然不似之前那樣有底氣,反倒扭扭捏捏說:“我是怕,以後就不能帶你來了,所以,怕你不答應,你別生氣。”


    呂裳扭扭手腕,孤疑道:“什麽叫以後就不行了,若是好去處,我自然樂於去,但若不是好去處,我去了第一次,可還會去第二次?”


    “是是是。”駱烈聞言歡喜,忙馬不停蹄的在前方帶路。


    方走到一座大院前,駱烈上前叩門。


    呂裳觀察這院子,院牆足足比別處高出兩倍來,若不是有飛天入地的本事,怕是進不去,也出不來,便有些警惕,拉著小翡,往身後躲了躲。


    至於駱烈,平日進瑤樓,都是一腳踹開,走到此處,卻禮貌敲門,方聽一個老頭咳嗽,趕著來開門。


    又高聲喊道:“溫老前輩,是小駱!”


    那人聽完,趕來的腳步似乎加快了一些。


    門被打開,一個麵容和善的老爺爺出現在他們麵前,不知道為什麽,有那麽一瞬間,她竟然想到了老宮主。


    原先的警惕,立馬被化解。


    在打開門的一瞬間,不隻是老前輩,接著湧出來的,還有一群孩子,他們歡蹦亂跳的走近駱烈,直扯著衣擺叫哥哥。


    也有好奇的小孩子,盯著躲在呂裳身後的小團子,小腦袋幾乎要扭斷了似的偷看。


    呂裳好笑,便叮囑小團子注意安全,就放她一同玩耍去了。


    駱烈將滿滿一袋子稀奇玩意兒遞給溫老前輩以後,囑咐照顧好小團子,便自己拉著呂裳,在院子裏麵的世界,四處轉轉。


    剛開門時,呂裳覺得,這些孩子,似乎總是被困在院子裏,不太妥當,但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多慮了。


    這大門打開,竟然不似她想的一般,竟是一方世外桃源。


    大院關起門來,上方縈繞著雲霧,看不通透,但走進門去,原先的雲霧,卻都看不見了,這四周,竟是不比江南平地的群山,數座連亙,平地拔起。


    世間竟有如此術法,能掩人耳目,生於鬧市中,卻又不在鬧市中。


    但,她又突然像知道什麽似的,盯著駱烈,道:“所以,那日下江南,你東奔西跑所買來的東西,都是給這群孩子的?”


    駱烈點點頭。


    呂裳黯然。


    其實,這個混小子,也沒有自己想當然的那麽糟嘛!


    可能是,一開始,在碎翡宮見到的時候,太不是時機了。


    那時候,即便駱烈跟姐姐的死沒有關係,她還是心有埋怨。


    既然救得了我,能逼退南煙門半百的精甲,為什麽救不了姐姐?


    可是,這個人,終究跟自己又有什麽關係呢?


    姐姐的死,也並不能怪罪到他的頭上去,是自己……逾越了。


    想道此處,呂裳便暗暗下決定,以後,還是對這個一路幫助自己的恩人,客氣一點。


    老宮主說,善惡到頭終須報。


    人家幫了你,就該感謝。


    若是還怪罪人家幫得不夠多,就是自己無理了。


    兩人坐在階石上,小團子和幾個小孩子正追逐得有勁,也引得他倆哈哈大笑。


    駱烈突然問:“你當真決定去茅茨空穀了?”


    “是啊,怎麽了?”呂裳點點頭道。


    駱烈搖搖頭,迴答道:“沒什麽,隨便問問。”


    呂裳反問:“這不還是你的主意嗎?”


    ……


    但那日,他讓呂裳去茅茨空穀,其實隻是緩兵之計。


    他也沒想到,就這麽短短幾日的功夫,那個人,竟然真的迴來了。


    原先雲遊四方的時候,怎麽也找不到,如今,不想他迴來,卻就這麽突如其來的迴來了。


    他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


    早知道,讓她直接去找三山四水的蘇慎就好了。


    一個蘇閣老,一個蘇隱士,兩人,好歹背地裏相互轄製,起碼能幫幫呂裳,出口惡氣。


    但現在……


    這邊的秦桑,還是一如既往的守在瑤樓,等西繡娘子。


    聽說那日,西繡娘子驚豔登場,隻是因為心情俱佳,便開心一舞。


    如今,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到她了。


    正黯然間,外麵突然一陣騷動,引得秦桑看過去。


    瑤樓白日裏不開樓做生意,隻有一些散客,自備酒食,自斟自飲用。


    一隊人馬,整齊劃一停至瑤樓門前,但不是官。


    他們個個身著兵甲,倒像是哪位將軍大捷歸來。


    但更奇怪的是,既然是將軍,為何會矯情到坐轎子?


