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天空,伴隨著陣陣沉悶的雷聲。


    薑五剛剛畢業不久,就被派遣來到了星獄,成為一名獄卒,比起和他同校的其他軍校生,這份工作的前景算不上好,還有很高的危險。


    他上班第一天,被長官帶著介紹起每個監獄關押的犯人,那是他第一次聽到那個人。


    在監獄的最深處,有一個密不透風的囚室,看不見光,聽不見聲,仿佛是一個給死人準備的墳墓。


    “這裏隻關著一個囚犯”,長官對他說,“和墳墓沒什麽區別,因為住在裏麵的人和死人無異,他永遠都不可能被放出來了。”


    薑五有些好奇地問:“這個囚犯是誰?”


    長官沒有告訴他,隻說讓他注意除了送食物之外,平時不要過去,也不要和犯人有任何交談,這是個極度危險的重犯,之前和他有過交談的獄卒不是瘋了,就是自殺死了。


    薑五奇怪,這麽危險的犯人不應該直接處以死刑嗎,為什麽還能活著?


    長官告訴他不要多管這些事,聽上麵的吩咐做就行了。


    上麵指的是帝國的那些高層權貴,不是他們能夠隨意探查的。


    薑五隻能壓下好奇心,按著長官的話開始工作,他第一次送營養劑的時候,還有些顧慮,擔心對方不知道會對他說什麽。


    隻能心裏一味想著長官的話,千萬不能交談,不管聽到什麽,都當做沒聽見,送完就趕快離開。


    他剛把營養劑放進去,就聽到裏麵響起一個聲音。


    “又換新人了?”隔著一道鐵門,那聲音低沉玩味,令薑五渾身一震。


    薑五趕忙抽迴手,才想起對方根本看不見他,也不能對他做什麽。


    不知道那人怎麽知道他是新來的,但薑五不敢開口和對方交談。


    “喂,你叫什麽名字?”那人問。


    不能說話。


    薑五抿緊了唇,屏住了唿吸。


    “看來是個悶葫蘆。”那人歎了口氣,像是有些失望的樣子。


    薑五不敢多待,送完之後就急忙離開了。


    那人的聲音聽著很年輕,而且好像沒有長官說的那樣危險。


    薑五雖然都聽從命令,不和對方交談,但心裏卻有些好奇那人的樣子。


    但這種重犯被關押的地方不見天日,他不可能見得到人。


    一周後,一群人匆匆來到了星獄,薑五的長官在前麵引路。


    薑五看見為首的男人西裝革履,他在新聞上看見過這人,應該是帝國中央參議會的某個議員長。


    這種級別的官員很少會屈尊來星獄這種荒蕪貧瘠的苦寒之地。


    看著他們一行人走到那個囚室,薑五意識到了這些人的目標是關押在囚室裏的那個危險重犯。


    當鐵門緩緩打開,薑五第一次看見囚室內的樣子。


    中央是一張鐵床,青年躺在床上,細長的鐵鏈層層疊疊,纏繞在了青年的身上。


    這裝置采用了帝國最頂端的技術,每條鐵鏈都通著電,隻要動一下就會遭到電擊,此外,手腕和腳腕上都戴上了沉重的鎖銬,上麵有著密密麻麻的小鋼針,令手指隻能維持攤開的狀態,稍有異動就會被紮得滿手鮮血。


    薑五想著,怪不得給他送的食物都是營養劑,連餐具都沒有,因為他根本連碗筷都沒辦法拿。


    薑五在監獄裏也見過其他犯人,從沒有一個有如此陣仗,幾乎將整個帝星對付全部犯人最強的儀器和手段,全都放在了這一個人身上。


    甚至有些他在軍校都沒有見識過。


    薑五無法想象一個人在這種情況下關著,之前居然還能泰然自若地跟他搭話,簡直不可思議。


    他看見議員長向那犯人走了過去,然後用一種他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的敬畏語氣說道:“先生,您還好嗎?”


