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嘮叨終究還是沒能逃過。


    因為第二天一早,劉媽醒來後,便發現了葉無雙藏在衣簍最底層的髒衣服。


    好在劉媽也沒能多嘮叨幾句,因為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梁督軍要被押往北方。


    在梁督軍的統治下,錦城的百姓們飽受壓迫和剝削,他們對梁督軍的仇恨已經深入骨髓。


    今日能親眼見證梁督軍落馬,他們自然不會放過!


    葉無雙自然也不會錯過這場熱鬧。


    她換上男裝,翻窗出去了。


    在這種混亂的場合,以男性的身份出現會更加方便。


    而且,葉無雙心裏還有著自己的小算盤。


    她這身行頭,顧大帥身邊的兵都是眼熟的,所以她穿著這身過去,說不定還能找到一個最佳的觀看位置。


    “哥哥!”


    葉無雙剛到軍政府外,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她順著聲音望去,隻見一個少年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少年的麵容有些眼熟,葉無雙思索了片刻,終於想起來了,他就是那天殺了士兵、搶了槍跟著她逃跑的少年。


    “是你啊,他們把你放出來了?”


    葉無雙點頭算是打過招唿了。


    “嗯,梁督軍倒台了,殺他的士兵不會被追究。”


    少年點點頭,他熱切地望著葉無雙:“一直都沒來得及和哥哥說一聲謝謝,今天能再遇見真是太好了!”


    “沒關係,都是順手的事。”


    此時軍政府外已經圍了不少百姓,都在等梁督軍從裏麵被押出來。


    葉無雙一邊迴答,一邊在人群中穿梭,試圖擠到前麵去。


    少年跟在她身後,嘴裏還不停地說著:“哥哥,我們這也算是有緣分了,我叫黎銘,哥哥你叫什麽名字?”


    葉無雙側頭看了他一眼,心說這孩子怎麽話這麽多,他們也算不上太熟。


    但黎銘的眼神太過熱情,葉無雙也沒從中看出什麽惡意,便隨意地迴答了兩個字:


    “葉雙。”


    得知了名字後,黎銘更是像小迷弟一樣緊跟著葉無雙,兩人很快就擠到了人群的最前麵。


    顧淩淵剛踏出軍政府的大門,一眼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捕捉到了葉無雙的身影。


    他眉毛一挑,心中暗自好笑,這種熱鬧非凡的場麵,果然少不了她。


    似考慮到什麽,他停下腳步,招手叫來了林峰,低聲吩咐了幾句。


    梁督軍被五花大綁,兩名士兵粗魯地推搡著他往前走。


    他嘴裏不幹不淨,罵罵咧咧,滿臉的兇狠。


    “你們這些狗東西,知道我是誰嗎?敢這麽對我,小心老子迴頭一槍崩了你們!”


    梁督軍惡狠狠地盯著顧淩淵,冷笑一聲:


    “你也一樣,我勸你別太得意,現在隻是讓你暫時高興高興!”


    他可是堂堂督軍,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倒台?


    顧淩淵再怎麽囂張,也不過是一時的。


    麵對梁督軍的威脅,顧淩淵隻是輕蔑一笑,他湊近梁督軍耳邊,低聲說道:


    “看來光明黨的梁督軍還沒做好上路的準備,你盡管對我狂吠,我不在乎。不過,你不妨猜猜,等你北上之後,等待你的是什麽?”


    說完,他便退到了一旁,由林峰帶領士兵繼續押送梁督軍前行。


    梁督軍聞言,瞳孔劇顫,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他的秘密藏得那麽深,顧淩淵是怎麽發現的?


    一想到那些證據如果被上麵看見……


    梁督軍麵如死灰,身體幾乎要癱軟下去。


    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呸!狗官趕緊下台!”


    “滾出去!錦城不需要你這種狗東西!”


