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川趕到醫院時,蘇小柔正被蘇海楠夫婦攔在蘇洛枳的病房外。


    “你還想怎麽害我的阿枳?”


    羅月猩紅著雙眸,就像是個罵街的潑婦,對著蘇小柔源源不斷輸出難聽的話,“你已經逼得她胃出血了,再晚一點發現連命都沒了,你還想怎麽刺激她?”


    蘇小柔則像是個木娃娃一樣,失去了往日的靈性與驕傲,垂著腦袋任由羅月罵,嘴裏反複說著‘讓我進去看看我姐’。


    “滾,我們阿枳沒有你這樣的喪門星妹妹……”


    羅月嫌謾罵還不夠解氣,直接伸手去推蘇小柔。


    蘇小柔被她推的一個腳下一個踉蹌,整個身體不由自主往後倒。眼看著就要跟地麵來個親密接觸,一雙強而有力的手托住了她的腰。


    是陸景川!


    他的視線落在小女人腫起的半邊臉頰上,幽深的眸底染上一層含義。


    “誰打的?”


    一如既往清冷的嗓音,卻讓蘇小柔鼻尖一酸,氤氳在眼眶裏的那些水汽也忍不住化成眼淚撲簌簌往下掉。


    “本來就醜,還哭!”


    陸景川的聲音裏是滿滿的嫌棄,但指腹觸擦拭淚珠的動作卻很粗魯。


    “我就是想看看姐姐。”


    蘇小柔嗚咽著說道,那聲音小的跟小貓叫似的。


    陸景川虛攬著她的肩膀,抬眸看向蘇海楠以及羅月夫婦。


    隻一個眼神,足以讓對麵的兩個人膽戰心驚,尤其是羅月。


    她打蘇小柔的時候一味地隻想著要發泄憤怒,壓根兒就忘記蘇小柔現在頂著‘陸太太’的頭銜。


    這萬一陸景川要追究的話……


    羅月打了個冷顫。


    “陸少,這其實就是個誤會,小柔她媽媽就是著急了才……”


    “看來,兩位的記性不怎麽好。”陸景川眯了眯眼睛,“需要我再提醒一遍?”


    “不、不用!”


    明明陸景川年紀輕輕,且他還頂著‘陸景川’嶽父的頭銜,蘇海楠卻還是被威壓地說話都不利索。


    他伸手拉了一把擋在門前的羅月,“陸少請。”


    陸景川卻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而是垂眸看著身側的小女人,“進去吧。”


    “謝謝。”蘇小柔沙啞著聲音。


    她掙紮了那麽久做不到的事情陸景川卻隻用一句話,對方還是她的親生父母,想想也是諷刺。


    “記住,我隻給你五分鍾時間。”陸景川捏了捏她的指尖,“還有,不準再哭。”


    蘇小柔微微頷首,算是答應了。


    隻是一走進病房,看到病床上蘇洛枳那張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答應陸景川的話瞬間就被拋到九霄雲外。


    “對不起,姐!”


    滾燙的眼淚一串串滑落在被單、在蘇洛枳的手背。


    如果是以往,蘇洛枳一定會柔聲安慰她。可現在她雙眸緊閉著,一定是因為不想原諒她吧!


    “姐,你怎麽那麽傻,明明做錯事情的人是我,你為什麽要懲罰你自己?”蘇小柔哽咽道,“我寧願是我躺在這裏……”


    “時間到了。”


    五分鍾一到,陸景川親自進來喊她。


    “陸景川,你先迴去好不好?”蘇小柔仰著腦袋,可憐巴巴看著他,“我想再陪我姐呆一會兒。”


    至少等到麻藥效果過了,姐姐醒了,當麵說一聲對不起。


    陸景川卻不為所動,“自己走,或者我拎著你走。”


    這絕對是命令,而不是商量!


    蘇小柔知道,陸景川絕對說的出就做得到的主。


    她不想影響姐姐休息,所以選擇妥協。


    “姐,我先迴去了,等你醒了我再來看你。”


    蘇小柔亦步亦趨地跟著陸景川離開了病房。


    素不知,就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間,病床上那雙緊閉的雙眸緩緩睜開,一串清淚從眼角滑落。


    一道碩長的身影自衛生間出來,看著病床上呆滯的女人,微微歎了一口氣。


    “你這又是何苦?”


    蘇洛枳抿著唇不說話。


    她心心念念了六年的男人在得知她病了之後,確實第一時間趕來了。可惜,卻不是為了她。


    哪怕他們剛剛同處一個病房,近在咫尺,可從頭到尾他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


    是啊!何苦呢?


    邁巴赫平穩地行駛在迴公寓的路上。


    陸景川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將自己卷縮在後座的小女人。


    這絕對是他認識蘇小柔以來她最乖巧的一次,收起了她尖銳的‘爪子’,不吵不鬧。


    隻是,這份安靜卻讓他心底升騰起一股煩躁。


    他寧願看她張牙舞爪,也好過現在這樣了無生氣。


    一路無話迴到公寓。


    “陸景川,我是不是一無是處。”


    蘇小柔腳步停在房間門口,轉身問不遠處的男人。


    “一定是的。”


    不等陸景川迴答,她又唇角勾起一抹嘲諷,自顧自地迴答。


    以前,她覺得不管自己在別人眼中多糟糕,她都不會在乎,依舊我行我素活的很瀟灑。


    現在,似乎連自己都開始討厭自己了。


    這半年來發生太多事情:當了二十多年的孤兒突然找迴了親生父母,結果等待她的不是久別重逢的溫馨,而是父不疼母不愛。


    家裏唯一對她好的姐姐,又因為她的自以為是硬生生被破壞了幸福,幾次三番進了醫院。


    甚至於陸景川,這個她曾經百般厭惡的渣男,也一度被她算計。


    ……


    陸景川看著她清澈的眸底染上一抹黯淡,快步走到她身邊,伸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這麽安靜,又在想詞懟我?可別又是翻來覆去那兩個字。”


    嫌棄到不行的語氣,果然很陸景川。


    “不是。”


    蘇小柔抬眸迎向他幽深的黑眸,很認真的說道,“以後,我都不會懟你。”


    “嗬。”


    陸景川低笑一聲,擺明了就是不相信她的話。


    “真的。”蘇小柔卻再一次強調,“而且陸景川,我也欠你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做什麽?”


    “……”


    陸景川嫌棄地睨了她一眼,就往書房走去。


    走到書房門口,他停下腳步卻沒有迴頭,“蘇小柔,既然明白自己一無是處,首先要做的不是自我否定,而是該想想如何自我改變。”


    蘇小柔愣了一會兒,才傻傻地笑了。


    什麽嘛!


    明明就是想要鼓勵她,非得用上這麽拽的語氣。


    真是個別扭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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