    “你說呢?”青年也完全沒有任何受寵若驚的樣子,仿佛一早已經習慣這些上位者對他卑躬屈膝。


    薑五擔心議員長會發怒,但令他沒想到的是,議員長的臉上卻浮現出了一種難言的複雜表情。


    “對不起。”議員長居然在向一個罪犯低頭道歉,這實在令人難以想象。


    “有事要求我幫忙?”青年的臉色並沒有因為他的道歉而有半點變化,而是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對方的來意。


    議員長麵露苦色,“嵐玉起了變化,其他時空出現了波動,我們派出去很多人都沒有迴來。”


    青年嗤笑一聲,“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議員長咬了咬牙道,“陛下已經下了旨意,如果您能解決這個問題,會考慮頒布特赦令,削減您的刑期。”


    “多久?”


    “這要取決於您。”議員長道:“您救的人越多,刑期減的越多。”


    青年扯動嘴角,語帶譏誚,“你們要一個罪犯去救人?”


    議員長臉色漲得有些紅,他們誰都不想這麽做。


    在他來此之前,參議院那些大臣吵翻了天,誰都不想向一個罪犯低頭,可現如今也沒了其他辦法。


    帝星的命運與其他時空緊緊相連,但現如今其他時空的犯罪率和死亡率越來越多,帝星也受到了動蕩。


    一旦其他時空徹底消亡,帝星也會隕落,為此,帝國派遣過許多高官、軍士、警察、犯罪專家去救亡,可惜都是有去無迴。


    那些時空都有著自己的運轉規則,他們即使能改變一部分人,也改變不了整個世界的規則。


    眼前這個人是他們最後的希望,因為他是曾經參與製定規則的人。


    “嵐玉是您製造出來的,您一定有辦法讓一切恢複正常。”議員長道。


    青年勾起唇角,“我可以,但我沒理由這麽做。”


    “您不想出去嗎?”


    任何一個罪犯都想要自由,而不是被關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


    “不想。”青年卻是一個例外。


    議員長的臉色有些難看,“戚罪,你就不能讓一步嗎?”


    聽著議員長喚出青年的名字,薑五整個人都愣住了。


    戚罪,那個聞名整個帝星的犯罪首領,聯邦最兇狠暴虐的毒蛇,連續十年被列為帝國通緝榜首名的軍火販子,懸賞金高達上億星幣。


    曾有人統計過他犯下的罪行,刑期達到了破紀錄的一百萬年,甚至像是整部帝國法典的一大半都為他而設下的。


    戚罪,就像他的名字一樣,生而有罪,罪惡纏身。


    這兩年傳聞他銷聲匿跡,不見蹤影,原來竟是被關在了星獄。


    “伊文,讓莫爾來見我。”戚罪語氣平淡,說出的話卻令人膽顫心驚,“或許我會考慮考慮。”


    伊文皺起了眉頭,周圍的人嚇得臉色煞白。


    他們自然知道戚罪口中的莫爾是誰,那是帝國權力核心鼎鼎有名的大人物,身肩上將軍銜,卡斯特家族的現任家主,作為帝國首席統帥,是帝星最正義的執法者,也是每個兵士都仰望崇拜的戰神。


    戚罪和莫爾雖然都極富盛名,但一個是貧民窟裏爬出來的邪惡暴徒,一個是身份尊貴高高在上的帝國將軍,身份天差地別,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應當沒有什麽交情。


    但戚罪卻要見莫爾,這是什麽原因?


    伊文猶豫著,臉上露出了糾結為難之色。


    “你做不了決定,可以迴去慢慢想。”戚罪閉著眼睛,神色悠然道,“想好了再來找我。”