    “滾!滾出錦城!”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嗓子,緊接著,憤怒的百姓們紛紛發出怒吼。


    爛菜葉、臭雞蛋……像雨點一樣往梁督軍身上砸去。


    葉無雙和顧淩淵同時後退了幾步,避開了這場“暴風雨”。


    但反應慢一些的士兵就沒這麽幸運了,他們或多或少都被砸到了,負責押送梁督軍的士兵也隻能跟著挨砸。


    顧淩淵任由百姓們發泄情緒,同時與一旁的特派員高遠帆交接工作。


    押送梁督軍北上接受審判,特派員需要帶上所有證據。


    高遠帆深知自己肩上的責任重大,他認真地聽著顧淩淵的交代。


    他們都認為梁督軍的結局已定,沒人再多看那垃圾一眼。


    在這場混亂中,也沒有人注意到一直緊隨葉無雙的黎銘,他混在激動的人群中,悄無聲息地向梁督軍靠近。


    梁督軍從最初的震驚中逐漸迴過神來,臭雞蛋砸在他頭上,流出了惡臭而黏膩的液體。


    他從未如此狼狽過!


    既然事情已經敗露,他到了北平也是難逃一死。


    梁督軍死死盯著顧淩淵和高遠帆,就算是死他也要拉個墊背的!


    “媽的,老子死了,你們也別想活!”


    梁督軍怒吼一聲,出人意料地掙脫士兵的控製。


    他腿部猛地一甩,鞋底突然彈出一把尖刀,直指高遠帆的心髒!


    “小心!”


    黎銘注意力一直在梁督軍身上,他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猛地撲向高遠帆。


    飛刀擦過高遠帆的胳膊,險而又險地避開了致命一擊。


    黎銘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轉身,趁亂撲向梁督軍。


    少年稚嫩的臉上浮現出與年齡不符的兇猛與恨意。


    他從袖子裏掏出早早藏好的發簪,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瞬間,精準地刺入梁督軍的脖子!


    動作太過熟練精準,仿佛他已經為此練習了千百遍。


    鮮血瞬間噴湧而出,濺在了少年的臉上,但他毫不在意,眼中充滿了仇恨,死死地盯著正大口大口吐血的梁督軍。


    “你……你……”


    梁督軍的氣管被刺穿,說話時漏風,每次張口都會湧出大量鮮血。


    周圍的百姓們都被眼前的變故嚇了一大跳!


    “殺……殺人了?!”


    “天哪!他殺人了!”


    沒人想到,黎銘竟然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在顧大帥的士兵麵前殺人!


    這不是當街挑釁顧大帥嗎?


    葉無雙也被黎銘的行為嚇了一跳。


    她抬頭,看到了少年眼尾的淚光。


    “梁狗,你該死。”


    黎銘緩緩露出一抹笑,他看著梁督軍恐懼的眼神,字字泣血:


    “你肯定不認識我,也是,你這種高高在上的人,怎麽可能認識我這樣的小人物?”


    “但是我的姐姐,你夫人身邊貼身伺候的傭人,你應該很眼熟吧?”


    梁督軍的瞳孔猛地放大,黎銘知道他想起來了。


    少年仰頭,發出一陣狂笑,聲音悲憤而癲狂:


    “哈哈哈,多麽高貴的督軍大人啊!你肯定沒想到,自己會死在我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手裏吧?畢竟,我的姐姐,僅僅因為你的一時憤怒,就被你一槍崩了!”


    他指著梁督軍身後,聲音嘶啞地吼道:


    “就在那裏!她就倒在那個地方!她明明什麽都沒做錯,卻被你無緣無故地奪走了生命!”


    “我問你,我們這些普通百姓的命,在梁督軍你的眼裏,難道連一條狗都不如嗎?”


    “你算是哪門子的督軍?你有什麽資格擔任這樣的職位?”


    “錦城外戰火紛飛,我們大家在大帥的庇護下,好不容易有了一個能夠安穩生活的地方。可你,你這顆老鼠屎,卻恨不得將我們所有人踩在腳下,以羞辱和殘殺我們為樂!”


    他越說越激動,手中的簪子已被鮮血染紅。


    他捂住臉,卻無法掩飾那哽咽的嗚咽聲。


    “殺了你……殺了你,姐姐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姐姐……姐姐……弟弟終於為你報仇了……”


    全場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隻有少年低低的啜泣聲,還有梁督軍如同破風箱一般垂死掙紮的唿吸聲。


    葉無雙緊抿著唇,輕輕地歎了口氣,走上前去,蹲在黎銘的麵前:“你……還有其他家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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