    那群精甲簇擁著一座華麗堂皇的楠木轎,停下來以後,也是小心翼翼的圍攏,以免看熱鬧的驚到了轎中人。


    那個領頭的護衛,也是先在外麵請示一番之後,才吩咐人歇轎,掀開門簾。


    瑤樓白天的客人本來就少,便沒有人來驅趕看熱鬧的散客。那群人雖小心翼翼,但也沒有故意隱瞞的打算,走進樓裏的時候,也是大大方方的。


    隻是,那威嚴,卻令一旁飲酒的秦桑大為震驚。


    他是個讀書人,得見官爺時,也未見過這樣的威嚴。


    他能明顯感覺到,那些小心翼翼隨侍的侍衛,個個都是提心吊膽,生怕犯什麽錯似的。


    蘇閣老大步跨進瑤樓的時候,一抹藍影,也從樓上步步生蓮到他的麵前。


    秦桑看著熟悉的身影,心幾乎要提到嗓子眼兒。


    “是……是西繡娘子!”


    那身段,確是西繡娘子不假了。


    她今天換了常服,頭上簪著一束小巧的藍鈴花,嫵媚裏,又增添了幾分俏皮。


    秦桑正欲走上前,激動表達一番愛慕之情。可西繡娘子走近蘇閣老時,卻身子一軟,整個人塌進他的懷裏,嬌俏可人般嗔怪。


    這讓秦桑前進的腳步,生生被定在了原地。


    蘇閣老似乎早有預料一般,穩穩接住美人,又在眾目睽睽下,直接含住她的耳垂,邪魅一笑,小聲道:“這麽快就等不及了?哼……”


    蘇閣老輕哼一聲,反轉整個扛起主動投懷送抱的美人,不顧周圍的反應,徑直走上樓。


    一盆冷水將秦桑澆得透透的,他衝出瑤樓的時候,眼前還不斷的閃現出剛剛的那個場景。


    但他坐在河邊細細迴想的時候,又給了自己一巴掌。如笙兄說得對,西繡娘子本就不是池中之物,是我妄想了。


    看今日來的那位遠客,且不說排場,就是氣度,也遠勝於自己,自己憑什麽像個傻子一樣湊上前去?


    他又接連刪了自己幾個巴掌。


    原本往來在河邊戲耍的孩童,通通被嚇到了,也就離這怪人遠遠的,去別處戲耍去了。


    蘇暗端進門,連帶勾上門,將淮上摔在床上,然後撫摸著她的臉頰,沉沉道:“西繡娘子,可是比從前更有趣兒了呢!”


    跟來的精甲在門外自覺守門,房間裏不時傳來乒乒乓乓之聲,還有巨大的喘息聲。


    終於,過了好一會兒。


    淮上才扶著腰,撐著桌子求饒道:“是我輸了,快給我解藥!”


    蘇閣老坐在對麵,一勾唇,調侃道:“是嗎?西繡娘子等了這麽多年,這麽快就服輸了?這碧池散的解藥,我也不怎麽愛帶著啊,這可怎麽辦?”蘇閣老故意做出一副著急的樣子。


    淮上惡狠狠道:“你想怎麽樣?”


    蘇閣老趁機走到淮上身後,一把攬住她,另一隻手鉗住她的下巴,笑道:“西繡娘子既然這麽欣賞在下,大庭廣眾之下,投懷又送抱,那我何不成全你呢?你說呢?”


    說完,她攬著淮上的那隻手,也收了收力道。


    淮上此刻全身癱軟,根本使不上力道,隻能惡狠狠的說道:“你最好殺了我,不然,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殺了你?嗬嗬~我怎麽舍得呢!我養你這麽大,難道就是為了讓你殺我的?”蘇暗端仍舊眼帶笑意,覺得這樣的淮上,甚是滿意。


    也許時激起了往事,淮上便聲音弱了一點,略帶悲憤的說道:“你就是不救我,我也能活下去!你少在這裏裝好人!”


    “是嗎?”


    “唔……”


    蘇暗端的眼神突然變得兇狠了好多,原本還有些憐香惜玉的拿捏,此刻,全然變成粗魯,一隻大手揪著淮上的鵝蛋臉,幾乎要掐出鮮紅來,也讓淮上一時充滿了恐懼。


    多年以前,淮上被家人捆上了街,要賣給豪紳做丫頭,給家裏換點開支,那時候,她也是同樣恐懼極了。


    可是,突然有一個俏郎君從人群中鑽出來,溫言細語的問她想不想跟著自己迴家,說要救她,接著又將賣她的家人一通侮辱。


    那時,她竟然以為自己真的是遇到好人了。


    蘇暗端將她帶迴去,起先她膽小,總是躲著人,蘇暗端便在她麵前生生剮殺了一位下屬,她想逃,不想看,可是雙手雙腳卻被人縛住,根本無法動彈。


    她哭喊中,竟不知道是以何種心情看完了那些殺戮。


    從那天開始,她便處處和蘇閣老不對付。


    南煙門的藥石之密,原本她根本不願意去接觸,可後來,卻全然主動的探尋,就是為了有一天,能殺掉他。


    蘇暗端雖多次受到她的襲擊,但也從來沒損傷分毫。這些事,他也始終沒真的找她算賬。


    蘇暗端雖不傷她,但他對自己的傷害,又哪裏是可以明明白白看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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