    伊文的手攥成了拳,攥緊了又鬆開,最後還是什麽也沒再說,轉身離開了。


    薑五看著那躺在鐵床上的戚罪,他懶散自在的樣子仿佛不是身處在這種暗無天日的監獄,而是在某個海邊沙灘曬太陽,


    完全看不出半點著急想出去的樣子。


    他和其他罪犯很不一樣。


    而且,薑五還注意到,戚罪從頭到尾都沒有轉頭來看伊文一眼,就算是鼎鼎大名的議員長也不值得他投放半點目光。


    這是一個極度自負的罪犯。


    薑五以為議員長肯定不會答應他的要求,就算議員長答應,莫爾將軍也絕不可能會紆尊降貴來星獄見一個犯人。


    然而很快,現實就打了他一記耳光。


    這天,星獄上下顯現出不同尋常的安靜和肅穆,附近的獄卒全都被抽調了過來,仿佛是要迎接什麽大人物。


    薑五也是迎接中的其中一員,他看見了那個大人物。


    穿著一襲黑金色軍裝,披著長氅,肩上的金色徽章和流蘇彰顯著那至高無上的地位,腰間掛著一支銀槍,帽簷下唇角鋒利冷硬,軍靴一步步踩在地板上,在這空蕩的監獄裏一聲聲迴響。


    這就是帝國首席統帥——莫爾·卡斯特。


    已有人安排好了座椅。


    莫爾走到了鐵門外,有人為他脫下長氅,接過他摘下的軍帽、黑色手套,甚至連茶水都倒好了。


    他坐了下來,看著那鐵門緩緩打開。


    裏麵的人依舊躺在鐵床上,被鎖著寸步難行。


    “你的排場越來越大了。”戚罪調侃道,盡管他也不曾轉頭看過來,但僅聽聲音就知道外麵是什麽場景。


    莫爾神色淡然,“你要見我,我來了。打算什麽時候動身?”


    戚罪輕笑一聲,“動身去哪裏?我好像什麽都沒答應。”


    “這對你有利。”莫爾道,“你不是一貫喜歡自由?刑期減免,你就不用再在這裏呆下去了。”


    “人總會變。”戚罪故意道,“其實在這裏待著也不錯。”


    “這種話說了,連你自己也不會信。”莫爾瞧著他,“要怎樣才肯去?”


    戚罪抬了抬眼皮,“沒想好,不過求人應該有求人的態度,你現在的態度不太像求人。”


    “我本就不是來求你。”


    “那你來幹什麽?”


    “幫你。”


    一聲嗤笑響起,“親手將我抓住,送到這裏,然後為我設計了一個這麽漂亮的囚室,現在又說要幫我?”


    “戚罪,我是為你好。”莫爾道,“你清楚自己的狀況。”


    “那你還要放我出去?”


    “我相信你有了控製自己的能力。”


    戚罪望著上空的一片黑暗,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莫爾卻相信他。


    莫爾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條,“或者,它可以幫你有這種能力。”


    “什麽?”


    “地址,是你一直在找的那個人。”


    戚罪終於轉頭看了過來,它看見了莫爾手指中夾著的紙條。


    “等你安全迴來,自由以後,我就交給你。”莫爾提出了交換條件。


    戚罪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手。


    薑五不知道那字條上寫著什麽,又或者有什麽魔力,令對減刑都不在乎的戚罪,同意了莫爾的交易。


    達成交易後,莫爾讓人去解開鎖鏈,關閉裝置,放戚罪出來。


    “不必了。”片刻間,床上躺著的人站了起來,纏在滿身的鎖鏈掉落在地,手銬腳鐐也全都在瞬間脫落。


    就算他們去關閉開關,拿著鑰匙一個個解開都需要時間,但如今卻一刹那就全都解開了,像是變魔術一樣,卻比變魔術還要神奇。


    眾人驚懼不已,下意識地後退,同時立刻掏出了槍。


    誰都沒想到,這麽嚴密的監禁設備,對戚罪而言,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隻有莫爾對這種場景並不意外,他依舊穩穩當當地坐在椅子上,舉手製止了這些人開槍。


    青年從邁步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他有著一頭銀白色的卷發,俊美絕倫的容貌仿佛有著一種攝人心魄的魔力,身材高挑纖長,就算是穿著最樸素的囚衣,都讓人移不開目光。


    在人們提心吊膽的時候,他走到了莫爾跟前,停下腳步,薄唇微掀。


    “莫爾,是你放我出來的,如果有什麽意外,我不負責。”


    莫爾直視著那雙漆黑如深淵的眼瞳,心神震動,但很快恢複到了波瀾不驚的模樣,平靜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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